“禦筆封題墨未乾,君恩重許拜金鑾。”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自科舉誕生,有多少文人墨客,描寫了對科舉的向往,或者登科後的喜悅,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舉,科舉也,科舉的終點,便是殿試。


    殿試的題目由皇帝親筆所出,並沒有什麽定例, 可能是一篇策論, 也有可能是幾道時務題,全看官家的心情,尤其是在會試之後,進士的人選已經確定。


    今年的殿試定在了會試放榜三日之後,和往常一樣,今年新帝登基,畢竟是恩科,也不打算為難新科進士們,總計出了兩道題,一詩一賦,詩詞盛長槐最為擅長,但賦這一塊,就馬馬虎虎了,勉強稱得上優秀吧。


    今日, 已經是殿試過後第三天, 考試一日, 閱卷一日,放榜一日,和先帝剛剛登基那會不同,當年先帝登基的時候,殿試會罷黜大部分舉子,名額稀少,後來因張元的緣故,會試不在罷黜舉子,通過會試的舉子在數量上也大幅度上升,實際上進士的名額年年攀升。


    在盛長槐看來,這進士的含金量,和後世大學擴招一樣,本科生一年比一年不值錢的結果差不多,先帝登基剛開始那幾年,進士就是進士,沒有什麽鄙視鏈,甚至翰林院,也是每個人都要進的,當年的翰林院,其實相當於新科進士實習的場所。


    比如先帝登基第二次科舉,通過會試進入殿試者隻有八人,殿試錄取者也隻有六人,由此可見當時的含金量有多高, 不過呢, 因殿試是官家選取,罷黜的舉子自然是將落榜的原因歸咎於官家不識人,就好比張元,要不然大宋也不會因此做出改變,其實說白了,皇家不願意做這個得罪人的差事,把罷黜下放到會試,結果沒想到,官家聰明,群臣也不是傻子,會試反而比之前通過名額更多了。


    現在的進士,一年比一年多,翰林院反而顯的越來越清貴,甚至於到現在,非翰林出身不得拜相,已經成為不公開的秘密,當年可沒這個規矩。


    東華門唱名,也因此有所改變,當年殿試十幾人,幾十人,自太宗皇帝開始,那一年中進士者一共二十五名,太宗皇帝按名次逐一呼喚出每個中舉者的姓名,並賜進士及第,突顯了皇帝對科舉選才的重視。


    官家唱名之後,在由內官,禁衛依次傳音,直至東華門,這便是東華門唱名的由來,自此以後,皇帝臨軒唱名賜第之製一直延續下來,其儀式也逐漸製度化,禮部因此還製定了種種章程。


    後來,隨著科舉錄士名額漸漸增加,全部由官家親口唱名也不現實,就改成了皇帝象征性地呼出前三名的進士,即狀元、榜眼和探花,其餘的由官員代為傳喚,稱為“傳臚”或“臚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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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現在,更是有所改變,同進士出身,進士出身,除了三甲者,其餘四甲,五甲,這部分人的名單,在東華門外張榜公示,從現在開始,同科中舉者就有了身份上的區別。


    今日,東華門上已經掛上了門種,通過會試的舉子也都紛紛聚集在東華門外的酒樓,等候殿試放榜,東華門外禮部官員唱名。


    東華門外,有兩處酒樓最為繁華,一個是樊樓,這個自不用說,大宋汴京第一酒樓,還有一個是楊樓,雖沒樊樓高,但卻比樊樓占據麵積大,因開的比樊樓晚,後台又比不上樊樓,反而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但楊樓有個優點,離東華門比樊樓近一些,又優先安排了人選對不在唱名的四甲五甲進行唱名等等措失,這些年慢慢的也得到了口碑。


    會試通過的舉子,幾乎全部都聚集在這兩棟酒樓,樊樓收費高,基本上都是大家族或者富戶子弟,楊樓不僅收費低,今日對中舉舉子還免費,因此貧寒舉子,平民舉子,還有普通富戶出身的舉子都在這裏。


    按道理,盛長槐此時應該在樊樓等候放榜,但前兩天齊衡因來盛家提親碰了個釘子,知道了盛明蘭和顧廷燁定親的事情,多次找盛長槐讓他給明蘭傳話,弄的盛長槐煩不勝煩,所以今日便到了楊樓等候唱名。


    而今日同科考中進士的徐慎,聽到盛長槐來楊樓的消息,也跟著一起來了,還帶著同鄉舉子祝元直,值得一提的是,會試放榜之後,徐慎中了會試第一名,祝元直也在四十幾名。


    鎖廳試第一名,今科會試第一名都來到楊樓,這家掌櫃不愧是推陳出新點子最多的,當然上道,給三人專門安排了雅間,還派了店小二在門口等候,專門給二人報榜。


    “孟英,剛才那個文同學,我聽說是您家叔父的門生,為何你不願意見他。”


    徐慎也是認識文彥敬,這個舉子在今科會試中舉的同門中,表現的相當活躍,尤其是在放榜之後第二天,還專門召開了文會,徐慎那天也是去參加了。


    文彥敬剛才幾番求見盛長槐,都被盛長槐拒之門外,徐慎看到文彥敬有些失魂落魄,不明其中之意,因而問了一句,祝元直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盛長槐,也是對這個十分好奇。


    “不提此人,什麽門生不門生的,都是謠言,不過是個記名的,會試放榜之後,已經沒了這層關係了。”


    盛長槐自然不願意說文彥敬的事情,畢竟事關盛家的隱秘,徐慎見狀,也就不在追問,祝元直倒是提起了另外一樁舊事,和文彥敬有關的。


    “說起那日文會,用修兄,你那日走的太早,倒是錯過了後麵的熱鬧,文同學文會結束之後,酒家前來會賬,也不知道這文同學是怎麽想的,明明囊中羞澀,還打腫臉充胖子,說什麽要記賬,人家酒家都不知道他是誰,哪裏肯記賬。”


    盛長槐這倒是有些好奇,對文彥敬出醜的事情特別感興趣,追問了一下。


    “元直,願聞其詳。”


    原來,那日文彥敬舉行文會,結賬的時候說什麽自己是魏家的姑爺,等殿試之後再來結賬,結果被人家店夥計一陣鄙視,魏相公他自然知道,汴京卻是也有這麽一支,但人家家裏的閨女,今年可才五六歲,哪有五六歲的姑娘許配二十幾的夫婿的,這不是笑話嗎。


    汴京魏相公的後人,乃是嫡長子那一支,英國公府老魏的子侄輩,今年也都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侄女們都已經嫁人,這一輩乃是侄孫輩,最大的侄孫才七八歲,侄孫女更是隻有五六歲,也是湊巧,這個夥計的妹妹,便在


    魏家當丫鬟,自然十分了解。


    文彥敬喝多了酒,還以為夥計故意找茬,本來就是他和夥計說的話,反而被他給鬧大了,連掌櫃的都來了,後來還是他有個商賈之後的同鄉,將將過了會試,本來文彥敬對此人十分冷落,但那日要不是他這個看不起的同鄉幫他結賬,人家掌櫃的就要去找開封府了,剛剛中舉就如此狂悖,搞不好連殿試都參加不了了,這可是有先例的。


    盛長槐聽到這個,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卻解了他的疑惑,那日叫人把文彥敬送回去之後,當天中午,盛紘就叫人給文彥敬送口信,斷絕了兩人的老師和門生關係,更是警告他,以後不得在糾纏盛如蘭,當時文彥敬答應的十分爽快,今日莫名其妙的又來求見自己,還叫小兒送紙條進來,頗有和盛家修補關係的意思,原來還有這一遭啊。


    盛長槐還以為,怎麽著也得等殿試放榜之後,文彥敬才能發現魏家那個圈套,沒想到殿試前一天就知道了,文彥敬也不是個笨蛋,自然猜到這是盛長槐的設計,不過也沒什麽,早晚的事情,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亂說話,除非將來他真的混到高位,不用顧忌盛家了,現在他找盛長槐,應該是想拿回婚書,這玩意放到以後,早晚是個雷。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提了,那日盛長槐叫老魏把文彥敬灌個半醉,所寫的婚書,結親的對象隻寫了魏家,但女方姓名,寫的自然是魏有容,也就是魏行首,籍貫什麽的都對的上,當然不可能寫什麽魏相公之後,這可是文彥敬親筆寫的,不拿回婚書,他就必須得娶魏行首為嫡妻大娘子,盛長槐的人,還不知道什麽身份,他敢娶才怪,就算魏行首長的再美,在現在的文彥敬看來,都是蛇蠍美人。


    盛長槐正想著這件事,突然聽到樓下亂了起來,徐慎趕緊招來店小二。


    “夥計,樓下怎麽回事,莫非已經開始唱名了。”


    店小二一直在外邊,對樓下大廳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聽到會試第一名相問,連忙回答道。


    “不敢瞞進士老爺,確實已經放榜了,四甲和五甲的榜單已經出來了。”


    說完,店小二看了一眼盛長槐,有些不知道改不該說,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侯爺,剛才找您的那位舉子,好像因為自己對僅考中五甲有些難以置信,和旁的舉子鬧了些不愉快,不過,已經被別人勸開了。”


    “還有這事,他中了第幾。”


    店小二連忙回答,旁的人他不知道,但是文彥敬的名次,正好他瞧見了,無他,五甲的榜單已經抄錄貼在大廳,第一個名字就是,剛才文彥敬求見盛長槐的時候,他正好知道了文彥敬的名字。


    “五甲第一,已經很高了,已經是前一百名了。”


    這倒是出乎盛長槐的預料,一甲三人,二甲二十人,三甲三十人,四甲四十人,這都是定數,其餘的,皆為五甲,沒想到,文彥敬的排名竟如此之低,在旁人看來,文彥敬這五甲第一名,已經是總排名九十四,超過了大半舉子,但這並非文彥敬的實力。


    文彥敬會試二十五名,其實是弱於策論,殿試考策論的話,文彥敬排名更低,盛長槐也不意外,但詩賦這塊,乃是文彥敬最擅長的,甚至比時文還擅長,按道理殿試應該排名更高,說個不好聽的,一甲都不是沒有希望。


    “這文同學,心理素質也太差了,不就是在酒樓丟了個人嗎,殿試一過,不就沒啥了,那日文會沒多少花銷,恐怕酒樓掌櫃的知道要記賬的是新科進士,甚至是一甲二甲的,不知道得有多後悔,銀子算什麽,這排名靠前的進士,那幾個字也值回來了,這可是新科進士的欠賬單。”


    這和後世的道理是想通的,想象一下,如果一個明星,吃頓飯沒帶錢,寫下的欠條拿出去拍賣,不知道比那欠條本身要賣出多少倍的錢,文彥敬一個沒啥名氣的舉子,能請多少人,至多十幾兩銀子,等考中進士,一個月的俸祿足夠了,盛長槐之前那個文林郎,一個月都有八兩銀子,那可才從九品。


    經徐慎這一提醒,盛長槐馬上反應過來,雖然他不喜歡文彥敬,但覺得文彥敬還沒有那麽不堪,不至於因文會欠賬的事情有什麽心理負擔,不過也確實和文會有關。


    恐怕殿試的時候,文彥敬因為前兩日的遭遇,估計把魏相公在汴京的族人打聽了一下,知道自己那日是被人下了套,但又不知道是誰,心態還是受到了影響,殿試發揮不好也是正常的,以他的實力,僅僅考中了同進士,哪怕是排名第一的同進士,心中不甘是肯定的。


    至於為什麽他沒有證據,從貢院門口被拉走,老魏專門走的小路,又繞了好多圈,他自然一時半會不知道那天去的是哪裏,畢竟走的時候又是醉著被馬車送回去的。


    盛長槐雖然沒有刻意這麽做,但文彥敬還以為他惹了什麽大麻煩,影響心態也是正常的,恐怕,他這兩日才想明白或者調查清楚了,那日給他下套的是誰,如果早上兩天,也不至於就影響了殿試發揮,不過盛長槐絲毫不覺得愧疚,畢竟此人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種的因,當然要承擔因果,但是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麽快,要不是現在殿試不罷黜,要不然,今科他必然落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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