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舒南昏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逐漸醒來,左銘彥趴在牀沿邊,守候了一整晚,牀上的人兒一有丁點動靜,他都會條件反射的彈起來。


    望著緊閉著的雙目掙紮了幾下,緩緩睜開,左銘彥又驚又喜,連忙湊上前去輕聲詢問:“小南,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肚子餓不餓?口渴不渴?”


    溫舒南的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朦朧的視線裏映著左銘彥那張慌張而又欣喜的俊容,嘴角浮起絲絲笑意:“我沒事。”


    “你沒事,你沒事,你隻會說這三個字,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差點把我嚇死,誰有你那麽蠢,明知那麽危險還跑過來推我。”左銘彥聽到溫舒南說話的聲音還算有精神,心裏的緊張感也舒緩了下來,但還是不悅的覷眉,怒聲責備她。


    “抱歉,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讓你擔心了。”溫舒南漾起弧度,抱歉的笑了笑。


    “笨蛋,你道什麽歉啊!”左銘彥拍了一下她的腦門,此時是又氣又無奈。


    溫舒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癟癟嘴:“我現在是病人,你還打我,左銘彥,小心我告你。”躺著的時間過長,腰部那裏傳來陣陣酸痛,稍稍動了一下,想換個姿勢,腿部那裏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溫舒南擰眉。


    “怎麽了?腿痛嗎?”見溫舒南的臉色不太對勁,左銘彥慌忙的按響了牀頭的按鈕。


    沒一會,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帶著兩名護士走了進來,左銘彥自覺退到一邊,目光卻一直落在溫舒南身上,從未離開過。


    醫生給溫舒南檢查了一番,然後看向左銘彥:“情況還算不錯,骨接得很正,所以不用擔心,半個月左右就可以下地走了。”


    “謝謝醫生。”溫舒南笑著看向醫生。


    醫生點了點頭:“最近最好吃點清淡的東西,可以多喝點骨頭湯之內的。”


    待醫生離開後,左銘彥就又湊了過來,輕聲問:“小南,餓嗎?昨天下午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昏睡了那麽久,想不想吃點東西?”


    溫舒南想了想,手摸上小腹:“恩,好,肚子正好也餓了。”


    “行,那你乖乖等著我,我出去給你買吃的,有什麽事就叫護士知道嗎?”左銘彥的眸中飽含深情,溫柔得能溢出水來。


    目送左銘彥離開,溫舒南突然有點惴惴不安,對於左銘彥那樣的眼神,她並不覺得陌生,隻是覺得有些別扭罷了,他對她的情感,她心裏非常清楚,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和他說清楚呢?


    視線輕移,望著自己受傷的小腿,更是內心惆悵,公司那邊這段時間她肯定是不能去了,可要是顧昱珩問起來了,她該怎麽解釋?


    說是家裏換家具的時候自己不小心將櫃子絆倒了,然後櫃子壓到小腿骨折了?


    正在溫舒南思慮如何對付顧昱珩時,病房的門鎖就突然被扭動,溫舒南眨巴了一下眼睛:“銘彥,你買東西那麽……。”


    一抹偉岸的俊影肅然闖進她的明眸裏,瞳孔驚愕的擴張開來,臉色又白了兩分。


    男人僵直的站在門口,黑瞳緊睨著她那隻吊在半空中的小腿,俊容上的陰霾又加深了幾分,兩夜沒眠,深深的疲憊感席卷在他那眉宇之間。


    “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寂靜的氣氛讓溫舒南感覺到一絲不妙,糯糯的出聲打斷了這份平靜。


    男人不語,隻是冷著臉舉步走到牀沿邊,站定身子。


    被男人這樣盯著,溫舒南渾身不自在,但也不敢抬眸直視他,隻好再次緩緩出聲:“顧昱珩,你是死的啊?”


    攸地,男人突然俯身湊近溫舒南的嬌容,嚇得溫舒南身體一顫,下意識往旁邊躲了下來,下秒,男人壓抑已久的暴怒聲便震碎了她的耳蝸:“被你氣死了,溫舒南,你還真是會作啊!前天晚上特地來醫院開避孕藥,嗬,昨天更是壯舉啊!直接被醫生抬著進了醫院,說,怎麽弄的?”


    “我……昨天家裏換家具,不小心絆倒家具然後……。”情急之下,溫舒南直接把她剛剛思慮的借口搬出來,可是由於起底問題,說到後麵直接沒聲了。


    顧昱珩擰眉,清冷反問:“家裏換家具?哪個家?”


    溫舒南抬眸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俊容,悶悶的回:“還能是哪個家,不就是我以前的那個家嘛?”


    “你要搬回溫家別墅?”


    “那不然?在苡諾那裏住了那麽久,怪不好意思的。”


    “我不準。”低沉的肯定口音悠悠從涼唇裏吐露出來。


    溫舒南也不悅的覷眉,怒火中天的瞪著他:“你不準?憑什麽?我搬回我自己家裏還需要你的同意嗎?別忘了,我們現在什麽關係都不是,你沒資格幹預我的事情。”


    “沒關係是嗎?很好,那我就用你上司的身份命令你,不許搬回溫家別墅。”顧昱珩輕挑了劍眉,眸子微微斂起。


    “你……別太過分了,我搬回溫家別墅和顧溫氏沒有一丁點關係。”溫舒南皺著一張小臉,抗議的反駁著。


    聽聞,帥氣的臉龐又逼近了幾分,涼唇離她的俏容隻有一厘米之隔,溫熱的呼吸輕輕撲在她的臉頰上,臉不由的捎上兩朵紅暈。


    “別忘了,現在的溫家別墅也屬於顧溫氏,沒有我的命令你當然沒有權利住進去,你要是實在沒有地方住的話,我可以將藍水灣那套公寓借給你。”


    “不需要,我管你那麽多,反正溫家那套別墅的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既然是我的房子,我當然有權支配,還有你,你要是專程來氣我的或者是來可憐我的話,那麽,顧總,你就可以滾了,我現在並不想看到你。”溫舒南抬手將顧昱珩推開,氣呼呼的吼道。


    顧昱珩也不惱,起身看著她那條受傷的腿,輕哼了一聲:“溫舒南,這就是你對待好心來看望你上司的態度嗎?”


    “那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溫舒南咬牙切齒的問,她昨天才到醫院,才醒來沒多久,他怎麽會知道的?


    這讓溫舒南百思不得其解。


    “醫生怎麽說的?你的腿什麽時候能好,能趕上這個星期的合簽會嗎?”顧昱珩沒有回答溫舒南的問題,而是直接轉移話題,因為他不可能讓她知道,他昨天晚上一直守在病房門口直到今天早上六點多才離開回到顧曄的病房。


    溫舒南一聽,心裏有些不快,在他眼裏,原來她的作用隻有在這個合簽會上,果然,資本主義家的心都是黑的,隻為自己公司利益著想,像顧昱珩這麽資深的主義家,心肯定更黑,畢竟他的手段和狠辣在商場上已經成為傳說了。


    “還真是不好意思,顧總,恐怕讓你失望了,醫生說這小腿骨折啊,要是沒十天半個月估計是不能下地走路了,所以呢,這個星期的合簽會我可能出席不了了,顧總還是另選他人吧!”溫舒南的話裏夾著一根長長的刺,恨不得紮死這個黑心的資本主義家。


    顧昱珩眸光發生微妙的變化,淡然的啟動薄唇:“沒關係,既然溫總監的腿不方便,我當天會親自來醫院接你的。”


    “你……。”溫舒南氣結,卻找不到什麽話來反駁他。


    她心裏當然知道,合簽會對顧溫氏的重要性,而且,美森珠寶係列二現在是她一手策劃的,沒人比她更能掌握這次合簽會的進展和敘述,但顧昱珩的話讓她聽了確實十分不爽。


    顧昱珩看了一下時間,餘光掃向她:“好好休息。”冷不伶仃的語氣裏夾雜著一絲關心,卻為了掩飾這句話,後麵還補充道:“溫家別墅那裏你就別想了,倒是藍水灣很歡迎你的入住。”


    “你……。”溫舒南氣惱,隨手將靠在背上的枕頭抽出來砸向他:“誰稀罕住你那破公寓啊!趕緊滾。”


    唇角一勾,陰霾的俊容漸漸豁然開朗,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溫舒南臉上的怒意還未褪去,這個混蛋不提藍水灣這三個字還好,一提她就忍不住聯想到那晚,心裏亂成一鍋粥了。


    顧昱珩離開了好一會,左銘彥才拎著吃的東西回來,看到地上掉落的枕頭,左銘彥抬眸看向溫舒南:“小南,你怎麽了?”


    聞聲,溫舒南扭頭看了過去,望著地上她扔過去的枕頭,笑了笑:“剛剛有蚊子,相用枕頭打蚊子,手沒多大勁枕頭就飛出去了。”


    左銘彥左右看了一下,哪裏有蚊子。


    “哎呀!別站在那裏了,快來,我好餓。”溫舒南尷尬的囧下臉,連忙招手出聲道。


    左銘彥也沒有將‘蚊子’這件事情放在心裏,笑著走過去把病牀上的小餐桌擺出來,將買回來的食物放到上麵:“我買的都是你喜歡吃的,但是醫生說你現在隻能吃清淡的,所以,一概都沒放辣椒,看,還有這個骨頭湯很香的。”


    將盒子上的蓋子掀開,撲鼻的香味變刺激著她的胃口,欣喜又迫不及待的全部打開,拿起勺子輕嚐了一下,眼睛都開始放光了,激動的點頭,都說不出話來了。


    左銘彥輕笑,手托著下巴:“我看你怎麽有種餓死鬼投胎的視覺感?”


    “你才餓死鬼。”溫舒南狠狠瞪了一眼左銘彥,繼續吃著。


    很快,左銘彥買回來的東西被她一掃而空,肚皮也撐起來了,滿足的重新靠在病牀上:“呼,好飽。”


    左銘彥將餐桌收拾了一下,見溫舒南嘴角還沾著一顆米粒,不禁笑出聲,伸手過去,溫舒南一愣,情不自禁的往旁邊微微一躲,漂亮的桃花眼眯起:“別動。”


    溫舒南一怔,左銘彥的大掌從她臉上輕輕擦過,舉起手:“看,這個是打算留到中午嗎?”


    溫舒南尷尬的撫著臉,指著櫃子上的紙巾:“給我一張紙。”


    左銘彥無言的把紙巾遞給她,麵上依舊保持著絲絲笑意,內心卻有些失落,從和溫舒南的接觸裏,他看得出,溫舒南還是比較抗拒他的。


    **


    顧昱珩回到別墅,管家就連忙迎了上去,接過他手裏的鑰匙,恭敬的頷首:“先生,夫人來了。”


    顧昱珩驚詫的抬眸,薄唇緊抿:“她問曄兒了嗎?”


    “問了。”


    “你怎麽回答的?”鷹隼的目光逐漸泛著冷意,直射管家的臉龐上。


    “先生,您放心,我並沒有和夫人小少爺在醫院,說昨天您把他送到托兒所去玩了。”


    顧昱珩這才放下心來,邁開步子朝別墅裏走去,柳怡嬅的心髒一直不太好,如果她知道顧曄病發了,估計下一個進醫院的就是她母親了。


    “那新來的保姆處理了嗎?”顧昱珩扯了扯領帶,冰冷的掀唇。


    “已經處理了。”


    顧昱珩踏進別墅,就看見柳怡嬅在廚房裏忙碌著,扭頭看向管家:“你去醫院照看曄兒,別讓我媽發現了。”


    “是,我知道了。”管家點頭應聲。


    走到廚房,顧昱珩疲憊的靠在門框上,擰眉出聲:“媽,你怎麽來了?”


    正在往冰箱裏裝東西的柳怡嬅聞聲扭頭看去,驚喜的笑出聲,將手裏的東西全都放進冰箱,走到顧昱珩的麵前:“哎喲,昱珩,怎麽了?是不是又熬夜了?看把你累的啊!”


    “我沒事,媽,你怎麽那麽早就過來了?”


    “我這不是想我那寶貝孫子了嗎?你倒好,直接把曄兒送到托兒所去了,真是有錢沒地花,你要是沒時間照看,送我那裏去啊!我孤家寡人的,住在那麽大的別墅裏,你爸走得又早,曄兒如果在的話,正好陪我。”柳怡嬅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怪嗔的看著顧昱珩。


    顧昱珩將西裝外套脫下,邊走向客廳邊解釋道:“媽,曄兒現在大了,人也調皮,你身體又不好,要是他一調皮搗蛋把你弄病倒了該怎麽辦?”


    “哎喲,媽的身體媽知道,好得很,哪有你說的那麽脆弱啊!你要不今天去把曄兒接回來放到我那裏去行不?”柳怡嬅跟在顧昱珩的身後,勸說著他。


    “行了,媽,這件事就別說了,我說了不行就不行,等過兩天我手裏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就帶曄兒回老宅看你。”顧昱珩重重的坐在沙發上,緩緩閉上雙目養神。


    柳怡嬅本來還想說著什麽,但看顧昱珩如此疲憊的樣子,也不再說了,隻是關心道:“你伯父從德國回來了,帶了點特產回來,就剛剛給你拿過來了,放在冰箱裏,還特地給曄兒帶了防哮喘的藥,聽說特別管用。”


    顧昱珩一聽,突然睜開眼睛看向柳怡嬅:“什麽?伯父回來了?”


    “對啊!珊珊也回來了,我想想,你和珊珊好像也有十多年多沒見麵了吧!”柳怡嬅點了點頭,帶著慈祥的笑容進入了回憶:“哎,現在想想時間過得還真快,珊珊來我們顧家的時候才*歲,十五歲跟著你伯父出國,現在肯定出落得亭亭玉立。”


    “伯父什麽時候回來的?為什麽沒和我說?”顧昱珩微覷眉頭,淡然的問。


    “前天回來的。”柳怡嬅說完,又補充道:“你改天抽個時間去趟你伯父家,那麽久沒見你了,你伯父肯定會很想你,還有珊珊也是一樣。”


    “恩。”顧昱珩簡單的發了一個鼻音,就沒了下文。


    “行了,看你累的,黑眼圈那麽重,公司那麽多人,你堂堂一個總裁,至於這麽拚命嗎?我可聽說了,現在公司最主要的合作案美森珠寶係列二的負責人是溫舒南,我就搞不明白,她一個坐過牢的,以前設計的珠寶還出過人命,你還那麽放心的把這麽重要的案子交給她,你這孩子,真是,搞不懂你。”柳怡嬅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兒子,但一想到新聞上說顧溫氏美森珠寶的負責人和設計者是溫舒南後,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顧昱珩抬眸睨著柳怡嬅:“媽,公司的事情你不要摻和,還有,柯綾是個公眾人物,我們顧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你老和她去逛街,別人會怎麽想,您應該清楚。”


    柳怡嬅一驚,尷尬的笑了笑:“昱珩,你都知道了。”


    “不然呢?要不是我壓著那些記者媒體,每日的頭條就是著名女星柯綾陪自己未來婆婆逛街的事情了,這樣對我們顧家和顧溫氏都會有影響的,而且,我現在懷疑,那些記者和狗仔就是柯綾自己叫的,目的就是借助您來炒作。”


    柳怡嬅睜大瞳孔,有些不敢相信:“什麽?柯綾利用我來炒作?嗬,膽子還真是不小啊!平時我看著她人挺不錯的,原來也是一個為了名利的妖精,還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行了,媽,你以後少和她來往,也少聽她的教唆就行了。”


    “嘖,怎麽和媽說話的,那怎麽叫教唆呢?我撮合你和柯綾的初衷不就是想讓你趕緊成家嗎?既然柯綾人品不行,媽改天再給你介紹,我聽說,阿源的母親正在給他介紹相親對象,看來,我這倆天可以約約她,兩人可以一起參謀參謀。”柳怡嬅當即拍了一下手,欣喜道。


    “……。”


    顧昱珩卻無言以對了。


    “那昱珩,你也累了一天了,我就不打擾你了,別忘了我和你說的話,一定抽時間去看看你伯父聽到沒有?我就先走了。”柳怡嬅笑著起身,拎著放在茶幾上的包包準備離開。


    “恩,我叫人送你。”顧昱珩也緩緩起身,輕輕地應道。


    “不用了,我剛剛叫司機送來的,你自己好好休息,別老是熬夜聽見沒有,看你那黑眼圈啊!”


    目送柳怡嬅離開後,顧昱珩轉身上樓,褲袋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拿出一看,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隨即接了起來:“喂。”


    “昱珩啊!”電話那頭傳來蒼老沉穩的聲音。


    顧昱珩一愣,連忙恭敬的道:“伯父。”


    “哎,昱珩啊,你現在在公司還是在家裏?”


    “在家裏。”


    “聽你聲音怎麽好像很累的樣子?是不是剛從公司回來?”


    “恩。”淡淡的發了一個單音,沒有過多的表情。


    “晚上有沒有時間來我家裏吃個飯吧!伯父和伯母那麽久沒見你了,怪想你的。”


    顧昱珩抿唇,輕聲回:“好。”


    “那就這麽定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掛了。”


    電話那邊掛斷了,顧昱珩緊握著手機,眸子微微眯起,心情有點複雜。


    從浴室裏洗漱出來之後,顧昱珩就無力的躺在牀上,半分鍾的時間,就直接熟睡了過去。


    臨近傍晚,樓下的聲音將熟睡中的顧昱珩吵醒了,緊覷著濃眉,看了一下時間,從牀上起來換了一套衣服就直接走下樓去。


    “怎麽那麽吵?”


    薄涼的唇瓣輕輕掀動,發出冰涼刺骨的聲線。


    穿著涼拖的步子從最後一個階梯落下,一道靚麗的倩影便飄入眼眶中,清甜的聲線如涓涓細水一般流淌進他的耳畔邊。


    “昱珩哥。”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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