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著額頭,我拍了拍顫動的小心髒,說道:“你怎麽在這裏?”


    “你要回諾達希爾了。”賽文望著我收拾好的行裝,說道。


    不是問句,是陳述句。


    我跳下了床,走路有些搖晃的來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


    身上還是穿著昨天的那身禮服,大概,是泰瑞達斯送我回的房間吧?


    “是的,”嗓子都快渴的冒煙了,喝了口水,我才淡定的回答道。


    “我可以陪你回諾達希爾嗎?”賽文剛剛想伸手去扶我,可伸到一半,又覺得不合適般的,硬生生的收回了手臂。


    “為什麽?”我歪過頭奇怪的望著他:“你不待在銀月城,和我去諾達希爾做什麽?”


    “我!”賽文氣呼呼的站了起來,反問道:“我不可以去嗎?”


    我搖了搖頭,銀月城和巨魔的戰爭,這才隻是個開始,往後的幾百年裏,這樣的衝突會不斷,不斷,直到流沙之戰結束。


    不得不承認,我還是有私心,賽文在銀月城,明顯要好過跟我去諾達希爾。


    一方麵,我並不想連累賽文跟自己去完成流沙之戰的任務,也不知道該怎麽和老師解釋。


    畢竟,賽文是個被流放的高等精靈,種族的對立是我無法控製的。


    另一方麵,在知道了賽文的心意之後,我告訴自己,不能接受。


    既然不能接受,就隻能回避,賽文是賽諾安的弟弟,不管怎麽考慮,我都不能再和他糾纏不清下去。


    “不可以的……”想到這裏,我再次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銀月城需要你。”


    “所以……你並不需要我?”賽文緊握著雙手,身體微微的有些顫抖。


    “對不起。”我垂下了眼睛。


    “好,我知道了。”賽文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一走,我的身體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氣一般,重重的坐到了桌旁的椅子上。


    一隻手撐著頭,又開始了神遊。


    中午的時候,泰瑞達斯來找我,可我還是那個姿勢愣在那。


    “你頭還疼嗎?”泰瑞達斯站在門口,敲了敲敞開的大門。


    我這才緩過神來,這才現右手因為長時間一個姿勢,已經徹底的麻木了。


    “還有點疼,”我回答著,卻又說不出的茫然。


    “那我們什麽時候出去諾達希爾?”泰瑞達斯這話說的雲淡風輕,仿佛早就深知我的想法一般。


    我的眼裏閃過一絲驚異,但很快又平靜的看著他:“現在就可以出。”


    “船已經安排好了。”泰瑞達斯還是那樣淡淡的笑著:“酒也喝了,醉也醉過了,希望這一次,你能下定決心,知道自己該幹什麽。”說完,轉身離開了。


    我用雙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是的,泰瑞達斯說的對。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怎麽完成任務,離開這個世界,不能被這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幹擾我的行動。


    簡單梳洗了一下,換了身衣服,我望著那兩件賽諾安和賽文送的禮服,看了最後一眼之後,用力的關上了衣櫃。


    就當在銀月城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重新開始旅程吧。


    想著,我走到了樓下大廳,泰瑞達斯在大廳坐著,看到我下樓,站了起來。


    “走吧,我們出去諾達希爾。”我微笑著說道。


    如果沒有猜錯,“找到洛丹倫6地”這個任務已經完成,該是時候,回去交掉這第一個任務,領取屬於自己的獎勵了。


    ……


    我和泰瑞達斯來到了陽帆港口,卻見到了等待已久的賽文。


    “你怎麽來了?”我苦笑著問道。


    “我來送你,”賽文望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站在我身邊的泰瑞達斯,說道:“怎麽?不可以嗎?”


    泰瑞達斯心知肚明的拍了拍賽文的肩膀,扭頭對我說道:“我去船上等你。”


    一陣風吹過,我的銀在風中飛舞,賽文走上前一步,遞給了我一枚戒指。


    我接過戒指,有些不明所以:“這是?”


    “這是召喚戒指,我在上麵覆蓋了魔法,我不能陪你一起去諾達希爾,但至少讓我知道你的消息。”他說。


    “好,”我絲毫沒有猶豫的戴上了那枚戒指。


    “我可以給你寫信嗎?”賽文問道。


    “不是有戒指了嗎?為什麽還要寫信?”我有些不解。


    “戒指離開了奎爾薩拉斯,魔力無法補充,使用次數有限,緊急的時候用,不緊急的時候,我就給你寫信吧。”賽文的聲音很輕,很溫柔。


    “好,”我微笑著回答。


    “那我走了,”見他不說話,我準備上船去了。


    “妮蒂亞……”賽文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轉身,卻看到賽文收起的雙手,握住了腰間的匕,似乎很是緊張。


    “本來……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可你就要走了,你還會回來嗎?妮蒂亞?”


    我望著賽文懇求的目光,不忍說出一句殘忍的話來,隻好敷衍道:“會的,我會回來的。”


    “好吧,”賽文輕輕的歎了口氣:“那等你回來,我再告訴你。”


    我正欲轉身,卻被突如其來的力氣輕輕一拽,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保重。”賽文的聲音伴隨著有序的呼吸,從耳邊傳來,縈繞不散。


    許久,他才鬆開我,我不敢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跑,不巧正對上了已經登船的泰瑞達斯的目光。


    很明顯他看到了這出好戲,眼神中還帶著戲謔。


    這下我的臉更是火燒似得燙,一秒也不敢停的往船艙跑去,到了客房才摸著突突跳動的小心髒喘氣。


    後來的後來,很多年之後,我再回憶起,那時候自己對賽文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棵小小的生命之樹在心髒上紮了根,那複雜的情感,都似乎隨著清風明月輕輕地搖動過樹幹,最後直到自己親手砍斷了這棵樹,然後枯萎凋零。正當我覺得這段感情即將逝去的時候,小小的樹苗突然從猙獰的斷口處湧出,芽,生長,心髒也隨之抽搐,疼痛,這是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感,挖也挖不掉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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