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徐睿,傑森一點兒都不討厭徐睿。不僅不討厭徐睿,相反還非常喜歡他。


    說不清為什麽,但那天晚上在小巷子時第一次見到這個青年,看了那一場溫馨有趣的單方麵人狗對話後,他就沒法忘記這張臉。


    時不時的,那青年溫和的笑臉,明亮又幹淨的眼神,還有它撫過小狗仔頭頂的手指,都會閃回進自己腦海,而這個時候自己總能感覺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放鬆與愉悅,連做為沒有向導的哨兵,那長期緊長而壓抑的哨兵精神力壓力都會緩解一些。在這方麵,那青年說法就像是有某種特殊的魔力一樣。


    回憶他能讓人感覺到快樂,就控製不住的去回想,形成一個反複加深的過程,結果就是對他的記憶越來越深刻。


    但他沒覺得什麽不好,因為那時候他是哨兵克裏斯雷德菲爾德,不是現在鼎鼎大名的傑森阿維裏奇。那一場青年並不知曉的曾經發生過的偶遇今後將不會再有,那樣普通的一個人也不會與自己再有交集。所以就算自己有些不正常的貪戀那張讓人溫暖放鬆的笑臉也沒有什麽不好,互相之間是陌生人,也大概永遠都隻會是陌生人。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又重新遇到他了!這回是做為傑森,不是克裏斯。但那青年還是他記憶裏的模樣,不,不一樣,這回他沒有笑得像暖冬的太陽,也沒有抱著那條萌蠢萌蠢的小狗仔,而是站在p.b.o底樓的走廊裏認真的在盯著手裏的身份卡在閱讀什麽。臉上的表情專注而認真,時而蹙眉,時而沉思,偶爾抬起臉的時候,一雙眼睛裏閃耀著晶亮的智慧之光。


    大廳過道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泛出的是柔和的曖光,他是那麽的與整個大廳,甚至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卻又那麽美好,像是多了一個他,整個世界都變得更明亮了一些。


    新的發現讓人很驚喜,所以自己才會停下腳步,一直駐足看他,都忘記了自己才被挖出重鎢動能彈沒幾天,根本不適合久站。


    其實像自己這樣人,過於關注什麽人或事物會非常危險,不安定的因素實在太多,但自己就是控製不住,就像追逐陽光是人類的本能那樣,勉強控製著自己把眼光轉開,可不大一會兒之後又會自動自發的重新轉回去落到他身上。


    這是一種危險的感覺,卻又是一種新奇的感覺,就那麽矛盾的在原地站著,直到那青年呼叫了電梯打算離開時,自己才驚覺自己什麽都沒想的時候已經讓經濟人叫住了他。


    這不禁讓克裏斯悚然一驚,像這種失控的行為發生在他身上是極為罕見的事,就連他兩年前執行任務時偶在在一艘飄泊的太空船發出十幾名沒被標記過的野生向導都沒有這麽失控過。沒被標記過的野生向導對一個沒有向導的哨兵來說意識著什麽,誰都知道。如此天載難逢的機會下他其實大可以任意強迫一名野生向導成為自己的,可他還是以良好的自控將他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偏偏如此強大的自控能力遇上了這個青年就頻頻出意外,更古怪的是對方還不是向導,並不存在那種哨兵與向導之間強大的天性吸引力。


    幸好他本能的警惕還在,很隱晦的利用了自己的經濟人,自己依然隱藏得很好。


    而後又有了短短的接觸,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敏銳的感覺出來那青年並不喜歡自己,相反更喜歡自己的經濟人,這讓自己微微有些不滿的同時又有些啼笑皆非。


    雖然自己並不在乎做為傑森的這個偽裝的身份,但頂著明星光環的傑森確實是萬人迷,沒想到居然遇到不喜歡這個身份的人存在。於是心理就不平衡了,以往以傑森的身份走到哪裏都受人追捧著覺得煩,現在不受人追捧了又覺得不甘……克裏斯自己都覺得自己這種心態很不正常。


    莫非是多重生活過久了,已經變態?要不為什麽會這麽關注一個陌生的青年,甚至為他流露出來的厭惡而心有不甘?要知道對方是個不是向導的普通人而已,這對身為哨兵的自己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


    完全想不通!像這樣的非理性的行為還從沒發生在自己身上過。


    而自己接下來的行為更加非理性,得知那青年是《十一人》這部戲的群演以後,他竟答應了應試《十一人》主角的提議。這絕對是個不明智的選擇,因為在時間上的安排來說,會對自己後續展開的任務很不利。可自己就是脫口而說了,還為接下來可能有的重遇暗生期待。


    然後今天就當真再次重遇了。自己是大主演,對方是小群演,地位明明懸殊得天差地別,可進場的時候自己就是忍不住調動百分之二百的精神,試圖在第三次相遇的時候展現出自己最好的那一麵。


    克裏斯甚至都暗中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的精神體放出在他麵前秀一秀?哨兵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是挺有威攝力的,沒準他知道了自己的哨兵身份後會拿帶著仰慕的眼光看自己吧。幸好他隻是想而已,不然在頻頻失控的行為上又會被記上一筆。


    結果事與願違,那青年貌似對自己更反感了,不悅的白眼翻得清晰可見,這些讓克裏斯莫明的很失落。


    直到他發現自己在看他,躲閃了一下之後又狠狠的瞪過來,表情像隻凸著眼的亞利桑納星樹蛙。那一刻,被那樣的眼神掃過,克裏斯竟生出一種從頭酥麻到腳趾的戰栗興奮感。


    莫非自己的屬性是個隱藏的抖s?被橫了一眼卻興奮莫明。腦中隻閃過一個念頭:他終於正眼看我了!


    高興!


    心裏真的很高興,麵癱臉都有些繃不住,也不知道自己快藏不住的笑意對方發現沒有。


    再接著他就看到了那青年的作死之旅,各種死,各種慘烈,各種奇葩!


    偏生他還死得很認真,再怎麽折騰也毫無怨言。相比其它一臉怨氣的群演,他無比的敬業。克裏斯就發現自己對他的印象更好了,他喜歡做事認真,專注敬業的人,這青年從頭到尾都合極了他的胃口。


    再繼續看著他不停的死,或許是往他身上投入的關注實在太多,看到了別人不曾注意到的東西,克裏斯由開始的好笑逐漸變得動容。那人認真得不得不叫人敬佩,都讓自己忍不住反思,自己在當傑森的時候是不是太敷衍了?總想著這不過是掩飾自己真實身份的□□,仗著自己顏值很高,從沒有認真演過戲。如果認真演的話,是不是也可以和這青年一樣,不是用臉,而是用內在就能觸動人?那樣的話,也許扮演傑森就不會再是種煎熬,轉移視線的效果也會更加突出吧?


    正這樣想著,突然聽到擴音器裏導演的聲音喊道:“好,很好,今天的群演戲結束。阿爾伯特尼科爾,你表現得非常好,我決定獎勵你二百卡索。”


    克裏斯就看見對麵那青年的眼睛猛然亮了,像小星星一般,整張臉露出一個極大的燦爛笑容,簡直明亮得晃得自己眼花。然後他猛地竄跳起來躍到空中,人在空中時舉手握拳,落地時用力拽緊往下一拉,再連續快速往外揮擊拳頭,高興的大喊一聲:“yes!”


    心就又狂跳一記,為他的陽光燦爛,為他的朝氣蓬勃,也為他的幹淨直爽情緒外露,太多的東西混和到一起衝刷著自己,讓自己又興奮又害怕,又緊張又激動,身體發熱,嘴裏發幹,身體微顫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著他,滿心都是陌生的感覺。


    事過多年以後,克裏斯重新回想起這一幕時才知道這種感覺有個名稱:心動。


    但這會兒他不僅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還為它的太過強烈而感到恐懼,隱隱約約感覺到那青年對自己的影響大得驚人,因此警惕的收攏自己麵對他時所剩不多的理性,決定暫時遠離他,直到搞清楚自己一看到他就失控的原因是什麽。


    不過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現在克裏斯腦裏隻有一個念頭:“哦,原來他叫阿爾伯特尼科爾。這名字真好聽!”


    -


    -


    “yes!oh,yeah!”徐睿落回地麵,忍不住使勁對空揮拳,擊打著那個並不存在的沙包。


    二百卡索的臨時獎勵讓他非常興奮,待聽到身份卡上收到打款提示音響的時候這種興奮達到頂點。看來自己演得很好,死得很嘛,哈哈!


    再低頭一看上麵的金額,入帳金額是三千四百卡索!


    也就是說,除去一天二百卡索的正常收入,以及後麵二百卡索的獎勵,他足足花樣作死一百遍!


    看來啊,不停的死來死去,花樣作死也挺好的嘛!三千四百卡索就這樣拿到手了,幹一天能頂餐館幹一個月!早知道,再多死一百遍他也不介意!


    看著卡上已經變成四位數的存款,徐睿簡直不能再高興。今天晚上一定要買些東西來犒勞自己,還給小呆做點不是營養餐的好東西,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想到這裏,徐睿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眉也彎彎,眼也彎彎的笑容。


    不過隻笑了一記,便敏感的感覺到對麵看向自己的眼光。徐睿一抬頭,就看到那位傑森一臉怔然的看著自己,當下便不悅的皺眉,毫不客氣的衝那邊翻出一個白多黑少的白眼。


    什麽大明星的他可一點都不懼,群演就這點好,可以不用在意任何人的臉色。那些欺下媚上的事跟他這中小人物一點關係都沒有,大可以做什麽事都理直氣壯。所以見到比自己優秀的同類的不爽,他根本懶得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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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克裏斯就看到阿爾伯特那張臉在看了看身份卡之後猛然亮了起來,兩隻眼睛更亮了,滿臉都是雀躍興奮的表情。他歡快的情緒就這樣直白的表達出來,連隔得遠遠的他都感覺到了這些歡快。


    是什麽事讓他這麽高興?


    克裏斯猜測著,不自禁被那張情緒外露的臉吸引,就那樣怔怔的看他。


    結果,又收到了對方老大的白眼兩枚。克裏斯再次怔住,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他了,為什麽總是看自己不順眼?


    不由得越發覺得阿爾伯特這個人與眾不同,平時他總是能精準的把握住別人的心思,麵對這個人就是不行。


    正猜測間,通訊器響了,特殊的聲音代表是特殊的人通過獨殊的頻道聯係自己。克裏斯臉上一凝,迅速走到安全的角落接通了信號。


    “雄獅。”克裏斯道。


    “鼴鼠。”對方表明身份。


    克裏斯俊臉微微放柔:“在莫裏斯四號上還好嗎?其它的人呢?”


    對方爽朗的笑了兩聲,道:“其它人不太清楚,不過應該都很安全。我還行,就是不太能適應這裏的幹燥陰冷氣候,舊傷總是隱隱作痛。”


    克裏斯麵色黯然了下來,像他們這樣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許多行動時留下的暗疾,一但發作起來可不像對方所說那樣輕描淡寫。


    克裏斯又問:“你的精神狀態呢?”


    對方沉默了一下,自嘲道:“有幹擾劑頂著,還行。沒有向導的哨兵就那樣,不過我還活著。”


    克裏斯也沉默了,活著與好好的活著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那樣的一句話讓他聽出了很多讓人心酸又無奈的東西。


    “你也活著我就放心了。”對方停止簡短的問候,語氣變得俐落而幹脆:“計劃有變,對方已經被驚動,所以不再繼續剌殺任務。灰狐讓我通知你,你在歐羅加星球的狀態轉為潛伏,地址在微光城克羅拉溥街三十一幢三十四樓b座二零七一號房間。”


    “明白,克羅拉溥街三十一幢三十四樓b座二零七一號房間。”克裏斯明確的重複,又道:“潛伏多久?”


    “一直等到破浪機甲小隊出現,全殲,斬了他們這隻左臂!”


    克裏斯眯了眯眼,電眼裏閃過一絲殺氣:“收到!”


    那邊的聲音頓了頓:“獅子,這次的任務會很困難,破浪小隊的實力跟傳言完全相符,很強大。其它人都抽不出身來支援你,你隻能一個人麵對那支三人機甲隊。所以……無論如何,請活著!”


    雖然聽懂了對方委婉的表達生命第一,任務第二的意圖,克裏斯仍是傲然一笑:“我會活著完成任務。保重,鼴鼠。”


    “保重,老大。”對方很擔心,但最後仍是一如既往的表達了信任。


    然後喀的一聲輕響,表示特殊頻道已經斷開。


    克裏斯臉色凝重的走回去,腦中權橫著怎麽在傑森這個掩飾身份和潛伏任務中尋找一個合適的切換點,忽略了那邊徐睿不滿的叫喊聲。


    “什麽?”徐睿大是皺眉:“不送?聽清楚,我的地址是克羅拉溥街三十一幢三十四樓b座二零七二號……不送偏遠地區?”


    冷笑一聲,徐睿忍不住嘲道:“是訂單麵額太小,不願意送貧困地區吧?現在運輸這麽發達,偏遠的意思通常都指目的地在別的星球!麻煩你看清楚,我在本星球,本洲,本市,本行政區,位置離你隻有六個街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別的星係。行了,別說了,謝謝!我自己去。最後請讓我堅起中指,送上我對你母親的誠摯問候!”


    悻悻的掛掉通訊,徐睿決定自己去賣食材,還就不信了,打次牙祭都這麽困難!


    兩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徐睿不可能聽到克裏斯隱秘的通訊,而克裏斯沒有餘暇去注意徐睿的通訊,所以兩人都沒意識到一件事:


    克羅拉溥街三十一幢三十四樓b座二零七一號房間和克羅拉溥街三十一幢三十四樓b座二零七二號房間,乃是麵對麵的兩間房,中間隻隔一個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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