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不安著,徐睿向著克裏斯靠近,就算在虛幻的精神世界裏,他也想在不好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守護好克裏斯和他的母親。


    幸好臆想中不好的事並沒有發生,克裏斯母親瑪莎端出一籮筐自己的收獲的挺像豆角一樣的東西坐到了克裏斯對麵,專注的剝著手裏的豆子,偶爾才會抬眼看克裏斯一下,眼裏閃耀著那種母親對自己的孩子永遠也不會停止的關愛。


    克裏斯似乎也很適應這種母子之間沉默無話的相處模式,母親的氣息圍繞著他讓他顯得很平靜,正認真的雕刻著手裏的那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的木雕。看得出來,他很珍愛這件雕刻‘作品’。


    過了一會,瑪莎出聲道:“克裏斯,和媽媽說會兒話。”


    麵對著母親,克裏斯顯得沒那麽沉默,他順從的道:“好的,媽媽,你想談什麽?”


    “咱們就談談上次你差點把彼得揍死的事。”


    克裏斯停下手上的動作,眼裏又露出那種凶狠的小狼崽一樣的眼光,緊抿著嘴不說話,儼然是一個散發著濃烈中二氣息的小酷哥。


    瑪莎歎了口氣,道:“克裏斯,我想你自己應該知道那樣是不對的。問題不能用拳頭來解決,而且你更不應該把哨兵的武力施加到一個普通人身上。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你那樣打他,他真的會死。”


    克裏斯殘忍的笑了笑,不語。


    瑪莎再次歎氣:“孩子,你想變得跟那個人一樣嗎?”


    克裏斯一僵,拳頭倏然握緊,手背上青筋根根畢露!


    “瞧,你其實不想跟他一樣。讓媽媽猜一猜,你真正的想法是要跟瓦爾特一樣,做個真正的男子漢才對,是麽?那麽你就應該控製自己的行為,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強大就去欺負弱小。”


    克裏斯猛然低聲咆哮:“他侮辱瓦爾特,說他是個花女人錢的軟蛋!除了像蠢貨一樣隻會種地挖礦以外他什麽也不會!還說媽媽你是個沒人要的爛……”陡然閉上嘴,克裏斯覺得這樣的字眼不應該由自己嘴裏麵對自己的母親說出來,盡管那是別人說的。


    瑪莎閉了閉眼,臉上一片難過,她知道克裏斯及時掐斷的髒話是什麽。但隨即她搬動著凳子坐得離克裏斯更近,放下手裏的豆子去撫摸他的頭發,微笑道:“他說是,難道我和瓦爾特就是他說的那樣了?你應該對自己的爸爸媽媽有著更多的信心。”


    “沒有人可以侮辱我的親人!”克裏斯殘忍的道:“誰敢那麽說,我不介意親手撕碎他!”


    “哦,寶貝兒!”瑪莎動情的吻著克裏斯頭頂:“媽媽感激你這麽維護我,但你沒必要那麽做。”


    克裏斯冷道:“不那麽做,放過他?還是像你教我的那樣,不理他?指望著他哪天會自己發現是他自己做錯了?”


    沒辦法讓這個提前進入中二時代又特別叛逆的兒子現在就理解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真理,克裏斯的母親就隻是道:“克裏斯,媽媽要教你一件:每個人都有一條底線,一但越過那條底線,你就會一直走錯,直到無法挽回。比如那個人,我其實有機會殺掉他,解脫我們母子。嗯,就算我沒有武力,向導要對付哨兵也不是沒有辦法,可別小看一個能熟練運用自己的精神力的向導。更何況對於女人來說,用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如果我真想殺他,早動手了。”


    “但我沒有,因為我知道我不能越過那條底線,越了那條底線,我和他還有什麽差別?我也會變成一個像他那樣的魔鬼。縱然我無數次恨不得想趁著他酒醉的時候殺掉他,特別是在他打你的時候,我還是沒那麽做,我隻是一直在等候著機會,然後帶著你逃走。”


    “生命,就是底線。在這件事上你別懷疑媽媽,要是你真失手殺掉了彼得,你就會走上和那個人同樣的道理。因憤怒而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傷害別人,那會施放你心底的野獸,你就不再是人了。明白嗎?媽媽希望你長大了以後能成為一個偉大的哨兵,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俏皮的衝克裏斯眨眼,瑪莎道:“下次彼得再敢胡說八道侮辱瓦爾特或是我,你可以試著控製脾氣隻把他打個半死就行了。媽媽一點也不介意看到鼻青臉腫的他,這種懲罰是他自找的。但殺掉他,媽媽真的不願意看到這種事發生。”


    克裏斯看著母親,小臉一片固執:“好的,媽媽,我以後會學著不越過你說的那條底線。但我不想當哨兵,無論是誰,我希望他能把這種能力從我身上拿走!”


    剛開始還能好好說話,說著說著情緒就不穩定起來。一小團光芒從克裏斯腦後驟然噴發而出,落到地上以後形成一隻瘦巴巴的棕黃小獅子。它可憐巴巴的瞧著自己的主人,縮在一邊不敢過來,隻在眼裏流露出對克裏斯渴望親近的眼神。克裏斯厭惡的冷眼看了它一眼,完全無視它那張毛絨絨的小臉上的委屈。


    克裏斯的母親嗬嗬輕笑,將小獅子攬過來放在膝頭上,輕柔的給它順著毛發,很是留戀的道:“真是隻漂亮的小家夥,虎頭虎腦的模樣讓我想起三歲時候的你。可惜我的精神海受創得太嚴重,已經無法聚集出我的精神體。我懷念它陪伴我的時候,那隻肥滾滾的浣熊在你沒出生的時候一直代替你在我身邊陪著。”


    “媽媽……”


    瑪莎擺擺手:“聽著,克裏斯,成為一個哨兵並不是你的錯,擁有這種能力更加不是你的錯。相反的,你應該好好珍惜這種能力。因這為個,在將來總會有一天,你會遇到自己的向導,到時候請好好對待可憐的向導,不要讓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發生在他們身上,永遠不要強迫任何不愛你的向導與你綁定,那太殘忍了。”


    “我不需要向導!等以後我必須要使用幹擾劑的時候,靠著幹擾劑我也能生活!”


    “那好吧。”克裏斯的母親明智的不去和一個叛逆的孩子較勁,隻微笑道:“那就去尋找真正的愛情吧!相信我,就算對方不是向導,但隻要你們相愛,也一定比強迫來的綁定幸福。到時候要真是這樣,千萬別讓哨兵與向導之間的本能吸引力蒙蔽了你的眼睛,那不一定是幸福,更可能是場災難,對你,對你的向導,都是!”


    “我不需要任何人!”克裏斯嘟嚨道。


    “真傻。事實上是人人都需要愛。”說罷,瑪莎又衝克裏斯擠擠眼睛,眼神閃著真正快活:“我和瓦爾特就很幸福,近兩年的時間裏我一直很幸福,你也應該感覺到了。所以一定要相信真正的愛情,它是無比美好的東西。將來無論你遇到向導或是普通人,就算對方也是個哨兵也無所謂,隻要是真正的愛情,它就可以讓你變成幸福的人。”


    見克裏斯眼裏閃著迷惑的光彩,瑪莎又笑:“現在你還太小,不懂這些複雜的話。記住媽媽的話就好了,以後無論對方是什麽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愛他,他也愛好,這就完全足夠。”


    “哦。”看克裏斯的表情,他是將母親的話牢牢記住了,但究竟理解了多少,這種事別指望一個十歲的小哨兵能明白得更多。


    接下來瑪莎開始學瓦爾特的模樣戲弄克裏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兒子太缺少鮮活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逗他,想讓他更快樂一些。


    “克裏斯,你沒有幻想過自己的將來的伴侶是什麽模樣的?”


    克裏斯撇嘴,神情不置可否。倒是瑪莎膝頭的小黃獅子豎起了耳朵,顯得很是興致勃勃。


    “讓我猜猜,綠眼睛,長頭發?”


    “圓臉蛋還是尖臉蛋?”


    “胖的還是苗條的?胸部大一點好,還是一般就好?”


    “肌肉多一點好,還是少一點好?”


    “喜歡胡須多一點,還是少一點?媽媽我比較偏愛強壯一點,胡須多一點的那種男人。你喜歡哪種女孩?或者男孩?”


    “媽媽!”


    “安啦,安啦。媽媽隻是想說,要是真喜歡上誰,性別跟你一樣也不要緊。聽說有稀少的男向導或是男哨兵都可以生孩子,克裏斯你不用擔心當不了爸爸。說不定以後生孩子的會是你呢~”


    “噢!媽媽,請不要再講了!我沒想過那種事。”克裏斯羞憤欲死,巴不得母親能立即閉上嘴巴。


    徐睿在一旁笑得快要腸子打結,想像著如果克裏斯也是能生孩子的那種稀罕哨兵的話,某天他大著肚子出現在自己麵前,一手撐著腰挪動著走路,整張英俊的臉黑如鍋底……噗!那畫風太清奇,簡直細思極恐!


    那時候他應該對克裏斯說什麽?說親愛的,我們這個孩子讓你辛苦了,真的不是有意搞大你的肚皮,所以下一個就由我來生吧。咦?啊?我操!為什麽會想到這個,要瘋了!


    啊啊啊!!!徐睿抓狂,覺得自己肯定是被克裏斯母親那一通男哨兵和男向導也能生孩子的言論給帶壞了!


    更可怕的是現在他看向瑪莎的時候居然有了一種看嶽母大人或是看婆婆大人那種親切裏又夾雜著畏懼的感覺,活活嚇死個人!


    隻不過時間並沒有讓徐睿驚悚多久,氣氛就頓時巨變!


    瓦爾特猛然撞開門,失聲大喊:“瑪莎,克裏斯,跟我走!星盟的政府軍正在出動海燕級驅逐艦轟炸逃到山裏的反叛軍,炸彈馬上就會投到這裏。快,趕快,我們逃到廢棄的礦洞那邊去!”


    啪!


    瑪莎手裏的籮筐摔到地上,豆子撒落一地。她麵無人色的驚慌失措站起來,尖利的叫道:“克裏斯,快跑!”


    縱然是個哨兵,但隻有十歲的克裏斯已經完全懵住,他不僅沒有跑,反而衝上去猛推瑪莎:“媽媽,你先走!”


    那急轉直下的影像讓徐睿同樣駭得滿臉蒼白,他就知道,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而它,真的發生了!


    天!他能做些什麽?他能為這家人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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