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阻止柳德米拉點燃火把,黑暗視覺使他可以在沒有任何光源的環境裏保持六十尺清晰視野,教堂穹頂破裂的彩畫玻璃滲透進來些微月光,使他能夠看的更遠。


    大廳中橫七豎八倒伏著眾多屍體,顯然不久前曾在這裏生過殘忍的集體屠殺。如今行凶者不知去向,刑場則引來一群可憎的生物,將這裏當做餐廳,正在貪婪啃噬遇害者的屍骨。


    這些怪物大約四尺高,匍匐在地上嗅來嗅去,循著屍臭搜尋食物,看上去像一群嗜食腐肉的鬣狗,卻又有著人類的外形,如同脊背佝僂的畸形兒,雙臂下垂過膝,一雙漆黑的利爪可以輕易剖開屍體,攫取內髒大快朵頤。這些可憎的食腐者本身也是一種不死生物,光禿禿的腦殼上浮現片片屍斑,醜陋的麵孔充滿獸性,潰爛的牙床裸露出來,牙齒卻異常鋒利,一張嘴就散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當心那群食屍鬼。”羅蘭沉聲提醒同伴,反手拔出重劍,杜蘭達爾的精金鋒刃泛動寒光,殺氣凜然。


    “褻瀆亡者的混蛋,不可饒恕!”


    天性使然,布魯姆永遠無法像羅蘭那樣在目睹暴行之時仍可保持冷靜,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怒吼著投出飛錘,將一隻正埋頭啃咬屍體的食屍鬼砸趴下,當場頭顱碎裂斷了氣。


    布魯姆一招手,魔法戰錘自行飛回他手中。受驚的食屍鬼們循著飛錘返回的軌跡齊刷刷望過來。


    昏暗大廳中亮起點點碧綠鬼火,群鬼目光鎖定三人,鮮活血肉刺激得它們異常興奮,立刻鼓噪著圍攻上來。


    唰!唰!


    柳德米拉張弓搭箭快射擊,女巨人的神力經由“寂靜之弓”加持在每支箭上,兩頭衝在最前頭的食屍鬼被勁矢貫穿喉嚨,隨即被衝擊力拖拽著騰空而起,倒飛回去釘在牆上,四肢兀自抽搐不已。


    羅蘭左手持盾右手仗劍,迅巡視大廳內外的環境,急促而不失沉著的對兩位同伴說:“這裏至少有十頭食屍鬼,布魯姆跟我並肩堵門,米拉注意射擊角度。”


    話不多,但是很到位。食屍鬼沒有飛行、穿牆、傳送之類特殊移動能力,兩個重甲漢子持盾堵住唯一的出口,受到地形限製,最多隻有兩三頭食屍鬼能夠碰到他們——其它食屍鬼擠在門口,數量優勢揮不出來。


    利用地形控製敵人是羅蘭穿越前的遊戲經驗,穿越之後曾在討伐獸人的戰役中進行過實踐,證明這一招的確有效。


    布魯姆也不笨,立刻明白他的用意,舉起盾牌向前跨出一大步,順勢拍在一頭食屍鬼的臉上,精金大盾本身就是一件沉重的鈍擊武器,布魯姆還掌握了“精通盾擊”的專長,這一下造成的傷害甚至不在戰錘之下,直接將那食屍鬼拍翻在地,滿臉桃花開。


    羅蘭牢記阿利克謝上校的告誡,從不放過任何夾擊機會,一劍將那頭被布魯姆拍懵的食屍鬼劈成兩半。


    與此同時,另一頭食屍鬼帶著惡臭猛撲過來,烏黑的指甲攫向羅蘭喉嚨。


    這怪物的彈跳力令羅蘭有些驚訝,不過手中的杜蘭達爾沒有絲毫遲疑,挾疾風迅雷之勢迎了上去。


    猛力攻擊,順勢斬!


    劍光一閃,食屍鬼慘遭淩空腰斬,悲鳴著跌下去。隻剩半截身軀還不甘心斷氣,拖著腐爛的內髒向羅蘭腳下爬去,牙齒磨得咯咯作響,眼中似在噴火。


    一支羽箭及時飛抵,將這個固執的家夥釘在地上,終於停止了掙紮。


    柳德米拉站在高高的窗台上,右手弓弦嗡嗡震顫,左手伸向背後,熟練地拽出一支羽箭,目光緊盯在羅蘭身上,關切溢於言表。


    “堵門戰術”效果不錯,但是食屍鬼的精明也出了羅蘭的預料。


    遠處的食屍鬼覺難以擠到前麵攻擊敵人,便順著教堂立柱往高處攀爬。


    羅蘭見狀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連忙高聲招呼柳德米拉,讓她優先狙擊那些攀爬立柱的食屍鬼。


    失去一個強有力的遠程輸出,羅蘭和布魯姆承受的壓力頓時大增。


    布魯姆奮力揮出戰錘,將一頭食屍鬼砸飛,另一頭食屍鬼趁機撲了上來,試圖搶奪他的盾牌。


    矮人煩躁地揮舞盾牌,試圖將它甩開,嘴裏還在罵罵咧咧。就在這時,空中冷不防飛來一團黑影,直接撲到他身上,烏黑的指甲在他臉上劃開一道傷痕。


    傷口並不深,矮人也沒在乎,一把抓住那食屍鬼狠狠摜在地上,罵罵咧咧的正要一腳踩爆他的腦袋,身體卻突然僵住。


    羅蘭一看他呆滯的樣子就知道壞了!布魯姆運氣太差,中了食屍鬼臭名著著的麻痹毒素!


    當機立斷扔下盾牌,羅蘭雙手奮力揮劍為布魯姆解圍。


    猛力攻擊,破邪斬!


    杜蘭達爾拖曳一抹聖潔的弧光自布魯姆麵前閃過,一聲悶響,食屍鬼頭顱落地。


    救援很及時,然而羅蘭自己也落入重圍,所有食屍鬼全向他撲過來。柳德米拉見此情景急得亂了方寸,自高高的窗台上一躍而下,提著長弓朝門口狂奔過來。


    轟!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大廳門前突然爆一團璀璨的光輝,並且迅向四周擴散。身著銀甲的青年騎士高舉辛德拉聖徽,俊美的臉龐莊嚴肅穆。


    命運女神側身像輻射出洶湧澎湃的正能量,以羅蘭為中心充塞周圍六十尺空間。四周食屍鬼受到聖光照射,大多陷入驚恐,爭相從羅蘭身邊逃離,躲在昏暗的角落裏瑟瑟抖。


    隻剩兩頭食屍鬼幸運地豁免了驅散,呆呆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憤怒的矮人猛衝過來。


    “可惡的家夥,竟敢劃傷本大爺帥氣的麵孔,看我敲碎你們的狗頭。”矮人一族對毒素有著天生的抗性,再加上布魯姆體質強壯,不一會兒就擺脫麻痹恢複自由,掄起戰錘加入戰鬥,敲得食屍鬼頭破血流。


    柳德米拉鬆了口氣,索性收起長弓亮出雙刀,縱身跳進大廳,彎刀仿佛一對翩然起舞的銀色蝴蝶,唰唰幾下便將一頭食屍鬼砍成碎塊。


    羅蘭反手將重劍架在肩頭,左手提著聖徽,邁步走向教堂深處,搜尋漏網之魚。


    秘銀細鏈在昏暗的大廳中搖曳出迷離的光影,栓在銀鏈上的辛德拉聖徽隨之擺動,女神肖像光芒璀璨,伴隨羅蘭的腳步照亮各處角落,令那些瑟瑟抖的身影無可遁形。


    被“驅散”的不死生物會因恐懼而失去戰鬥的勇氣,盡量逃離釋放驅散之人,找一個比較安全的角落躲起來。


    這其實並不見得是好事,因為受驚的怪物其行為難以預測,最後你還得搜索每一處旮旯角落,把他們一隻隻揪出來殺掉,頗為費時費力。萬一留下漏網之魚,等到驅散時間結束,這貨很可能卷土重來,給你一個“驚喜”,平添諸多變數。


    所以在遊戲中遭遇大群不死生物,如果對己方團隊威脅不大,與其驅散,不如直接殺光,省得麻煩。這也正是羅蘭一開始戰術運行順暢時沒有驅散食屍鬼,直到出現變數、場麵難以控製之時才釋放驅散的原因,說白了就是帶著一絲遊戲玩家的心態——殺怪效率最大化,怎麽省事怎麽來。


    這個思路不能說錯,不過經曆了這次危機,羅蘭覺得還是保守一點好,與效率相比安全更重要,畢竟現實與遊戲不能劃上等號。


    在大廳中逛了一圈,屠光所有躲藏起來的食屍鬼,羅蘭再次激選民能力偵測氣運波動。


    沿著血跡向前搜尋,羅蘭登上三級階梯,在大廳正前方的布道台跟前停下腳步。腳下是一大片幹涸紫的血跡,隱約呈現模糊的人形。


    羅蘭盯著腳下血跡陷入沉思。可想而知,這裏生過激烈的戰鬥,一個人要傷到什麽程度才會渾身出血,以至於在地麵噴濺出人形輪廓?稍微想象一下那種畫麵,頓覺不寒而栗。


    羅蘭彎腰蹲了下去仔細搜索,最後在桌角下現一串染血的聖徽。


    他扯下桌布將聖徽表麵的血汙和灰塵擦拭幹淨,巴掌大的秘銀圓盤上呈現出雕工精美的辛德拉側身像。


    羅蘭掂量了一下聖徽,感覺比自己那枚更為厚重,秘銀圓盤內部鑲嵌了夾層,似乎有某種特殊物質存於夾層之中,晃一晃出沙沙聲響。


    這枚聖徽為他提供了2度氣運,汲取氣運的同時,鑒定結果也了然於心。


    —辛德拉的高階牧師徽記—


    鑒定報告:1o級以上辛德拉牧師才有資格佩戴高階聖徽,命運女神給予佩戴者更多祝福,使之能夠更有力地打擊不死生物。


    高階聖徽如同普通的聖徽一般起效。除此之外,每滿足一項以下先決條件,增加1次每日驅散/嗬斥不死生物次數。


    ·技能知識(宗教)至少5級


    ·精通驅散專長


    ·至少一項神聖專長


    ……


    羅蘭確定這枚高階聖徽出自德米特裏牧師之手,除了他,伐木場中沒有第二位命運女神的高階牧師。


    牧師絕不會輕易丟棄自己的聖徽,看看周圍那些血跡,羅蘭不得不得出一個悲觀的推測:德米特裏恐怕已經遇害了。


    講台的抽屜沒有上鎖,羅蘭拉開摸索幾下,從雜物中翻出一冊經書,泛黃的封麵上寫著《驅魔學大全》。


    羅蘭順手鑒定,結果令他頗為驚喜。


    係統提示:現奧義書“精通驅散”,是否花費4點氣運學習該專長?


    精通驅散:在驅散或斥喝生物時,賦予你該能力的職業等級將視為增加1級。


    “精通驅散”本身算不上多強力,但它是很多強力專長的前置條件,遲早得學。此外,羅蘭剛才拿到的高階聖徽與這門專長有組合效果,學會之後每天增加一次驅散/嗬斥亡靈次數,考慮到附近常有食屍鬼遊蕩,強化一下驅散能力還是很有必要的。


    羅蘭查看自己的氣運池,算上高階聖徽提供的兩度氣運,總量達到22度,花費4度氣運學習“精通驅散”完全負擔得起。


    手指劃過扉頁,潔白的火焰以氣運為燃料升騰而起,頃刻間,羅蘭手中那冊《驅魔學大全》化作灰燼,書中記載的知識則被他完全掌握。


    柳德米拉沿著教堂地板上斑駁的血跡一路追蹤,獨自走進後廳告解室。


    狹小的房間隻有一扇天窗,朦朧月光斜照進來,依稀可見藍色絲綢窗簾上沾染了褐色汙痕,她就近嗅了嗅,確認那是凝固的血漬。


    窗簾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引起柳德米拉的注意。右手緊握彎刀,放輕腳步靠近窗前。


    窗戶緊閉,告解室中沒有一絲風,沉悶的空氣夾雜血腥,令她感到憋悶。


    窗簾背後的動靜消失了。


    就在她懷疑那是自己的錯覺之時,一道陰影緩緩自窗簾背後升起,透過單薄的絲綢,可以分辨出那陰影呈現人形輪廓,看上去像一位身材瘦削的男子,緊貼在窗簾上緩緩爬行,仿佛民俗傳說中的“皮影戲”,缺乏質感卻又帶著些許詭異的恐怖色彩。


    柳德米拉咬了下嘴唇,抽出彎刀挑動窗簾,使之向一側滑開。


    窗簾背後露出半張蒼白的麵孔,一雙眼眸反射月光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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