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兔子窩鎮”位於維列斯江畔,背靠食人魔山脈,比鄰沉降地域,鎮中人口大約千人,七成以上是遠東侏儒,人類和其它種族不足三成,且多為商旅過客。


    山水環繞的地形為小鎮提供了天然屏障,侏儒們沿著一麵傾斜的山丘挖掘大量窯洞作為居室,隨意圈起江畔水草肥美的原野放牧牛羊,山丘與江灘之間廣闊的平原則展成用於交易商品的集市,各種商肆房舍隨意擴張。


    羅蘭催馬登上江畔山岡,駐足遙望小鎮,以城鎮規劃的角度觀之簡直亂七八糟,然而他也明白“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道理,這種混亂而熱鬧的氣氛正符合侏儒們熱愛自由的天性,如果把家園規劃的整齊幹淨,他們反而覺得不自在。


    “那就是‘大兔子窩鎮’?”布魯姆俯瞰山腳下亂糟糟的建築,嘴角不由一陣抽搐。矮人同樣擅長營造,建築風格卻與侏儒截然相反,非常注重齊整,甚至無法忍受任何不對稱的東西,眼前這自由奔放彰顯個性的小鎮布局給布魯姆造成不小的精神衝擊,呲牙咧嘴半晌才吐出一句評價,“真特麽貼切!”


    而當柳德米拉提議去鎮中著名的“不摻水酒館”稍作休整,順帶打探消息,矮人禁不住滿臉憂色:“最好這家酒館在命名的問題上也能做到名副其實。”


    羅蘭對酒水的成色並不在意,去酒館的主要目的是打探消息以及兌換旅行支票。


    瓦雷斯世界有著比較成熟的金融體係,以神聖亞珊帝國而論,資本家已然形成一個足以跟貴族、教士分庭抗禮的社會階層,成功的銀行家社會地位不比貴族老爺低。


    有人的地方就有商品流通,有商品經濟就需要商業銀行,窮鄉僻壤的遠東地區亦不例外。走進大兔子窩鎮,羅蘭直奔商業街,理論上講在這樣的小鎮裏不大可能有獨立經營的銀行機構,儲蓄所和兌換點往往依附於神殿、鎮長官邸、大型旅館商店,開辟一個獨立經營的門麵。


    正如羅蘭所料,遠東商業銀行在大兔子窩鎮有一個辦事處,地點就在“不摻水酒館”。


    侏儒是一群天性樂觀、熱愛享受的小家夥,美食、美酒和熱情奔放的音樂是他們的最愛,羅蘭、柳德米拉和布魯姆一走進“不摻水酒館”就充分感受到了上述特色。


    銀行辦事員是一位侏儒大嬸,臉上掛著精明的笑容,就是一句“小夥子你聽說過安利嗎?”羅蘭跟她聊了一會兒證券市場的新鮮事,交流過後老板娘顯然認識到這位俊美的青年並非可以隨意忽悠的鄉下土鱉,便悻悻然打消向他推銷旅行保險的念頭,將遠東分行簽的旅行支票兌換成一口袋金銀鑄幣。


    “兜裏有錢當然就要喝個痛快!”這是布魯姆大兄弟的心聲,也是酒館中大多數人的共識。


    太陽還沒落山,酒館裏就擠滿了人,歡聲笑語不斷,在一群侏儒當中,羅蘭和柳德米拉這對身材高挑修長的俊男美女特別顯眼,立刻引來圍觀。


    柳德米拉從小在旅店長大,對酒館鬧哄哄的氣氛處之泰然,無視人們好奇的目光,牽著羅蘭的手徑直走到吧台跟前,點了三杯當地最負盛名的蘋果白蘭地。


    冰鎮白蘭地非常可口,布魯姆衝羅蘭比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這酒貨真價實,的確沒有摻水。


    羅蘭苦笑著跟他碰了一下杯,“布魯姆兄弟,我們可不是來喝酒的。”


    矮人嚼著熏肉腸憨笑:“我的原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別的事兒先放下,喝痛快了再說!”接著又往嘴裏灌了一口酒,舒坦的打了個嗝。


    羅蘭無奈的搖搖頭,將一枚銀幣放在托盤上。


    一名侏儒夥計眼明心亮,裝出擦拭吧台的樣子靠近過來,不動聲色拿走銀幣,低聲問他:“騎士先生需要什麽,盡管吩咐。”


    “我找你打聽一些事情。”羅蘭對他說。


    夥計抬頭看了一眼吧台對麵的舞台,那是樂隊演出的地方,此刻正有一位衣著華麗的侏儒詩人在吹奏風笛。


    “我可以陪你聊十分鍾,羅格演奏結束之前我必須回廚房幹活,不然損失的可就不止一個銀幣了。”


    羅蘭輕笑一聲,又在托盤上丟下一枚銀幣,“這麽說那位技藝高的吟遊詩人是這家酒館的老板?”


    夥計麻利地收起銀幣,說話也痛快多了,“這家店其實是羅格的父親創建的,據說羅格年輕的時候並不打算繼承家業,他更願意招募像您這樣勇敢的人一同去外麵的世界冒險,後來他父親年紀大了,他也對冒險失去興趣,就回來繼承了這家酒館,不得不說,羅格先生是一位經營高手,他演奏風笛款待客人,還會用魔法憑空變出一大桌豐盛的宴席,他從前那些冒險夥伴常來聚會,還有客人慕名而來,酒館的生意是越來越好,不過……怎麽說呢,羅格恐怕不是一個好老板,他很小氣,寧可找個笨蛋跑堂也不肯給他手下最精明能幹的夥計漲工資。”說著,侏儒撇了撇嘴,顯然對自己的薪水很不滿意。


    “我有一位朋友住在附近伐木廠,約好今天跟我在這裏見麵,然而時間早就過了他還沒露麵,這讓我有點擔心,你對伐木場那邊的情況知道多少?”羅蘭旁敲側擊地問。


    小侏儒遲疑了一下,壓低嗓音回答:“尊貴的先生,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你那位朋友恐怕來不了。”


    “為什麽這樣說?”


    “三天前一個行腳商人來到店裏,告訴我伐木場生了慘絕人寰的血案,所有人都死了……當然,您那位朋友如果足夠好運,也有可能幸免於難。”


    “啊,這真是個悲劇!”羅蘭換上一副吃驚的表情,“是誰幹出這樣的暴行?”


    他繞了那麽多圈子,真正想問的就是這件事,本以為對方頂多知道一點捕風捉影的線索,不成想那個小侏儒反而露出“這個問題很傻”的表情,攤開雙手反問道:“先生,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當然是狗頭人幹的!”


    “你說這話有什麽證據?”柳德米拉忍不住插嘴。


    小侏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哪還用得著證據,從佩倫峽穀到沉降地域,如果有什麽壞事生,那一定與狗頭人有關,那幫混蛋無惡不作!”


    柳德米拉給羅蘭遞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轉移話題,否則那個侏儒肯定逮住狗頭人噴個沒完,休想再從他嘴裏得到一點有用的情報。


    羅蘭對侏儒的判斷半信半疑。


    排除狗頭人幽魂導師、暮年龍軀狗頭人、pun-pun之流極為罕見的變態,狗頭人這個種族整體而言比較廢材,大抵並不具備血洗伐木場的實力,況且千百年來侏儒跟狗頭人一直是仇深似海的宿敵,先入為主的觀念恐怕占了很大成分。


    “你們鎮上最有智慧的人是誰?”羅蘭換了個話題。


    “當然是杜瓦林先生。”這次小侏儒回答的很快,“他是加爾閃金神殿的牧師,同時也是一位煉金大師,全鎮公認的智者,如果你們有難解之題,不妨去神殿找杜瓦林先生聊聊。”


    羅蘭還想問他別的事情,他卻抄起抹布一溜煙跑掉了。侏儒詩人羅格抱著風笛走了過來,衝羅蘭微微一笑。


    “遠道而來的貴客,有什麽需要我效勞的盡管說。”


    “我們打算在鎮上休息一天,請準備三套幹淨的房間,另外幫我們照顧一下坐騎。”羅蘭沒再打聽伐木場的事,這個羅格社會關係太複雜,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沒問題,我這就讓人收拾房間,對了,你們還沒有吃晚飯吧?本店提供豪華英雄宴,如果各位需要,記得提前預定。”羅格笑容滿麵。


    “英雄宴”可不是普通的宴席,指的是一種高等魔法創造出來的酒宴,不光酒菜豐盛,還能治療疾病,臨時提升生命力,用餐後12小時之內免疫毒素和恐懼,提升攻擊和意誌豁免等諸多好處。


    英雄宴既是六環牧師神術,也是六環詩人奧術,相對來說牧師更容易掌握這一法術。


    在贖罪堡那樣的大城市,若能得到權貴邀請去飯店參加英雄宴,或是受邀參加教堂主持的聖餐會、慈善拍賣會乃是很有麵子的待遇,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當然,吃這頓飯可不便宜,一桌英雄宴(至少11人份)至少要花費33oo金幣,這還是教堂的價格,在酒館的花費就更高了。這倒不是羅格比牧師更黑心,主要是吟遊詩人施展這門法術需要的等級比牧師更高,成本也就更貴。


    “我們隻有三個人,可吃不起那樣豐盛的宴席,給我們來一點美味又實惠的燉菜就可以了。”羅蘭笑著婉拒,不過他也沒把話說死,“如果羅格先生能湊齊十六位客人,不妨算我們一份。”


    羅格聽他這麽一說就知道對方不是那種人傻錢多的紈絝闊少,訕訕的笑著說:“我會留意,有消息就通知您。”


    羅蘭三人在旅店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吃過早飯就去加爾閃金神殿,拜訪那位傳說中的智者、侏儒煉金術士杜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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