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的運氣不錯。


    尼祿那一爪沒有擊中他的要害,經過羅蘭治療傷勢很快穩定下來,神誌也恢複清醒。


    小侏儒睜開眼睛,衝羅蘭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嘿,騎士先生,我不請自來,您不會生氣吧?”


    羅蘭緊握住他的手,感動地搖搖頭:“傻孩子,你救了我的命,我感謝還來不及怎麽會生氣。”


    傑克眼中浮現興奮的光彩:“哈……能幫上您的忙我太高興了,說真的,我這輩子做夢都想幹一件大事,成為大兔子窩鎮的英雄……可我做夢都沒敢想過正麵挑戰巨龍,這簡直太瘋狂了!”


    “你已經是英雄了,我的朋友,好好休息,我會送你平安回家。”羅蘭含笑拍拍他的肩膀,幫助他的侏儒朋友鎮定下來。


    傑克身體還很虛弱,興奮過後也是倦了,點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這時布魯姆等人解決了“龍觸者”阿加莎,匆匆趕到祭壇跟前,見羅蘭平安無事,眾人久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咦?這不是大兔子窩鎮那個發明瘙癢粉的小侏儒嗎?”布魯姆看到傑克,立刻想起他那坑爹的“瘙癢粉”,不禁滿臉納悶:“這小家夥怎麽也跑來了,真是膽大包天啊!”


    “別小看傑克,他的瘙癢粉幫了我的大忙。”羅蘭簡單介紹了一下事情的原委,無意中發覺維羅妮卡臉色發綠,精神萎靡不振,分明是中毒的跡象,便伸手按上她的額頭,借助“神愈護腕”將聖療轉化成“次級複原術”,為她恢複因中毒而受損的體質屬性。


    維羅妮卡心事重重,對自己的健康也不很在意,發現祭壇上空空如也,急切地問:“血爪怎麽不見了!”


    羅蘭一愣:“什麽血爪?你沒跟我提起過啊?”


    維羅妮卡欲言又止,忽然轉身衝到尼祿跟前,扯住他的衣領厲聲追問:“你把血爪藏在哪兒了!”


    尼祿翻起眼皮,虛弱的笑笑:“怎麽……你這個自詡正義的帕爾尼亞人也想得到血爪?如果我沒猜錯,你和你背後的大人物是想借助血爪尋回鱗甲天對吧?或許你們還想借助鱗甲天的威能鎮壓奈落教團,獨霸暮光穀地,甚至消滅龍之眼、遠東燈塔、基特蘭德要塞乃至贖罪堡,最終稱霸遠東對不對?”


    “一派胡言!”維羅妮卡斷然否認,然而她的臉色那樣難看,實在讓人懷疑尼祿的譏諷未必全是臆想。


    羅蘭不由皺起眉頭,此刻他終於想起維羅妮卡所說的“血爪”是怎麽回事了。


    早在穿越之前,他接觸過一個經典遊戲模組,裏麵有提到這件特殊神器,並且由此引出一係列波瀾壯闊的史詩任務,如果玩家處置不當,最終的結局很可能是世界末日。


    通過尼祿和維羅妮卡的對話他不難發現,無論龍之眼抑或帕爾尼亞堡都對血爪懷有覬覦之心,這種力量掌握在野心家手中必然引起曠世浩劫,無所謂誰比誰更正義。


    維羅妮卡臉色鐵青,不理尼祿的嘲諷,徑自在他身上搜索起來,很快便從這個垂死的男人懷中找到一支短杖——杖首昂起一隻赤紅龍爪,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動。


    維羅妮卡緊緊握住短杖,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充滿忘乎所以的狂喜。


    羅蘭留意到她的神色變化,不由暗自歎息。


    當初妮基塔為了奪取“術士之心”,不顧他反對堅持走進血祭大廳之時,臉上也是這種狂熱的表情。


    神器,神器。多少野心因此而生,一意孤行;多少豪傑因此而亡,自毀英名。


    他並非不能容忍同伴的缺點,野心也罷,貪婪也罷,隻要別突破人性底線也會成為一種奮發向上的動力。


    至尊魔戒,碎魔晶,米爾寇的角冠,麥克白的霸王劍……古往今來邪神們鍛造的神器數不勝數,持有者有幾人能得善終?隻要你心裏有一絲欲望的萌芽,飽含邪神力量的神器就會潛移默化中扭曲你的心靈,使你的欲望迅速膨脹,不斷突破道德底線,最終淪為邪神的傀儡。


    且不說維羅妮卡能否抗拒邪龍神器的蠱惑,尼祿眼睜睜看著血爪被人奪走為何還笑的出來,他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


    羅蘭不信。


    “多麽虛偽……多麽可笑……”尼祿回光返照,笑聲愈發狂野。


    “死到臨頭你還有什麽可笑的?”維羅妮卡冷冷反問。


    尼祿艱難的抬起手,朝她虛點了兩下,血汙遮不住那一臉傲然,“我笑你自以為是勝利者,到頭來白忙一場空歡喜。”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維羅妮卡突然興起不祥的預感,下意識緊握血爪。然而這一舉動卻是徒勞,血爪震開她的掌握,自行飛回尼祿手中。


    “可笑的半吸血鬼,血爪是提亞瑪特為她的子孫打造的神器,你體內連一滴龍血都沒有,你怎麽竟敢癡心妄想占有血爪?”


    尼祿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血爪高高舉起,目光轉向羅蘭,眼神分外複雜:“死在你這種無名小卒手上算我倒黴,然而你也別高興,你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總有一天你和你的朋友、家人都將因此死無葬身之地,這不是詛咒也不是威脅,這是命中注定的報應……我已經……看到……未來……”


    吐出最後一個字,尼祿停止了呼吸,緊握血爪的手掌亦失去力道,緩緩滑落下來。


    血爪兀自懸浮在空中,嗡嗡震顫。


    尼祿體內飛出一團紅色光球,響應血爪共鳴,飄然飛上杖首。


    紅色龍爪驀地攥成拳頭,握緊那團靈魂凝聚的光球,就在眾人瞠目驚呼之時遁入虛空,遵循尼祿最後的心願,自發傳送到“龍之眼”總部。


    血祭大廳恢複寂靜,眾人盡皆默然無語,心情各異。


    回想尼祿臨終前的詛咒,羅蘭長長的歎了口氣。現在他最擔心的是詛咒變成預言。


    他知道尼祿的確是死了,而且死的非常徹底——他的靈魂沒有釋出體外,而是被那名為“血爪”的神器吸收,這將使他徹底失去複活機會,哪怕九環神跡術也救不了他。


    主動放棄複活機會,欣然接受形神俱滅的結局,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精神?


    這很瘋狂,但是羅蘭能夠理解。


    有些人就是這樣不瘋魔不成活。


    與其平庸度過一生,他們寧願獻祭自己的生命以呼喚改變世界的大災變,燃燒魂魄推動命運之輪,以形神俱滅為代價,隻為在人們心中銘刻一段恐怖的傳說。


    尼祿唇角凝固著一絲笑容,死而無憾。


    他相信,總有一天無窮巨龍將重返人間,遮天蔽日,噴吐烈焰,將人類狂妄自大的文明化作灰燼。


    他相信,總有一天那些卑微的生靈將蜷縮在廢墟中瑟瑟發抖,匍匐在巨龍腳下徒勞祈禱,到那時人們終將想起為瓦雷斯世界帶來新|紀|元|男人——


    他的名字,叫做尼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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