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基特蘭德城是一座“偽裝成城市的大軍營”,那麽“戰禍堡壘”根本不加偽裝,這就是一座大軍營。


    羅蘭站在一處背陰的山坡上,舉起一支套有黃銅外殼的單筒望遠鏡遙望山下那片亂糟糟的建築群,頓時興起一種“從文明走進蠻荒”的感慨。


    獸人這個種族普遍智力偏低,缺乏建築才能,哪怕昔日最為輝煌的王國時代,其首都“獸人王庭”也談不上有什麽明確的規劃設計,除了居中的王宮群落多少還有那麽一點粗獷恢弘的氣象,周圍的建築和街道完全是一派混亂景象,更不要提完善的供水管道和排汙溝渠,可想而知居住環境有多惡劣。


    獸人王國崩潰之後,故都先被巨魔一族鳩占鵲巢,後來又被格蘭德及其追隨者霸占,在此期間也沒有進行過徹底改造,無非修修補補,基本保留了獸人時代的原生態。


    要說與十五年前有什麽不同,就是昔日駐紮獸人兵團的軍營換了一批主人,而且物種也比當初更為混雜,北方地區所有天性邪惡的類人生物乃至人形怪物,都可以在環繞戰禍堡壘的連綿軍營中找到樣本。


    透過望遠鏡,羅蘭經過長時間的觀察,終於從這座龐大而混亂的城砦中篩選出一些值得重點關注的建築。


    城砦外圍的軍營依稀可以劃分為幾塊社區,獸人和大地精相鄰,食人魔與巨魔則用一道石牆相隔,大概是避免這些生性好鬥的家夥搞內訌;城砦背後的山崖上挖掘出一大片蜂窩似的洞穴,時而有飛龍出沒,石像鬼則在附近另一片岩壁巢穴中定居。


    再往內圍眺望,岩石與木材構造的建築明顯多起來,應該是魔裔和卓爾之類智力較高、在戰禍信徒中地位也比較高的種族的居所。位於城砦中央的是一圈岩石建造的大屋,每座建築屋頂都豎起旗杆,繪有海克斯托徽記“執箭之手”的旗幟迎風飄揚,顯然是戰禍牧師和黑衛等神職人員的居所,其地位在這座城砦中也更高。


    環形建築圍成的空間構成一座天然廣場,廣場中央則是供奉海克斯托聖像的神廟,也就是羅蘭等人此行的目的地。此刻神廟階梯兩側聚集了眾多全副武裝的戰禍信徒,一眼望去職業等級都不低,其中不乏牧師和術士之類施法者,這讓羅蘭暗自擔心:如果這些施法者全都傳送到基特蘭德城內,貝奧武甫一方憑借英靈大軍好不容易贏得的有利局麵恐怕就要動搖了。


    傳送法陣就在神廟正前方,在海克斯托的神力加持下閃耀著猩紅光澤,每隔六秒升起一道光束,將陣中之人傳送到四百裏外的基特蘭德城,緊接著又有一名戰禍信徒走進法陣等候傳送。


    “‘傳送法陣’本來是由9環咒法係奧術創造出來的臨時裝置,持續時間最多不過二十分鍾,傳送的兵力很有限,可惜眼前這座傳送陣不同尋常,受到海克斯托的神力加持,無法解除,無法破壞,除非摧毀為其輸送恒定魔力的海克斯托神像,切斷神力通道,才能使它停止運轉。”妮基塔也在觀察傳送法陣,憑借深厚的法術學識得出一個很不樂觀的結論。


    “問題是海克斯托的神力會持續多久,總不可能無休無止的支持這座傳送法陣吧?”維羅妮卡還抱有一絲僥幸心理。


    羅蘭輕輕搖頭,沉聲道:“格蘭德在摧毀英烈塔之前便發下誓言,要在基特蘭德城舉行一場獻給海克斯托的盛大血祭,至少殺死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名信奉寇德的基特蘭德人,這個殘暴的誓言大大取悅了他那遠在修羅場的主子海克斯托,為此不惜為他賜下豐厚的神恩,至少在格蘭德完成血祭兌現誓言之前,這座傳送法陣絕不會自行關閉。”


    “這個畜生,簡直毫無人性!”維格拉夫攥緊拳頭,眼中滿是憤恨。


    “我們還要等多久,天黑之後再動手嗎?”想到那所謂的“血祭”還在上演,柳德米拉也是心急如焚。


    “那倒沒必要,反正戰禍信徒大多擁有黑暗視覺,慣於晝伏夜出的也不在少數,太陽落山與否對他們沒有多大區別。”羅蘭知道同伴都不耐煩在這裏耽擱,索性速戰速決,“妮基塔,準備施展‘隱形法球’,羅妮,你可以在隱身狀態下全速奔跑,用不著等我們,先去前頭探路,有什麽情況‘傳訊術’聯絡。”


    “沒問題!”忍者小姐激發一口真氣,施展忍術隱去身形,展開輕功迅速遠去。


    妮基塔低聲念誦咒文,打出一連串施法手勢,體表擴散出藍色光輝,向外蔓延直至10尺半徑,隨即代表幻術學派奧術能量的藍色光澤漸漸退去,變得無色透明,而她本身連同羅蘭等人一同被這無形的法球包圍,隱去身形。


    “盡量不要遠離我,走出十尺之外就會脫離隱形法球,暴露行跡。”叮囑過後,妮基塔抄起“冰霜法杖”邁步潛行,羅蘭、柳德米拉、布魯姆和維格拉夫緊跟她的腳步,保持隱形狀態悄然前進。


    維羅妮卡在前引路,沿途留下隻有羅蘭等人能夠覺察到的道標。格蘭德已經將近萬大軍調往基特蘭德城,故此戰禍堡壘外圍的軍營有一小部分變成無人駐守的空巢,維羅妮卡寧可稍微繞點遠道也要選擇從空置的軍營中穿行,這份謹慎為她帶來更多的安全保障,連帶羅蘭等人一路有驚無險的穿越軍營區,來到環繞神廟的內層建築群跟前。


    這裏的防禦措施明顯比外圍更嚴密,八座高聳的箭塔俯視著下方城郭,內城入口的拱門拉起鐵閘,不斷有戴鐵麵具的戰禍信徒成群結隊匆匆進出。


    維羅妮卡尋了一處偏僻的角落停下腳步,回頭對羅蘭說:“這裏的城牆都是堅硬厚實的岩石築造,牆上拉出鐵絲網,還設有魔法警報,我倒是可以嚐試翻越過去,你們恐怕就難過關了。”


    “沒必要翻牆,我們直接穿牆進去。”


    “穿牆?”維羅妮卡蹙起柳眉,擔心地問:“穿牆難免在牆上留下痕跡,萬一被巡邏隊發覺就麻煩了。”


    羅蘭微微一笑,“這個問題難不住我們的法師小姐,妮基塔,是這樣的吧?”


    “那當然!”紅衣女巫傲然一笑,從卷軸匣裏抽出一支橙色卷軸,展開施法。


    隱形法球遮蔽了法術光輝,然而維羅妮卡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7環奧術“相位門”,不由挑起眉毛,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


    穿越一道石牆的方式有很多,比如柳德米拉可以用掘地術挖掘地道,妮基塔也可以運用“塑石術”或者“穿牆術”直接在石牆上製造一條通道,然而那樣都會留下明顯的痕跡,難保不會因此引起戰禍信徒的懷疑,出於保險起見,妮基塔選擇了一種等級更高的法術——7環相位門。


    相位門與穿牆術相比有一大好處,創造出的通道位於靈界,隻有施法者及其同伴能夠通過,其他人既看不到也無法通過,如此一來就可以避免因為牆上出現反常痕跡而引起衛兵的警覺。


    眾人穿越“相位門”順利進入一棟石築大屋,頓覺眼前一片昏黑,血腥與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羅蘭低頭一瞥,發覺腳下趴著一具人形屍體,雙手還戴著鐐銬,看上去像個囚徒。


    “這裏應該是一座牢房。”柳德米拉側耳聆聽,對麵傳來皮鞭抽打肉體的劈啪聲,當中還夾雜著惡毒的咒罵,循聲望去,隔著一條走廊,對麵牢房牆上插著火把,一個戴著黑色頭套、赤膊上身的半獸人正在昏暗的火光下揮舞皮鞭抽打囚徒,厲聲逼問他們將財寶藏在何處。


    哢嚓!不知誰無意間踩碎腳下枯骨,立刻引起對麵那獄卒警覺,回頭露出疑惑的目光,提著皮鞭朝這邊摸索過來。


    牢房空間狹小,六個人擠在這裏已經沒有多少地方移動腳步,哪怕那半獸人獄卒無法看破隱形,進入牢房之後也必然會與眾人發生碰撞,羅蘭略一思索就斷然道:“米拉,射他腳下!”


    柳德米拉早已張弓搭箭,聞言立刻向那獄卒腳下射出一箭,沉默結界隨之張開。


    箭矢射出的刹那隱形法球隨之消解,那獄卒先被射在腳下的箭矢嚇了一跳,冷不丁發覺麵前冒出一群人來,不由失聲驚呼,然而嘴巴長得老大,卻是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唰!羅蘭閃電般揮劍刺了過去,杜蘭達爾化作一道冷電貫入獄卒愕然大張的喉嚨,貫穿後頸露出一截帶血的霜刃。


    就在他出劍的同時,妮基塔揮手釋放出一片五顏六色的泡泡,目標不是獄卒,而是他背後那間牢房中被酷刑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囚徒。彩色泡泡無聲炸裂,具有催眠奇效的魔力散發出來,瞬間便使那些囚徒全部陷入昏睡。


    “他們沒事吧?”柳德米拉心裏很清楚現在沒有精力去管那些囚徒,可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一個小小的催眠術而已,讓他們安安靜靜睡上一夜,過後我們再回來救人也來得及。”妮基塔淡然道。她釋放催眠術的目的是避免那些囚徒發現異狀出聲喊叫,至於過後還會不會回來救人……那就得看情況了。


    羅蘭從那獄卒身上收回重劍,給維羅妮卡打了個手勢,忍者小姐會意的點了下頭,耳朵貼在牆上聆聽,很快便回頭豎起兩根手指。


    “隔壁還有兩個家夥,大家做好戰鬥準備,速戰速決。”


    “我們剛才的戰鬥沒有發出一絲動靜,應該不會驚動隔壁的獄卒吧?”布魯姆懷疑羅蘭有些過於謹慎了。


    “正是因為從頭到尾沒有發出一絲動靜,才會顯得特別反常。”羅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想想看,原本嘈雜的地方突然變得寂靜下來,皮鞭聲、咒罵聲、囚徒的呻吟聲一下子全都消失了,這意味著什麽?”


    仿佛在驗證他的顧慮,隔壁房門突然敞開,一個高大粗壯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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