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當然不能直接對民眾說,否則隻會加倍激怒他們,所以羅蘭陷入沉思:如果自己是柳博芙·揚波,應該如何著手應對這場公關危機?要從何種角度著手才能破解困局,以深入淺出的方式說服民眾冷靜下來,理解展飛艇行業對他們眼下的日常生活大有好處。


    別提什麽“長期”,什麽“遠景”,什麽“一盤大棋”,你對老百姓扯這些鳥淡根本沒用!人家要的是現在、當下、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


    道理就是這麽簡單,實際操做起來卻非常艱難,羅蘭苦思良久也沒有找到理想中的切入點,不由歎了口氣,承認自己還是不夠接地氣,決定吃過早飯就去飛艇公司走一圈,設法與蘇霍伊等研人員麵對麵的交流一下,深入了解他們對飛艇的想法,希望借此打破困境,掘出“老百姓愛聽的故事”。


    插起餐盤中最後一塊煎蛋卷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羅蘭目光下移,重新細讀馬克西米安刊登在報上的那篇聲明,不由搖頭哂笑。


    “海盜公爵”馬克西米安著重強調:多年來巨妖島當局為維護北海灣的和平付出無數心血,絕不能容忍個別野心家夥同貪得無厭的奸商破壞和平安定的大好局麵,帶壞社會風氣,白鷗港當局必須馬上停止關於飛艇項目的一切研工作,並將已經完成的產品、技術資料和主要研人員移交巨妖島封存保管,並且承諾今後不再從事此類違背北海灣廣大航運從業者利益的自私行徑,否則巨妖島有義務響應民眾呼籲對白鷗港加以製裁:自本通告表之日起,直到白鷗港當局做出改變為止,注冊地在白鷗港的船隻不得通過“麵包圈海峽”,特此廣而告之!


    “帶壞社會風氣?”


    這話居然從海盜嘴裏說出來,你敢相信?羅蘭丟下報紙,深感哭笑不得。


    手指輕叩額頭,他禁不住替柳博芙擔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可憐的柳芭,這下更要頭疼了。”


    吉爾特宮市政廳。


    柳博芙坐在自己的交椅上,雙肘撐著桌麵,大拇指用力揉搓太陽穴,頭痛症狀卻難以緩解,美麗的臉龐難掩憔悴。


    白的老紳士、遊說專家昆體良翹著腿坐在辦公桌對麵鬆軟的沙上,點燃今天早上第三鬥煙草,深深吸了一口,臉上皺紋隨即舒展開來,露出一個愜意的微笑。


    “尊敬的女士,您不介意我在這裏吸煙吧?”


    “事實上我並不喜歡煙草的氣味,正如我討厭海盜的說客。”


    昆體良噴出一口淺藍色氤氳,淡然道:“很遺憾,人生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事,作為一個長者,我有必要告訴你一點人生經驗:政治領袖切不可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暫時的後退是為了將來大踏步的前進。”


    “你所謂的‘後退’,是指向海盜搖尾乞憐?”柳博芙冷冰冰地問。


    昆體良對她激烈的反應並不意外,心平氣和地說:“女士,請聽我說,克拉肯授意馬克西米安表那篇蠻橫的聲明其實不過是表現強硬姿態,為後續談判爭取有利條件。”


    “談判?”柳博芙皺了下眉,“坦白說吧,巨妖島到底想要什麽?”


    “飛艇公司的五成股份,以及分享全部技術資料。”昆體良握著海泡石煙鬥緩緩道,“如果您接受這個條件,麵包圈海峽的封鎖立刻解除。”


    “也包括對基特蘭德城的禁運?”


    “那是另外一回事,”昆體良笑了笑,“不過您要是願意完全放棄飛艇研計劃,將飛艇公司直接轉給巨妖島,我很樂意為您出麵與馬克西米安談判,相信可以說服他放鬆禁運條款,畢竟基特蘭德對我們白鷗港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客戶,克拉肯完全可以采用其它方式報複他們,而不必牽連到我們。”


    “不必了!”柳博芙斷然道,“你給巨妖島那群海盜帶句話,我柳博芙·揚波絕不屈服,如果他們不收回那些非分的要求,我將不惜一戰!”


    昆體良驀地握緊煙鬥,笑容收斂:“女士,您是認真的嗎?為了一群異邦人,為了一個飛艇公司,你竟然要賭上全城同胞的命運與巨妖島開戰?”


    “昆體良,你錯了,我不是維護基特蘭德的異邦人,而是在維護我們白鷗港賴以生存並且引以為傲的商業信用!我也不是維護一家研飛艇的公司,而是在捍衛白鷗港未來的展道路,捍衛我們揚波家族的尊嚴!”


    柳博芙手撐桌麵站起身來,窈窕的身軀仿佛巨人一般高大威嚴,一字一句地質問昆體良:“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這是白鷗港,北海灣的自由貿易城邦!所謂自由貿易,意味著任何人都可以在這座城市裏進行公平交易,假如懾於海盜威脅放棄自由貿易原則,今天我們背叛基特蘭德人,明天所有合作夥伴都將背叛我們!”


    “女士,請允許我指出您的錯誤!”昆體良也按捺不住激動站了起來,如同一頭年邁的雄獅怒視柳博芙,“當您維護自己的信用和自由之時,可曾想過這將給全城民眾帶來什麽?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將造成多少犧牲?明明有和平的選項,為何一定要選擇戰爭?”


    “像個男子漢那樣去戰鬥,或者像狗一樣搖尾乞憐,你覺得後者是更好的選擇?”柳博芙冷笑一聲,“如果你真的這樣認為,說明你已經活的太久,血已經冷了。”


    昆體良強忍怒氣,搖頭道:“我不認為民眾會讚成您這一意孤行的決定,特別是當他們了解到飛艇公司將會威脅到海員們的工作,您知道白鷗港有多少在海上討生活的人麽?有多少家庭依賴航運產業維持生存?相信我,女士,這次人民不會站在你那邊!”


    “那可未必!”柳博芙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從容自信地說:“事實上,飛艇並不會威脅到那些靠海吃飯的人。”


    “現在或許不會,然而五年之後,十年之後呢?”昆體良寸步不讓。


    “到那時候,所有海員都將擁有一筆年金,失業者可以靠這筆錢維持生活重新擇業,年邁者也可以選擇退休,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


    “笑話!這筆錢從哪來?為數以萬計海員提供失業和退休津貼,您若非太過天真,就是存心把城邦財政搞破產!”


    柳博芙沒再廢話,拉開辦公桌抽屜取出一疊文件摔在桌上。


    “解決方案全在這裏,你自己看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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