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金色霞光透過薄霧灑在青石鋪就的街道上,車輪轔轔碾過海豚廣場,車夫揮鞭催馬駛向城門所在的方向。


    昆體良點燃海泡石煙鬥深深吸了一口,將辛辣的煙草氣息吞入喉嚨又緩緩噴吐出去。隔著一層淺藍色氤氳,老人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投向車窗外,花白的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臉色凝重似在沉思。


    清晨的街頭行人罕至,馬車輕快奔馳。不知哪裏傳來一陣琴聲將這位嚴肅的老人由沉思中喚醒,扭頭望向車廂外琴聲傳來的方向。


    街角公共取水站前,青磚砌成的水槽上用粉筆寫著每天供水時間和“節約用水”的告示,水槽上方每隔三尺裝有一隻黃銅水龍頭。


    取水站旁撂下一張桌子,一個身穿市政公務員製服、帶著藍色臂章的青年坐在桌前,正在用心吹奏口琴。他的演奏技巧略顯生澀,顯然隻是一個業餘愛好者,然而昆體良卻從舒緩悠揚的樂曲中聽出真誠的情感,那是初戀的旋律。


    這時一位矮胖的婦人提著兩隻大木桶走過來,將木桶放在水槽裏,擰開龍頭,經過淡化和過濾處理的清潔淡水汩汩注入木桶。


    婦人活動了一下肩膀,轉身走到穿製服的青年跟前,出示自己和家人的“公民證”。青年公務員點了下頭,放下口琴拉開抽屜,取出一張卡片,並用印章在上麵端端正正的蓋下表明日期的印記,遞給那位婦人。


    馬車遠離供水站,昆體良收回視線,臉龐浮現淡淡的笑容。


    “昆體良老爺,我們到了。”車夫回頭稟報。


    昆體良點了下頭,推開車門靜靜等候。


    沒過多久,一個身著墨綠色鬥篷的女人從城門外姍姍走來,徑直登上馬車。她的臉上蒙著紗巾,鬥篷兜帽壓得很低,垂下一縷幽藍秀發,鼻梁高挺眼神嫵媚,使人忍不住遐想輕紗背後遮掩著怎樣一張麵容。


    昆體良關上車門,麵無表情地問那蒙麵女人:“d女士,既然白鷗港當局已經明確拒絕巨妖島的要求,你還有什麽必要回來,就不怕被警備隊當成間諜抓起來?”


    麵紗輕揚,d女士發出沙啞而飽含磁性的笑聲:“如果我怕被捕,就不會與你見麵,這次回來主要是想看看海上運輸線被封鎖之後這座城市的現狀,如果慘淡的現實可以讓你們的領主女士冷靜下來,放棄采取過激手段對抗巨妖島,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如果你真是抱著這種幸災樂禍的心態而來,那麽很遺憾,現實恐怕會讓你很失望。”


    d女士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淡然道:“六天前我離開白鷗港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座城市已經陷入恐慌,物價一日數漲,富人們紛紛逃出城外去鄉間避難,留在城裏的居民也都在搶購食品,街頭巷尾充斥著大難臨頭的氣氛,我不認為多數人在這種環境下忍受一周之久還能正常生活,要麽城裏秩序崩潰陷入混亂,要麽海岸警備隊出動以高壓手段管製城市的每一處角落,後者並不符合柳博芙的作風,而且我也沒有在街頭看到軍人巡邏。”


    昆體良抬手示意車夫返程,轉頭對d女士說:“那麽你就用自己的眼睛仔細觀察吧,看看城裏的秩序是否如你所願陷入混亂。”


    馬車沿著街道輕快奔馳,d女士斜倚車窗,一路上的見聞令她眼中禁不住浮現失望之色。


    城裏出乎意料的秩序井然,甚至比她當初離開時還平靜,街頭的店鋪也沒有人群擁擠搶購,行人麵色如常,忙碌著各自的工作,仿佛海盜的威脅根本不存在。


    “這真讓人意想不到,柳博芙給人們灌了什麽迷魂藥,居然一個個都跟沒事兒人似的……”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驚歎。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不妨跟我去一個地方逛逛。”昆體良回頭衝車夫喊話,“送我們去最近的取水站。”


    “遵命,昆體良老爺。”車夫揮鞭驅馬拐進一條岔路口,不遠處便是附近街區的公共取水站。


    那位年輕的市政公務員這會兒已經將口琴揣進上衣口袋,顧不得自得其樂了。隨著用水高峰期到來,越來越多居住在附近的市民提著木桶或其它器皿前來取水,長長地水槽下一字排開各種容器,人們在等待淡水灌滿容器的同時順便在桌前登記,從那青年公務員手中領取一張卡片。


    d女士對白鷗港的公共飲水係統並不陌生。城市的每一個居住區都有至少一處淡水供應站。市政當局直屬的供水廠借助溝渠將海水引入淨化池,投入特殊的煉金藥劑使鹽分與藥劑化合沉澱,上層淡水再經過幾道過濾,以馬力強勁的蒸汽機為動力,不斷將淡水壓入龐大高聳的蓄水塔內,而蓄水塔下方則布設有通往全城數百座供水站的管道,隻要寧開龍頭,清澈爽口的淡水便會流淌出來。


    每天早晨,家家戶戶都會提著木桶前來免費打水,而那些用水量巨大的工商企業和社團機構,給市政當局打一份報告就可以獲得一條獨立的供水管道,每個月支付一點象征性的水費,便可隨意擰開龍頭享用清水。


    正因為對眼前的情景太過熟悉,d女士反而感到迷惑:“昆體良,你帶我來供水站幹什麽?”


    “仔細看,你會發現特別之處。”


    d女士目光一轉,若有所悟:“你是說市政當局派人監督人們取水?這可真有意思,巨妖島封鎖了海峽,白鷗港缺少糧食是情理之中,卻並不缺少淡水,為什麽取水還要登記?難道人們吃不飽飯就隻能多喝水充饑?”


    “你再仔細看。”昆體良握著煙鬥輕笑。


    “哦?你是說人們取水時領取的那張卡片?”


    “那是市政廳頒發的‘食品保障券’,人們每天領取家庭一日所需的淡水和食品券,食品券上印有日期,過期則作廢。”


    “食品券怎麽用?”d女士越發感到好奇。


    昆體良叼起煙鬥神秘一笑,“這個嘛,你去麵包坊看一下就明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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