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件事需要慎重考慮。”羅蘭抬頭望向父親,神色分外凝重,“如果我們不能盡快將菲利普掌握在自己手裏,那麽此人很可能會屈從於克勞茨,成為後者手中的一件政治武器。”


    魯道夫對兒子的意見總是另眼相待,更何況他本身並不缺乏政治智慧,兒子稍加暗示就醒悟其中的利害,不由變了臉色:“這的確是一個隱患,你有什麽打算?”


    羅蘭從父親眼裏讀出殺意,輕輕搖頭:“菲利普這個人的確很麻煩,但是他活著比不明不白的死在贖罪堡對我們更有利,否則將來肯定有人利用這件事指責我們暗殺菲利普,就目前的局勢來看,我建議潛入城內將他營救出來。”


    魯道夫點燃煙鬥默默吸著,過了許久才做出決定:“這件事不能耽擱,今天晚上就要采取行動!城裏的治安警察大多是革命的同情者,坎普上校是他們的頭兒,會設法打開城門配合我軍奪取贖罪堡;在此期間,我們還要組建一個特別行動小隊,負責潛入城裏營救菲利普,羅蘭,你怎麽看?”


    羅蘭起立向父親敬了個軍禮,肅然道:“我完全同意您的安排,另外,營救菲利普的任務請交給我來負責。”


    魯道夫的臉色有些僵硬。他當然不想兒子親身赴險,但是羅蘭已經當眾提出請求,他也不好拒絕,否則豈不是顯得厚此薄彼。


    “可以交給你,但是要多加小心。”魯道夫還是不放心,又對梅林法師說,“你陪羅蘭同去,這樣我比較放心。”


    老法師點了下頭,“將軍閣下請放心,我保證羅蘭不會出事。”


    柳德米拉佯裝沒有覺察到母親充滿威脅意味的眼神,迫不及待的舉起手:“還有我,算我一個!”


    羅蘭拍拍女友的肩膀,輕笑道:“放心,我們是老搭檔了,少了誰也不能少了你呀。”


    魯道夫和葉夫根尼婭對視一眼,笑得都有點無奈。


    “據說菲利普被關押在神殿地牢,那裏是城中防守最森嚴的地方,稍有動靜就會引起克勞茨的警覺,最好多帶些人手以防萬一。”鮑裏斯牧師不放心的勸說羅蘭。


    出乎大家預料,一向給人以“年少氣盛”印象的羅蘭竟然接受了鮑裏斯牧師的建議,“您說得對,多帶上一些人手總不會錯,除了米拉和梅林老師,我還打算帶上一百九十九名擲彈兵一同進城。”


    在座眾人聽了這話不由麵麵相覷,先不提羅蘭為什麽要強調“一百九十九”這個過於精確的人數,更令人費解的是他要怎樣將這整整兩個連隊的擲彈兵帶進防守森嚴的大神殿。


    麵對眾人疑惑的目光,羅蘭神秘一笑,隨即從儲物袋裏取出一柄金燦燦的權杖。


    ……


    夏日午後,貴為遠東行省首府的“贖罪堡”如同一個遍體膿瘡的乞丐赤條條躺在毒辣的太陽下:街道兩側擠滿亂糟糟的店鋪,高低起伏的屋頂鋪有灰色的瓦片或是簡單的刷了一層瀝青,瀝青在這悶熱似蒸籠的季節被曬得融化,如同一塊塊髒兮兮的補丁;年久失修的石板路麵布滿縱橫交錯的裂痕,馬車駛過時顛簸的像是炒鍋裏的豆子;街道兩側的排水渠也早已阻塞,汙水沿著路麵裂縫四處流溢,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就在這個給人以髒、亂、臭印象的城市裏其實也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建築,比如坐落在城門附近的“友善之家”幾經擴建儼然成為整個遠東地區最大的旅店,城堡般恢宏大氣的主體建築令往來旅者一見難忘,然而往常這座賓客盈門的旅館如今卻顯得冷冷清清,緊閉的大門上貼著封條,繁花似錦的庭院中隻有兩個巡警正在樹蔭下聽著蟬鳴打瞌睡。


    這時一個身穿藍色製服的男人匆匆走進庭院,路過樹蔭下時重重咳嗽了一聲。那兩個睡眼惺忪的巡警似從夢中驚醒,慌忙跳了起來向那人敬禮。


    “丘拜斯少校,您怎麽來了……”一個巡警壯著膽子問。


    丘拜斯少校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來幹什麽還要向你們匯報?”


    巡警嚇得連忙縮頭,不敢再多嘴。


    丘拜斯沒有理睬他們,徑直走到旅店大門前,一把扯下封條,推開房門。


    “少校先生,請等等!”另一個巡警硬著頭皮過來阻攔,“查封這家旅店是埃爾文中校親自下的命令,您這樣做會讓我們很為難。”


    丘拜斯扭頭打量他,忽然問:“我們治安團到底誰說了算,是那個埃爾文還是坎普上校?”


    巡警吞了口唾沫,飛快地回答:“當然是坎普上校!”丘拜斯是坎普的頭號親信,這道選擇題並不難做。


    丘拜斯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條衝他晃了晃,“這是上校的手諭,讓我來這裏搜查一些重要線索,你們有問題就去找上校匯報,當然,如果你們覺得某些人的大腿更粗也可以試著去抱,不過這城裏的天是說變就變,將來算舊賬的時候你們可別後悔。”


    “不、不需要再向上頭匯報,有上校的手諭就夠了!”巡警擦著冷汗說。


    “明白就好。”丘拜斯冷笑一聲,轉身走進房門。


    兩名巡警挺胸立正,目送丘拜斯走遠才如釋重負地大口喘氣。


    “兄弟,丘拜斯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啊,我們就這麽放他進去……萬一埃爾文中校追查下來可就麻煩了。”年長的巡警憂心忡忡地說。


    “你沒看傳單嗎?昨天晚上騎士團在城外打了一仗,克勞茨那夥人吃了敗仗,死了好多騎士,就連副團長朱尼厄斯也被打死了,埃爾文那家夥多半也受了傷,哪還有心思管我們。”年輕的巡警不屑地說。


    “我沒看到什麽傳單,不過昨天城外的確炮聲不斷,直到天亮才平息下來,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克勞茨騎士團被魯道夫將軍的人馬擊敗,贖罪堡恐怕是守不住了。”


    “所以丘拜斯才說‘要變天了’啊,等魯道夫將軍進城,克勞茨那夥人還能有好下場?咱們也得擦亮眼睛,找準方向,可別犯傻跟著克勞茨一黨往死路上衝!”年輕的巡警正色警告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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