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曾聽說傳銷分南北兩派,南派講究忽悠,忽悠的人們相信幹這行錢途無量,自願參與傳銷;北派則更暴力,用近乎綁架的手段脅迫別人入夥,誰敢退縮免不了挨頓胖揍,近似黑幫團夥。霍爾蒙克斯老先生在阿克倫搞傳銷,總要設法讓入坑者出力配合,那麽他是采用什麽手段控製下線的呢?南派還是北派?


    “大師,那些誤入阿克倫的冒險者,在得知真相後為什麽還會乖乖聽你的話建造傳送門、傳播雙夢記,而非選擇將阿克倫的真相公之於世,揭穿雙夢記的騙局?”柳德米拉與羅蘭有相同的疑問,“難道那些人在離開阿克倫之後,還會受到你的控製?”


    “老實說,我的確是使用了一些見不得光的小手段,在送外來者離開時要求他們發下誓言,第一不得對外界透露阿克倫的真相,第二要盡一切可能建立傳送門、傳播“雙夢記”,當對方發下誓言,也就中了我的‘指使術’,不得不遵照約定行事,否則哪怕他們逃離阿克倫,每天晚上入睡後還是會遭受噩夢的折磨。”霍爾蒙克斯坦然回答。


    柳德米拉眉頭微蹙,繼續問:“你可以送外來者離開阿克倫,為什麽不幹脆把避難所中的‘清醒者’也都送走?”


    “我曾那樣做過,但是毫無意義。”霍爾蒙克斯以心靈感應發出苦澀的笑聲,“外來者離開阿克倫就不會再回來,我們這些邪神的眷屬卻無法切斷源於血脈的羈絆,哪怕逃離阿克倫,隻要還需要睡眠,還會做夢,就有可能在夢境中再次接觸邪神的意誌,再次被拉回阿克倫,如同經曆了一場輪回,到頭來什麽都改變不了,反而變得更糟……是我害了他們。”


    霍爾蒙克斯最後那句話流露出深深的悔恨,聽起來莫名其妙。那些被他送出阿克倫的“清醒者”不是又被噩夢拖回來了嗎?怎麽會受他所害呢?


    羅蘭思索了一下,猜測那些被邪神抓捕回來的“逃犯”,恐怕是要遭受嚴厲的懲罰,處境還不如逃跑之前,霍爾蒙克斯也因此深感後悔,後來就再也不敢嚐試將“清醒者”送出阿克倫了。


    “年輕人啊,我願為自己曾經設下的騙局而懺悔,或許我如今的處境就是為此遭受的懲罰,自從人格分裂之後,我就放棄了那種傳播謊言的做法,來到阿克倫的冒險者也越來越少,城裏已經成為狂徒教派的天下,最後的幸存者全在13號避難所,我不得不請求你們殺死希格斯和他手下那群瘋狂的教徒,隻有這樣才能拯救外麵那些可憐的孩子,你們願意接受一位垂死老人的請求嗎?”


    聽到霍爾蒙克斯的請求,柳德米拉立刻望向羅蘭,眼中帶著懇切。就算霍爾蒙克斯不開口,心地善良的女遊俠也要主動幫忙。


    羅蘭看向安東尼,富家少爺聳聳肩,表示他願聽從指揮。


    羅蘭轉向水晶罐,正色道:“霍爾蒙克斯大師,我們接受你的請求,將竭盡所能消滅希格斯和他那些瘋狂的追隨者。”


    “謝謝你們,來自瓦雷斯的年輕人,當你們完成承諾,我會施法送你們回家,往後也不再需要編造什麽‘雙夢記’騙人進入阿克倫了。”霍爾蒙克斯欣慰地說。


    羅蘭點了下頭,正要告辭,歌羅法突然開口。


    “大師,我還有一個疑問。”


    “孩子,有話盡管說,我知無不言。”


    “您托人在各個位麵傳播雙夢記、建立傳送門的時候,有沒有設置開啟傳送門的儀式,比如必須念誦特定的咒語,同時還要搖響銘刻著邪神徽記的銅鈴,才能打開傳送門。”


    “開啟傳送門的咒文是有的,我會托人寫入不同版本的《雙夢記》裏,可是銘刻邪神徽記的銅鈴?”霍爾蒙克斯似乎很迷茫,“那不就是狂徒教派的邪徽?那是希格斯的標誌,我可沒有讓人模仿過那套鬼把戲。”


    “這就奇怪了……”歌羅法神色古怪,“我們進入阿克倫的時候,開啟傳送祭壇的確是用到了狂徒邪徽,而且那座祭壇還有希格斯的黨羽守衛。”


    水晶罐中的意誌沉默許久才喃喃自語:“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希格斯還在繼續傳播騙局,創造新的傳送門?不可能!那個瘋狂的家夥沒有理由這樣做啊!”


    “也許正是因為瘋狂,他反而會做出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羅蘭接上一句。他看出霍爾蒙克斯的精神已經非常疲勞,便代表同伴提出告辭。離開的時候,他注意到歌羅法使了個眼色,便有意落在後麵,跟著歌羅法拐進一個僻靜的角落。


    “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說說吧,有哪裏不對勁?”羅蘭輕聲問。


    “就是我最後提出的那個問題,恐怖湖底的傳送祭壇,從‘雙夢記’作者的生活年代以及祭壇的建造年代來推算,當時霍爾蒙克斯大師已經人格分裂、淪為瓶中囚徒,那座祭壇應該不是他托人建立的。”歌羅法眉頭緊鎖。


    “難道不存在另一種可能,比如這位瓶中老人一直在撒謊,從頭到尾都在欺騙我們。”羅蘭冷冷地問。


    歌羅法的麵龐抽搐了一下,頹然歎息:“當然存在這種可能,但是我不忍以這樣的惡意揣測一位可憐的老人,如果非要給這件事尋找一個答案,我寧願相信是希格斯出於某種理由建造了恐怖湖底的那座祭壇。”


    “也許我們永遠無法得知真相……”羅蘭忽然笑了起來,“別想太多,這裏是阿克倫啊,在這座完全沒有邏輯可言的噩夢都市裏尋求真相,豈不是很傻?”


    “你說得對,一個人來到阿克倫,就得學會放棄好奇心,學會得過切過,有些事想不通就想不通吧,真相什麽的,其實真沒有那麽重要。”歌羅法故作釋然地伸了個懶腰。


    “回去好好休息,明早見。”羅蘭拍拍他的肩膀,“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是我們在阿克倫的最後一天了。”


    “希望如此!”歌羅法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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