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聽你說實話!”麥耶爾沉下臉色,不耐煩地補充一句,“但是我不想聽你說廢話!”


    “老實說,如果我處在你的位置,多半會選擇押上手中的全部賭注,做最後一搏,但是我並非米底亞的總督,而是您的參謀長,所以我隻能克製衝動,以盡可能冷靜理性的心態分析時局,給出一個很難接受、但是更符合您利益的建議。”


    麥耶爾皺起眉頭,詫異地問:“你想放棄自己親手設計的作戰方案?”


    “否定自己的心血之作並不愉快,但是我別無選擇。”斯蒂格戴上眼鏡,以冷靜的近乎冷酷的語調對麥耶爾說,“繼續這場脫離我們預想的戰鬥,最好的結果是拿下望月城,但是也有不小的概率是一敗塗地,連本帶利輸個幹淨,到那時別說分裂南疆,能否保住米底亞都是疑問,理智者應該遠離這種風險遠大於收益的賭局,相比之下,我們現在通知四大寇撤出戰場自謀生路,自己也火速撤回米底亞,就當今晚什麽事也沒發生過,您的損失仍在可控範圍之內,至少還能保住米底亞總督的職位,綜合計算下來,這是一個最不壞的結果。”


    “但是我們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化作泡影,不僅失去了望月城金礦,還連累四大沙匪團蒙受巨大損失!”麥耶爾不甘心的怒吼。


    斯蒂格苦笑一聲,“這都怪我考慮不周,製定作戰方案時沒有充分掌握遠東一方的情報,對您做出了誤導,這個責任我絕不推卸,但是我絕不會出於維護自己的麵子而慫恿您不顧大局孤注一擲,總督大人,我堅決反對您繼續投入兵力進行這場風險失控的戰爭!”


    斯蒂格的忠告使麥耶爾陷入沉思。的確如斯蒂格所說,其實他完全可以給出更激進的建議,人們總是看重結果而非過程,勝利可以掩蓋一切錯誤,隻要成功拿下望月城,誰又會在乎他的方案存在漏洞,誰又會在乎勝利並不是按照他事先預想的途徑達成?但是他給出了相反的建議,寧可承擔作戰失敗的責任也不想冒險維護自己的麵子,冷靜的心態令麥耶爾頗受觸動。


    “曼弗雷德,你也覺得現在收兵是明智的選擇?”麥耶爾的目光轉向騎士團長。曼弗雷德從一開始就反對這場戰爭,麥耶爾認為他會支持斯蒂格的建議,這樣一來自己也就沒什麽好糾結的了,然而曼弗雷德的回答卻使他大感意外。


    “總督閣下,如果四大沙匪團與遠東國防軍交鋒之前您問我這個問題,我會毫不猶豫地勸您放棄進軍南疆,可是現在的局勢已經不允許我們一走了之。”曼弗雷德將軍正色道。


    麥耶爾詫異地盯著他:“你這是什麽意思,曼弗雷德,向來用兵穩健的你居然勸我冒險賭博?”


    “總督閣下,其實我們早已深陷賭局,四大沙匪團就是我們先前推出的籌碼,如果我們現在就放棄出牌,這些籌碼可就白白葬送在遠東人手中了。”曼弗雷德麵色肅然,“我仍然反對分裂南疆這一不切實際的設想,但是我認為必須盡快將風騎士團和沙騎士團投入戰場,幫四大沙匪團緩解壓力,待到他們順利脫困,我們立刻收兵撤回米底亞。”


    “我反對!”斯蒂格打斷曼弗雷德的話,情緒顯得有些激動,“相比碰運氣得來的勝利,果斷止損退出賭局更值得讚許!雖然這樣說很冷酷,但四大寇的確是可以被犧牲的籌碼,可控範圍內的挫折會促使我們認清自己的弱點,變得更加強大,衝動卻有可能將我們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到那時再後悔就遲了!”


    左膀右臂意見對立,使麥耶爾陷入舉棋不定的境地,猶豫了幾秒,再次望向曼弗雷德:“我們真的有必要冒險營救‘四大寇’?”


    “總督閣下,我並不是畏懼犧牲的迂腐之人,必要的時候我也會選擇丟卒保車,但是‘四大寇’可不是能夠隨意舍棄的棋子,珍娜背後有半蠍人部落支持,塔爾斯出身於螳螂人部族,科澤來自巨魔部落,恰克的長兄是天方大漠的豺狼人之王,他們的背景都不簡單,若非有家族支持也不可能在數以百計的沙匪團夥中脫穎而出。”曼弗雷德耐著性子為麥耶爾分析拋棄“四大寇”的嚴重後果,“四大寇假如因為我們拒絕出手支援而戰死,他們的親友家族固然會仇視遠東人,但是對見死不救的我們又會作何感想?這些家族勢力單獨來看都算不上強敵,但是您不要忘了,大漠裏並非隻有錫安王室和羅森塔爾家族,四大寇的族人不與我們合作還可以投靠鮑曼家族、齊美爾家族、卡普蘭家族或者弗裏德曼家族,這些敵對家族一旦得到他們的支持,後果會怎樣難道還用我說?為了避免沙漠中的勢力平衡被打破,我們可以放棄奪取望月城,但是一定要去營救四大寇,哪怕最終未能把他們全都平安營救出來,至少我們努力嚐試過,也算是對他們的親友和家族有個交代。”


    麥耶爾聽了他這番話,終於做出選擇:“曼弗雷德說得對,我們已經壓上了一大筆籌碼,無論如何也不能尚未掀開牌麵就認輸!斯蒂格,你留守指揮所,我親自率領風騎士團出擊,牽製遠東空軍,曼弗雷德,帶上你的沙騎士團馬上出發,繞過戰場從遠東機甲兵團背後發起襲擊,配合四大沙匪團殲滅敵軍!”


    麥耶爾騎上自己的坐騎,一頭名為瓦爾廷的成年藍龍,望著陸續騰空而起的獅身鷹麵獸和雙足飛龍,集體潛入沙地的“沙蟲騎士”,原本充塞心頭的忐忑情緒漸漸平複,自信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就算遠東人的飛艇比戰前預估的多出兩艘又怎樣?以自己和瓦爾廷的強大實力,再加上戰鬥力遠勝巨鷹的“風騎士團”,仍然可以輕鬆收拾掉遠東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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