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人群如同湍流,相互擁擠,前後碰撞,亂作一團。


    就在這時,那具自高空墜下的人形物體毫無征兆的蠕動了一下,覆蓋在黑袍下的雙臂撐住地麵,緩緩自廣場中央爬了起來。


    這一異變立刻引來附近人群的關注,全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著這個體型臃腫、身披鬥篷的天外來客,不約而同興起一個疑問:


    “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砸死了一堆路人,他居然還能爬起來……這家夥,真的是人類嗎?”


    黑袍人抬起手,摘下遮住麵孔的鬥篷兜帽,以行動回答了圍觀者心中的疑問,同時也將形同噩夢的恐怖感深深植入眾人腦海。


    這個從天而降的怪人,臉上爬滿花花綠綠的蠕蟲,除了一雙射出猩紅邪光的眼眸,其餘五官都很模糊——或者毋寧說他的整張臉就是由無數蠕動的蟲子構成,醜陋的令人震驚。


    看到這張可怕的臉孔,圍觀人群發出一陣驚呼,本能地向後退避。


    “這片熟悉的土地啊,我又回來了……”轉生為“蠕蟲行者”的克勞茨,以毒蟲構成的聲帶發出一陣詭異的狂笑,“贖罪堡的罪人們,現在就是你們贖罪的時候了!”


    狂笑聲中,克勞茨突然掀開鬥篷,億萬毒蟲構造的身軀轟然炸裂,細小如豆粒的毒蟲隨之濺射開來,如同狂風暴雨橫掃周圍的人群,親眼目睹蠕蟲行者降臨的千百路人,幾乎無一幸免,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毒蟲。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蠕蟲,一旦觸及人體,立刻以鋒利的毒刺紮破皮膚,迅速鑽進人體,順著血管在體內遊動,不出一刻鍾就能潛入人腦,產下大量蟲卵。毒蟲在破壞腦組織的同時還會釋放超自然毒素,將宿主轉化為一種名為“蠕行衍體”的不死生物。


    “蠕行衍體”既是寄生蟲產卵的容器,也是傳播疫病的喪屍,在寄生蟲的驅使下於街頭徘徊,攻擊一切目光所及的活人,而被他們殺害的人,也將感染毒蟲,轉化為新的“蠕行衍體”。


    克勞茨製造的災難,以教堂廣場為起點迅速擴散開來。普通民眾體質平平,感染毒蟲後除非及時得到牧師或德魯伊救治,否則撐不了多久就會蛻變成喪失理智的“蠕蟲衍體”,瘋狂攻擊周圍的同類。被這些半人半蟲的怪物殺死的受害者,轉眼間也變成嗜血之徒,蠕行衍體的數量越來越多,造成的危害也如同滾雪球般急劇擴大。


    這時寇拉斯堡大教堂敲響警鍾,給街頭躲避蠕行衍體追殺的人群帶來一線希望,全都掉頭湧向教堂大門,尋求命運女神的庇護,盼望辛德拉牧師出手救治,以神術消滅有可能潛伏在自己體內的毒蟲。


    人流湧動的街道上,出現一頭體型龐大如象的棕熊,熊背上還坐著一位身著綠袍的德魯伊女郎,逆著人流朝教堂廣場奔去,顯得異常突兀。然而此時疲於奔命的人群也都顧不得這些,匆匆與這一人一熊擦身而過,飛奔著登上階梯,爭搶著擠進教堂大門。


    一個懷抱嬰兒的少婦被洶湧的人流撞倒,跌坐在棕熊正前方,手中的嬰兒也摔在棕熊腳下,立刻大哭起來。


    少婦哭喊著伸手去抱孩子,突然劇烈痙攣起來,雙手抱頭抽搐不已。


    “米莎!”


    熊背上的冬妮婭發出呼喊,棕熊米莎及時止住腳步,探出一隻碩大的熊爪,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溫柔姿態將那繈褓中的嬰兒捧了起來,輕輕搖晃,口中還哼著不成調的兒歌,似乎想安撫這個受驚的小生命。


    盡管米莎有一顆母親般善良的心,動作也很輕柔,可惜她畢竟看起來還是一頭龐大凶猛的野獸,嬰兒無法理解她的安撫,依舊放聲啼哭。


    米莎無奈地歎了口氣,小心翼翼捧起嬰兒,試圖送還母親的懷抱。


    年輕婦人雙手顫抖著接下繈褓,沒有道謝,反而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緩緩抬起頭,夜風拂開遮麵亂發,露出一張扭曲猙獰的麵孔,忽然咧開嘴巴,白森森的牙齒咬向懷中嬰兒。


    棕熊米莎陡然咆哮,揮掌拍飛發狂的母親,及時將嬰兒搶救回來。


    “米莎,換我來!”


    冬妮婭覺察到異樣,縱身躍下熊背,快步跑到年輕婦人跟前。那女人還試圖抓撓她,冬妮婭使出從柳德米拉那裏學來的徒手格鬥技巧,鎖住她的手腕,強行將她按在地上製服。


    騰出左手翻開那少婦的眼皮,查看微微擴散的瞳孔,冬妮婭暗自鬆了口氣,還有的救!


    低聲吟唱祈文,冬妮婭迅速施展3環神術“移除疫病”,將一股蘊含自然神能的魔力注入少婦體內,驅逐寄生在她體內的毒蟲。


    少婦痛苦地嗚咽著,忽然俯身嘔吐起來,嘔吐物中除了食物殘渣,還有許多花花綠綠的米粒狀蠕蟲。這些毒蟲已經被冬妮婭的神術殺死,無法再傳染疫病。


    接受治療過後,少婦神智恢複正常,含著眼淚連聲向冬妮婭道謝。


    “別說這些了,趕快帶著孩子去教堂避難。”冬妮婭催促道。


    少婦從米莎掌中接過嬰兒,驚恐地看了這通人性的母熊一眼,連忙拔腿飛奔。


    米莎目送母子倆隨著人流湧入教堂大門,抬起熊爪摸了摸自己的圓耳朵,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


    冬妮婭與動物夥伴心靈相通,轉身也愛撫米莎的耳朵,苦笑著說:“別難過,人們總是為偏見蒙蔽雙眼,難以接受不同尋常的事物,比如一頭心地善良且通人性的巨獸。”


    米莎點點頭,深表讚同,以含混不清的人類語言嘟噥了幾句話。


    冬妮婭聽出她在問自己,要不要在別人麵前偽裝成一頭普通的熊。略做遲疑,輕輕搖頭:“按照你的本性行事就好,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話雖如此,可她內心卻有些後悔——自己為米莎加持“啟蒙術”,固然大大提升了米莎的智能,卻也給她平添了許多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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