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帕拉丁娜這既尷尬又可愛的模樣,羅蘭不由回想起多年前她訪問寇拉斯堡的那一天,當時她正沿著飛艇舷梯走下來,忽然一陣風把她的帽子吹飛,當時她臉上也流露出此刻這般懵懂茫然、極富“少女感”的神態。盡管她早已不是二八年華的少女,然而這並不重要,青春本就無關年少。


    懷著感慨,羅蘭在帕拉丁娜跟前止住腳步,屈膝俯身拾起那支潔白的孔雀羽扇。


    帕拉丁娜以為他會把扇子遞給自己,連忙伸手去接,卻沒想到羅蘭非但沒有歸還扇子,還很放肆地牽住她的手。


    帕拉丁娜咬著嘴唇,臉旁發燙如同火燒,也不知該不該甩開他的手。


    羅蘭輕撫公主殿下比羽扇更潔白、更柔軟的纖手,順勢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畔深有感觸地說:“我們還能以這樣的方式重逢……我親愛的帕拉丁娜,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帕拉丁娜輕輕搖頭,藍寶石般清澈的眼眸中寫滿茫然。


    “這意味著好人注定有好報。”羅蘭以莊嚴肅穆的語氣道出答案。


    帕拉丁娜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也有同感?”


    “不,我現在隻想一腳把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家夥踹出門外!”帕拉丁娜忍著笑意瞪了他一眼。


    這時門口傳來壓抑的笑聲,帕拉丁娜猛然想起還有別人在場,連忙從羅蘭的懷抱中掙脫出去,紅著臉避開維格拉夫的視線。


    “我那位兄弟有點怪,對笑話的反應很慢,別人笑過以後他才慢慢品味出何處可笑。”羅蘭笑著說。


    事實上維格拉夫已經變得比從前更會察言觀色了,一聽羅蘭喊出漢森伯格小姐的名字,猛然想起對方就是被譽為“騎士公主”的帝國少將帕拉丁娜·齊格蒙妮·漢森伯格,攝政殿下諸多紅顏知己當中最引人爭議的那一位,難怪她要求羅蘭親自來見麵。維格拉夫再怎麽“天然呆”,也知道在一雙久別重逢的情侶之間充當一支煞風景的“蠟燭”有多麽討人厭,連忙收起笑容,告辭離去,為羅蘭和帕拉丁娜創造單獨相處的空間。


    羅蘭送維格拉夫出門,順便交代一下今晚宿營的注意事項。


    “看在我這個老朋友的份上,帕拉丁娜肯定會慷慨款待大家,烤肉和啤酒管夠,吃點兒喝點兒都沒什麽,但是可別借酒撒瘋丟人現眼。”


    “殿下放心,我會親自下去盯著,保證那群小子安安份份的吃飽睡覺。”維格拉夫轉身衝羅蘭心照不宣的笑笑,“那我先走了,您多保重,明天早上我過來接你。”


    “你小子想什麽呢!”羅蘭沒好氣地揮揮手,把這個突然變得格外精明的家夥打發走。


    好不容易打發走一支“蠟燭”,羅蘭回到客廳,失望的發現又冒出來三支新的“蠟燭”。


    “介紹你們認識一下,這是‘疾風’,那是‘閃電’,都是我打獵時的好助手。”帕拉丁娜吹了聲口哨,兩條獵犬立刻跑到羅蘭跟前,好奇而又戒備的打量這個陌生人。


    羅蘭分別拍拍兩條獵犬的頭,憑借無與倫比的魅力迅速贏得“疾風”和“閃電”的好感,歡快的圍著他團團轉。


    “這裏還有一個小家夥,是我從附近樹林裏撿回來的,名字叫羅蘭。”帕拉丁娜輕撫蹲在桌上專心致誌啃蘋果的小白猿,眼中閃著俏皮的神采。


    “真巧,我的名字也叫羅蘭!”羅蘭蹲下去跟白猿握握爪子,一本正經地感慨:“小老弟,我好羨慕你啊,可以一直待在美麗的公主殿下身邊。”


    帕拉丁娜忍不住笑罵:“傻瓜!你看不出來嗎?那是一隻母猴!”


    羅蘭臉色微僵,迅速又恢複笑容,握著白猿的爪子深情地說:“小妹妹,你好有福氣啊……怎麽就沒有一位美麗又善良的大姐姐把我也撿回家去呢?”


    帕拉丁娜笑到幾乎喘不上氣來,正想把那滿臉迷茫的小家夥從羅蘭手中搶回來,客廳中突然掀起魔力波動——一團紅色光球自羅蘭麵前憑空浮現出來。


    ……


    與帕拉丁娜家的莊園相隔一條公路,對麵那片鬱鬱蔥蔥的山林就是皇家陵園所在地,亞珊帝國的曆代君王大多埋骨在這座青山腳下。皇家陵園常設一支衛隊,主要防備那些垂涎陵中陪葬珍寶的盜墓賊,然而在這風雨飄搖的年月,守陵衛士們也都無心執勤,十之八九開了小差,舉家逃離聖城的也不在少數。


    如今堅守崗位的隻剩不到十名無兒無女的單身老兵,還遵循著多年來形成的老習慣,在夜幕中堅守崗位。


    公路對麵的農場燃起一片連綿的營火,相隔甚遠都能隱約聽見年輕人的歡聲笑語,夜風中飄蕩著烤肉的香味。駐守皇陵的帝國老兵們當然知道公路對麵的大片農場都是西格蒙特親王的產業,也知道護送遠東攝政進城出席受降儀式的遠東近衛師此刻就駐紮在親王家的莊園內,正在盡情想用主人家的美酒和烤肉,而這正是他們作為“征服者”理應享有的待遇。駐守皇陵的老兵們目睹此情此景,心頭倍感淒涼。


    夜色漸深,公路上忽然傳來馬蹄聲。兩匹駿馬拖著一輛覆篷大車由遠及近,在皇陵入口停了下來。


    車門敞開,首先跳下來的是一個身穿黑鬥篷的巨人,從頭到腳足有十二尺高,肩寬臂闊,體格魁偉,落地時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立刻引起守陵侍衛的警覺,全都仗劍聚攏過來。


    壓低的鬥篷兜帽下,巨人無聲獰笑,口中吐出一團帶有濃烈硫磺味道的熱氣,“瀆神之語”正在他的喉中醞釀,隻要噴出這道蘊含毀滅魔力的符咒,對麵那幾個守陵侍衛都將瞬間斃命。


    “住手!”


    馬車中突然傳來一聲嗬斥,迫使那巨人中止施法。緊接著,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跳下馬車,手持一柄散發出森森邪氣的黑色鐵杖,厚厚的黑紗遮住他的臉龐,隻露出一雙閃爍不定的淺灰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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