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為京杭大運河的北端,其“萬舟駢集”已是一景,元人貢奎著有《二月二達通州》:“河冰初解水如天,萬裏南來第一船。徹夜好風吹曉霽,舉頭紅日五雲邊。”寫的就是通州碼頭的開漕節如今,已經是四月末了,這碼頭的熱鬧,更比那河冰初解釋更甚。眼見著,就有一行四艘北上大船慢慢的要靠岸,在這兒實在是不算特別的事情。隻是當先那艘船頭立的那個錦衣少年,還是讓人多看了幾眼,紛紛在心中讚了聲。


    那少年並不在乎人看,也正四處眺望,落眼處情景依舊,仿佛今夕昨夕或去歲今年,也不過如此而已,隻有那流淌的河水,聲聲說著似水流年。臉上笑容依舊,隻是卻多了些東西。


    船家看著,覺得心中好像一酸脹,這樣的少年公子,實不該這樣的笑,忙上前兩步道:“靠攏時有些晃蕩,客人您可要進去安坐?”


    那少年深吸了一口,轉過頭來,臉上漾起了個大大地笑臉,道:“不妨事,你自去忙吧。”


    “哎!您可小心些!”船老大得了個笑臉心中也舒坦了,這客人不光長得好,人也和氣,通身大家做派,隻可惜父母早亡啊,說是才除了服又過了清明祭祀才進京的,不知京中可有親戚照應……


    插篙,拋繩,扣住樁頭,牽引,拋錨,係繩,船工們一連串的動作,船身先是晃了一下,然後輕微的擺蕩了幾下,船頭船尾幾聲呼哨,這船,安穩地停靠住了。


    隻等放了船側護欄搭了跳板,下頭岸上就有一行人衝了上來。也不管還在船頭艙外,衝著那少年就拜倒了下去,口稱主子。


    那少年受了一拜,才道:“都快起來吧,這一年多,你們在京中也是辛苦了。”底下這些人都道不敢當主子誇,皆是下人們的本分。那少年笑著搖了搖手道,“好了,我都明白著呢。”


    看著眾人都起來了,那少年才道:“好了。別的先不說了,快收拾著下船吧。”轉頭對一直跟在身邊的另一個中年道:“林來康,這裏就交給你們兄弟倆了。別耽擱了。早日回去。姑娘和睿哥兒也舒坦些。”等人都應了,才轉身入了船艙,依稀間聽見身後林來壽問道:“主子看著又高了些,隻是還是那麽瘦!老天保佑,總算是讓主子熬過這一場。往後可得好好將養著。二哥,如今主子可是好透了?這病根兒可都去了?”說著說著,聲音中都打著顫。


    林靖不欲多聽,加快了步子回了她的主艙。隻是,一進艙門,就又吃了一驚。碧草就在她房裏等著。隻是這會兒的碧草,看著跟她先前出去前看到的有些不同。


    林靖看著碧草的頭發,歎了聲氣。“你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是忠心的,可真沒必要這樣。快把頭梳回去。”原來,趁著林靖在外頭的功夫,碧草把自己的頭發改成了婦人發式。


    碧草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主子。您就依了我這回吧,求您了。”


    看著林靖不讚成的樣子。碧草跪了下來,說道:“不瞞主子說,其實我早就打定主意,要自梳,服侍主子一輩子了。您就成全我吧。”


    慢慢地垂下眼,碧草道:“主子說我忠心,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不是抱怨什麽,隻是我自己個兒的身子是怎麽回事,我自己個兒知道,那張神醫都曾說過,我怕是今生難有孩子的。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嫁人,到後來公母倆成了烏眼雞似的?”


    見主子要插口勸說,碧草忙道:“您也別說張神醫的原話並沒說死了,萬事都有萬一,可我至今還未有葵水,就算有萬一,也太難了。”


    “如今咱們又來了這京城,萬一那位金家大爺……雖然這樣說有點兒不要臉,可我就是擔心,想著進京前怎麽都要把這發式改了。主子,您就成全我吧。呃,其實我是貪圖榮華富貴來著,跟著主子身邊,就算是個自梳的老姑娘,也比配了小子強。”


    林靖知道碧草心意已決,再難勸回來,點了點頭,道:“既如此,等回了府,擺個幾桌酒吧。什麽自梳的老姑娘,那是我林大爺納妾了。也讓你家人高興高興吧。”


    “哎!大爺,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所以,我這是算計著您給我的榮華富貴呢。”碧草欣然著。


    這麽一耽擱,就聽見外頭林來康來請林靖先下船。碧草忙搶在前頭服侍著。林來康看著碧草的樣子也是一驚,然後卻又了然。林靖卻不想多說什麽,隻讓碧草去讓奶娘把睿哥兒抱uan到跟前來,緊跟著林靖。


    睿哥兒到跟前時還在睡著,小臉兒紅撲撲的,一隻小手握著小拳頭放在腮邊,林靖看著眼神就是一柔,伸手接了過來,動作熟練,像是抱慣了的,看得邊上跟著哥哥過來的林來壽就一吃驚。


    林靖卻也不管,隻是問這奶娘,哥兒睡了多久,吃了不曾,溺了不曾,這些就有讓林來壽一吃驚,隻是看著林來康等並未表現出異樣,想來是習以為常了,才努力克製著臉上的表情,心中感歎,這睿哥兒還真是好命,明明就是個被收養的孩子,卻能讓大爺真正疼愛,照這麽看,就算是日後大爺娶妻生子,這睿哥兒也不會太為難。隻是,這大爺又是又收養兒子又是納妾的,這親事上頭,不知道會不會為難。哎,等回頭找個時間好好問問二哥,還有自己那婆娘,這一年來,到底是怎麽整的,信中雖有述說,但總不詳細,也沒有說得很明白。


    林靖一邊問著,一邊就讓碧草把繈褓上的遮麵巾給蒙上,雖然是四月底了,可水上風大,還是小心點兒好。


    奶娘忙在邊上說道:“大爺您還是把哥兒給我吧。哥兒雖才四個多月,可比人五六個月的都壓手。”


    林靖想了想,就把兒子遞給了奶娘——等下還要走那個跳板,奶娘是抱慣的,本身又是敦實有力的,總比如今自己這文弱樣強些。就是這樣,林靖還是讓奶娘緊跟著自己身邊,又讓邊上等人仔細點兒。


    說來,也該當多事。林靖等人出了船艙,沿著跳板下船,才行至一半,一陣江風就起來了。吹在這一行人身上,別人都還好,卻把那睿哥兒繈褓上的麵巾給吹了起來,奶娘哎哎直叫卻不敢空出一隻手去抓,而碧草見了,忙搶上去拉住那麵巾,隻是到底不是在岸上,船板晃動,腳打滑人就要滑落踏板,前行兩步的林靖像是感知到什麽,一回身,就把碧草摟了個正著,自己卻被帶了兩步,險險停住,卻已經在船板邊緣。


    隻等人都站穩了,那船上船下的人才發出驚呼聲。


    林靖拉著碧草的手往當中走了兩步,離開危險地帶,又走至摟著繈褓有些驚嚇住了的奶娘跟前,心中擔心,還是把孩子抱了回來,隔著麵巾,那小子還呼呼睡著,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子。才這樣想著,卻又好笑,這才多大的孩子,除了吃不就是睡嗎?


    這不過是片刻的事情,除了林家的上下人等,並沒多少人在意,也不該有些什麽人在意。隻是偏生還是有人注意到了,隻等林家一行人都上了馬車騾車走了,那人還是定定地看著,拳頭握得死緊,青筋暴露。


    “主子,咱們也走吧?”車夫小心問道。


    “嗯,回西山大營。”


    “啊?主子,可您這十天的假,除了耗在這兒花了三天,還沒完呢。”


    隻是車中再無半聲回應。


    林靖一行人回了林府,洗塵,用飯,休息,並不一一敘說。這期間,林靖還特意看了她正院的陳設。東廂已經安置了睿哥兒,還有那兩個奶娘和兩個小丫頭。西廂,打算收拾給了碧草,畢竟做了妾,就不能跟以前一點兒沒變。


    來回察看見路過了原先金錚硬要的那間屋子,林靖腳頓了頓,並沒有進去,也沒有讓人收拾了。


    看完,林靖才打算歇會兒,就聽見東廂那頭,哇哇的哭聲傳了出來。林靖心中一急,這小子,要麽不哭,哭起來就像打雷,半天還不住。這是餓了,還是尿了?


    林睿,睿哥兒,林大爺的養子。可雖然隻是個養子,卻是上了族譜的。這裏頭,不得不說,這睿哥兒,還是林大爺的福星呢。


    那一頭,黛玉做主,放了林嬤嬤半天的假。


    當初全家回南,可京中的事情也不是說丟開就丟開的。最後,還是林來壽留在了京中料理雜務,不說別的,就是姑娘那些嫁妝,就得留個人。


    因此,此回回來,黛玉也算是懂點兒了,放了林來壽家的假,讓這兩口子說說話。


    這會兒這兩人用各種方式“述說”完了想念,就開始說說府裏上下的事情,這頭一個,自然是睿哥兒了。


    (謝謝chieh-ching童鞋每天給我平安符,謝謝童鞋的滿分評價票還有一章,大家表揚我吧~等的時候,可以看看好茶的完結老坑:p://


    書名:笑清廷書號:1921618


    作者:喝壺好茶嘎山糊簡介:作為康熙的元後,活著、兒子、龍椅,一個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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