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有些發怔,看著眼前的人,一時沒出聲。


    蔣玉菡臉上紅紅的,心中萬分羞愧,自己得人救了,已經無以為報了,這會兒還要麻煩人,隻是這話不說,實在是放不下啊。當下就跪了下來,道:“小人得林大人相助,實在已經是大人仁義了。原不該這樣不知羞恥,得寸進尺,隻是,隻是,這些年下來,師傅對小人實在不錯。小人,小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是日後小人的師傅有什麽事,大人知曉了,又不為難的時候,能,能伸伸手。小人,小人……”蔣玉菡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漸漸的,就有些抽噎。


    將玉菡並不甘心就隻能做一個琪官,被別人褻玩,這念頭一直在他心中,隻是一直小心的隱藏著。自那日跟林靖見過後,這個念頭竟膨脹起來,他想堂堂正正的做人,做蔣玉菡。


    這念頭日日發酵,趁著這國孝,王爺有所顧忌,抽個冷子,他就安排著逃出府的事情。臨走時,他並沒有敢說多說與人,就隻告訴了寶玉,一來,寶玉是他至交,對他也不像有別人那樣隻有輕賤玩弄的意思,二來,他也有些小心思,那人,是寶玉引他識得,寶玉也說他倆極好……


    他躲在東郊離城二十裏的紫檀堡,平日並不出屋子,不想今日卻被人闖進屋子,讓他收拾要緊的幾件東西跟人走。他哪裏肯從,偏生強不得,來人忙說是他心中念著的林大人派來的,說是他藏身之處已泄漏。


    他原是不信的,偏又有一人進屋隻是催快,說是忠順王府的人就快到了。打頭那人也不容他不應,留著人收拾首尾,卻給他套了件莊稼人的衣裳,夾著就往外跑。結果在路口就看見了王府的人,正是那長史官帶著人,好在夾著他的人機靈,就給躲過去了。


    然後,還把他送至這兒,林大人的莊子上。


    蔣玉菡心神未定,還又是難受又有點兒如夢如霧的高興。難受的是,除了寶玉,他再沒告訴別人藏身之地,今日這兩撥來人從何而知,實在是不能不讓他多想。然而,林大人卻救了他,這簡直是從不敢想的高興。


    林大人正在這兒,還見了他,讓他安心,並勸他另作打算,說是留在京城附近,早晚要給王府的人找到,既要躲避,不如多遠一點兒。林大人還說可以幫忙弄戶籍文書和路引。


    那一刻,蔣玉菡就哭了,戶籍文書!他終於可以擺脫奴籍,好好兒的活著了。他沒有去想林大人為什麽幫他,除了他這個人,他並沒有什麽可被別人圖謀的。可若林大人圖謀他這個人,他知道他是願意的。隻是他也知道,林大人那樣幹淨的人,肯定不是要這個。所以,他實在是無以為報。


    但是,他又想著,這回一旦離去,大概是不大會回來了,心裏就難受。不再回來,這裏的許多人、事就罷了,他還巴不得再也沒有瓜葛。可還有人,是他放不下的,讓他心中生生的疼,不管是對著林大人,還是想著他師傅。


    想到師傅,無措中,又恬不知恥的說出了那樣的話,真是太不知恥了。他心中羞愧,急切著,就想說些什麽,讓林大人明白自己一點兒,不覺中就羅羅嗦嗦的說了些往事。


    師傅並不是他小時候領他學戲的師傅,而是已經進了王府後拜的。


    師傅待他極好,不但教他唱戲,還教他怎麽應付王爺,這麽些年下來的感情,自然是越來越深厚。


    師傅並不是王府的人,他不知師傅叫什麽,隻知道師傅自稱無顏,在那家叫做夜幟的酒肆作教唱師傅。


    夜幟,算不上是個幹淨的地方。而王爺對自己還算寬泛,不讓自己去那夜幟,卻允他讓師傅每月進府教他兩次,就算後來已經沒什麽好教的了,他不說,還是讓師傅來,王爺也不管這些。


    隻是後來他才發現,師傅好像每次都會去王爺那兒。他想,想來是王爺要問他都學了點什麽或說了什麽吧?他問過師傅,師傅卻讓他把嘴閉得緊緊的,誰都不許說,就是王爺那裏也不能提,為了兩人的命,隻當不知道。


    他不懂為什麽,隻是師傅總不會害他,也就把嘴閉得緊緊的。


    不過,最近,師傅不來了,留信給他,說是因為國孝夜幟暫時關了,師傅也先歇段時間。可他偏偏在王爺的莊子上偷偷看見了師傅,他想去招呼,可卻又聽見王爺的聲音,王爺好像稱師傅為“稱心”。


    他雖不明白,隻是想到師傅說的閉緊嘴的話,本能的覺著不好,也就躲了。


    隻是,總有些不放心。


    如今他是不回去了,也不知道師傅到底是怎麽了,所以,麻煩林大人若有日能見師傅,合適時看顧一二。


    林靖麵上不顯,心中卻驚濤駭浪一般。隱隱的,林靖覺得窺破了什麽。


    林靖原隻是讓林家福派人去盯著蔣玉菡,想著來次“偶遇”,勸蔣玉菡離開忠順王府。她認為這不是什麽難事,因為書上就這麽寫著的。爾後,她會按著原著劇情走一走,畢竟蔣玉菡跟寶玉交好,也像書上寫的,十停裏有八停的人知道,寶玉都能幹出領著人給自己介紹的事情,他還知道啥個避諱?


    隻是她也知道,蔣玉菡逃出來再被抓回去的話,沒什麽好果子吃。她既然利用了人,就不能用完就扔。所以,她也就給備下了那些東西,索性讓人離得遠遠的,躲開這個是非。


    同時,這也會更讓事情鬧大一點兒,也適合金錚後頭的出手。


    可沒想到這回林靖的運氣相當好,蔣玉菡已經是這麽打算的了。她隻要拿捏著時機把人給救過來就好。


    側身讓過跪著的蔣玉菡,林靖歎聲氣,“你這麽跪著,倒是讓我為難了。你也知道,那可是忠順親王。”


    蔣玉菡的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這會兒聽林靖這話,沉默了一會兒,也不要人扶,自己顫巍巍的站起來,“我也知道我這是不該求的,哎!隻是心中私欲罷了。”


    林靖聽這人直言他自己的自私,倒是心中感慨,“若你師傅沒有作奸犯科,本本分分老老實實,我會在我力所能及時伸伸手的。”其實,這話可算是一句空話,隻是安慰蔣玉菡,若那人真是稱心,如蔣玉菡所說的那樣出入王府,又是夜總會的**師,又能去忠順王的書房,這就不僅僅是作奸犯科的事情了。


    當下林靖也不多說這個,更不看蔣玉菡喜出望外的臉,心中有些發虛,道:“我去讓人操辦戶籍文書和路引的事情,而等的這些日子,你先住在這兒。屆時,我大概不會來送你了。保重!”


    林靖讓蔣玉菡下去休息了。過些日子她會讓人把那兩份文書送過來,當然銀錢也是少不了的,可現在,她卻急著想把偶爾得知的消息送入金錚那兒。金錚還在西山大營裏,人是不太容易出來,可消息還是挺通暢的。


    至於榮國府那兒的鬧騰,林靖也早就預料到了,這本就是他們原本算計的。


    忠順王府的長史官要“請”寶玉去王府暫住一段日子,可寶玉已經被他爹給打壞了,正養傷呢,如何能搬動?若真去了王府,還有命在?別說史老太君和王王夫人了,賈政就算怕得腿肚子轉筋,也是不願意的。就是賈赦邢夫人等雖然願意,可也越不過老太太。隻是話裏話外的,榮國府的鳳凰,變成了災星。要不是寶玉還趴著,賈政真恨不得在揍他一頓。


    可不管願意不願意想不想揍人,眼前的事情總要有個辦法。還是史老太君腦子好使,這時候也顧不得寶玉跟戲子狎好的醜了,想著寶玉往日曾得入了北靜王爺水溶的眼,就讓人去北靜王爺府求助,不求把琪官之事說合過去,而求的是忠順王府寬限時日,能讓寶玉傷好了再說。


    同時,又央求著兩侯史家,王子騰,及往年的舊交,想著讓人都幫忙說合,取的就是個聚眾人多,想讓忠順王府不得不讓一些。雖說那些世交不乏趨吉避凶的,可有些人家是推托不了的,比如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四大家族的王子騰和史家兩侯。


    當然,往宮裏遞信也是少不了的。


    等林靖回府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話,同時,府門上也有榮國府上的人。史老太君也挺有想頭的,還特意讓人求見了黛玉,指望黛玉能在林靖跟前求一求。倒不是說林靖如今就真的那麽能耐了。在老太太看來,多一個人也是好的,況林靖還跟西寧世子有交。


    黛玉倒是為難上了,寶玉雖不著調,可對她確實一番用心,不說別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有事不幫一把吧?可又不想讓哥哥置身於險中。以哥哥的性子,也不是喜歡多事的,況前前些日子還為自己跟榮國府鬧了一通呢。


    林靖聽著門房送上來消息,當即讓人去告訴那榮國府的人,自己點頭了。


    (紅樓強拆辦工作日記:


    感謝飛天招凰、溫柔的石頭、景莫、無風而翔、芒果○o囧o○、驕傲一生、珊瑚蟲某童鞋的粉紅票,感謝喵家小狐童鞋的平安符!)


    (今天拜見父上母上大人了,沒想到父上對著茶寶說201314,好茶大噴,父上茫然,難道這不是今年最流行的新年問候?)


    (新年第一天,201314~)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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