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心絮絮叨叨把自家的事說個不停,隨即便是滿臉忐忑的站在一旁,等著顧曜回答。


    這是打算瞎貓碰碰死耗子...呸呸,顧曜默默在心裏呸了兩聲:“你家仙祖在哪裏?我怕想與他見一麵,把事情問清楚,免得出現什麽烏龍。”


    “這...”


    這人又猶豫了。


    他在那邊磨磨唧唧了一會,然後小心翼翼問道:“官爺, 能否讓小人先問一下仙祖?”


    “...去吧,麻煩快點。”


    得到應允,這人麻溜的跑到床邊,趴在地上,從床下麵拿出個小木匣,然後抱著木匣墊墊的跑下樓,要背著顧曜想辦法聯係那鳥仙。


    “難怪這家夥被留在城裏, 沒被一起送出去。”看著程立心走下去了, 顧曜壓低聲音道:“他去樓下能有什麽用,這不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嗎?我們要真是惡人,他下不下去都一樣啊。”


    “是啊,做好了決定還瞻前顧後,明明已經把能說的都和我們說了,又還是想留一手,真是蠢啊。”


    說話的是小琥,她很僵硬的扭著脖子:“真是一點魄力都沒有,在我認識的人裏,他隻能排倒數第一。”


    “你認識的人?你認識哪些人?”顧曜一下來了興趣,這家夥會不會見過聖人盜的頭頭,畢竟魚有容不是已經當了那邊的聖女了嗎?


    小琥斬釘截鐵道:“除了你們,還有魚有容啊,這家夥可是比你們差遠了。”


    “就這?”


    “不然呢?我還要認識誰?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在睡覺,醒來了, 就是魚有容在給我講故事,我都懷疑她是我娘親了。”


    “...好吧。”


    在樓上壓著聲音胡謅了會,就聽到樓梯那傳來了慢吞吞的腳步聲, 扭頭一看,那程立心正小心翼翼的捧著個小金香爐,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上來。


    這香爐鎏金鑲玉,兩耳三足,爐身上凋刻著鳥一樣的圖紋,此刻三根長長的線香正插在上麵,三縷白煙鳥鳥升起,凝而不散,在他走過的路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白線。


    “官爺,仙祖同意了。”


    小心翼翼的將香爐放到顧曜麵前的地上,程立心退到一旁,提示道:“將香氣吸入鼻中,就可以和仙祖對話了。”


    顧曜點點頭:“好,我來。”


    向蝶兒點了下頭,示意她幫忙護法,同時注意下小琥,便走到香爐前,微微一吸,那三縷縹緲的白煙便是鑽入了鼻中。


    “道友, 請恕貧道不能親見, 隻能以此手段與道友一會。”


    一個溫和的男子聲音在顧曜耳中響起。


    顧曜感受了周圍,並未發覺什麽異常,隻是線香燒的更快了些。


    似乎看見了顧曜的動作,那聲音又道:“貧道此刻正在百裏之外,能與道友交流,是因為這三根用貧道羽毛製成的香,道友還請放心,貧道原身隻是山野一麻雀,僥幸得到高人點撥,深知修行不易,絕不敢害人性命。”


    顧曜收斂心思,沉心靜氣,在腦海中想道:“在下顧曜,道號昆陽,在靖夜司擔任閑職,勉為靖淵五品,一番意外發現了些怪事,這順騰摸到道友這。”


    “靖淵五品...見過昆陽道友,貧道自取道號,名為霓霄,道友有何吩咐,盡請直言。”


    “聽聞道友受了重傷,請問是何時所受,為何物所傷?”


    “實不相瞞,貧道第一次受傷在一月之前,但那次如今想來,隻是探底,那妖物帶著數個幫手一同前來,勉強打傷了貧道,但在兩日之前,又被襲擊一次,那一次,那妖物血氣衝天,凶煞無比,法術更是惡毒,雖然隻有它一個,但修為卻高升太多了,貧道被擊中之處,血肉翻滾,筋骨消融,完全無法抵抗,說來丟人,貧道的羽衣磨煉百年,天雷都可抵擋,但在那血腥的術法下,如同豆腐般。”


    這聲音越發微弱,似乎因為說話太多太急而更加虛弱,顧曜急忙問道:“可看清是什麽妖物?可是個人,或者嬰兒形狀?”


    它遲疑了下:“好像是個大撲騰蛾子。”


    “啊?蛾子?飛蛾?”


    這聲音也是變的越發縹緲了:“它通體被血霧籠罩,隻能看見一雙巨大的飛蛾翅膀,貧道說是被術法打傷,其實...都是被血霧裏的東西給咬傷了,可惜那東西太過可怕,在貧道身上的傷口立刻血肉化膿,看不出原本模樣。”


    “所以你並沒有見到那東西真實樣子?”


    “是。”


    隨即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沉默,那聲音才輕飄飄說道:“不過,貧道倒是還有個發現,雖然隻是猜測,但也八九不離十。”


    “請說。”


    “那妖物在一月之內,實力增長的太快了,有些不合情理,即便是以血肉為食物,吞納怨憎之氣,這修為增長的速度也不合理。”


    “那你的意思是?”


    “兩日之前,天相大變,貧道對於天象略同一二,當程家的保家仙,也是和大周氣運綁上了一些。”


    顧曜有些猶豫:“你的意思是說,兩日前大周氣運被撼動了,這才是那妖物變強的原因?”


    “不全對,那妖物應該是以極其陰損之法修煉,因而一直被國運壓製,雖然恐怖,但卻沒法展示出全部實力,但在兩日前,卻給了它這個機會,壺和城內,最強的便是貧道,其次便是靖夜司的官員,如今貧道不是它一合之敵,勉強逃走,怕是命不久矣,這妖物估計下一次便是要對靖夜司動手。”


    “多謝道友提醒,不知是否需要貧道幫忙?”


    顧曜沒接它的話,這東西再如何,隻要城裏的知事不離開府衙,那就掀不起什麽大風浪。


    “若是道友能殺死那妖物的話,就勞煩道友來城西百裏之外的隱花山。”


    “好。”


    顧曜隨口應了一聲,便是停止吸入白煙,睜眼一看,這線香已經用去了三分之二。


    眼見顧曜蘇醒,程立心立刻吹滅了香,將香拔起,從袖子裏掏出個粗粗的大毛筆,擰開筆杆,把線香藏了進去,然後才問道:“官爺,如何?”


    顧曜點點頭:“有些眉目,多謝幫忙,告辭。”


    “這就告辭了?官爺,官爺,我家仙祖還有沒有救啊?”程立心有些著急,跟在顧曜後麵問道。


    “不清楚,對了,你家先祖和那鳥仙是怎麽認識的?他為什麽當你家的保家仙?”顧曜好奇的問了一句。


    但沒想到,程立心卻是又支支吾吾了起來。


    “不方便啊,那算了,我等先告辭了。”


    離開這書肆,在外麵又陪著蝶兒她們玩了大半個時辰,顧曜才回到客棧。


    靜音早已經回來了,正坐在窗邊,俯視著街道。


    “師太,查到什麽了嗎?”顧曜坐下後,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靜音把窗戶關上,眉頭微微蹙起:“靖夜司那邊的消息看來,壓根沒什麽異常,程家的保家仙是個鳥雀,呆在這一片大概一百三十年了,隻有過幾次幫忙對付妖物的記錄,是得到認證的好妖了。”


    “後麵我順便查了下王家,尤其是王家老太爺,看到的反而更加有趣。”


    顧曜挑了下眉:“有趣?”


    靜音頷首道:“王老太爺...死亡是在七年前,五年前死掉的,是王老爺的長子。”


    顧曜放下手裏的碗:“這個意思是說,我們找到的那個,是王老爺的長子?”


    靜音肯定道:“應該是,靖夜司裏也同樣有對王家持有保家仙的推測,不過沒有證據,推測的原因是王家七年前突然和程家開始了瘋狂的競爭,同時,和王家一直競爭的幾個家族,前後都出現了意外。”


    “靖夜司當時展開了調查,但並未發現什麽,王家之後也低調了許多,隻是默默成了程家之下的第二富商。”


    顧曜不自覺轉動手裏的茶杯:“所以說,王老爺在七年前就將王老太爺煉了?那個道士呢?有什麽記錄嗎?”


    靜音搖頭:“沒有什麽道士。”


    顧曜一愣:“啊?”


    靜音一字一頓道:“沒有什麽道士,不對,應該說,那就是個騙子,沒有一點修為,隻是會吹牛,在十年前來到此城,被王老爺招攬,七年前離去,王老爺和他相交甚好,那三年裏程家發展順風順水,結果那人一走,便是先後出了意外,因此王老爺讓人穿上道袍,假裝成道士。”


    顧曜默默摩挲著手裏的茶杯:“王老爺已經逃走了,在我們對那枯井動手時。”


    “枯井裏有兩副棺材,一副不知身份,一副應該是王老爺的長子。”


    “保家仙是王老太爺。”


    顧曜在心裏盤算了會:“會不會,其他人眼裏的王老爺其實就是那個道士,黑棺材裏的,血肉都被紅螞蟻吞食的,才是真正的王老爺。”


    “保家仙...保家仙...未必是保家仙啊,那道人如果是拿王家父子三代煉製什麽邪術呢?”


    “紅棺材裏的家夥,究竟有什麽用...”


    顧曜站起身:“去王府瞧一瞧吧。”


    “又要出去啊?”小琥站起來,興衝衝的想去,卻聽到顧曜道:“師太,你與我去吧,你們其他人就呆在這兒休息吧。”


    蝶兒點點頭,小琥垮著臉,顧曜和靜音從窗戶直接飛了出去。


    王府的位置,靜音在靖夜司的記載裏有看到,兩人在屋頂之上飛躍,隻是十個呼吸,便是橫跨了數條街道,落到了王府的院子裏。


    此刻的王家府邸,已是空空蕩蕩,府裏的家丁丫鬟什麽的,都已經被靖夜司帶走,拘禁在縣衙,至於王老爺的夫人子女之類,則已經入獄,等待審問。


    顧曜和靜音落地之後,在巨大的府邸內轉了一圈,循著味道,找到了藥房。


    “這府裏的丹砂味好濃重,更加深了我對於王老爺被李代桃僵的猜測。”


    顧曜拉開一個個抽屜,查看裏麵的藥草,發覺這裏的藥草雖多,但大都隻是補充氣血的。


    “黃芪、山藥、人參、當歸、紅景天...”


    靜音則是在一個匣子內,找到了大量丹砂和水銀。


    “看起來你猜的很對,這些丹砂被用去了至少一半,這麽大的用量,若是普通人吃了,怕是會被直接毒死。”


    她搖搖頭,將木匣關上:“還有什麽發現嗎?”


    顧曜道:“都是補充氣血的,之前我與程家的保家仙交流過,它告訴我打傷它的家夥全身被血霧籠罩,所以這些藥材應該都是它修煉用的。”


    兩人又找到了書房,在書房裏搜索了一圈,沒發現什麽東西,隻發現王家的族譜似乎被改動過。


    “這幾人的名字都是新墨,和其他名字用的墨水不同。”


    顧曜嗅聞了一下道。


    他說的那幾個名字,都是王老爺的子嗣。


    正要在翻翻書籍裏有沒有藏什麽東西,顧曜又聞到了一股極輕的血腥味。


    閉眼在空中細細聞了許久,顧曜打開窗戶,看向外麵。


    書房的外麵,是個大大的後花園,隻是看著很久沒有人搭理了。


    園內有一株枝繁葉茂、華蓋蓋天的鬱鬱大樹,除此之外,隻有滿院子的野草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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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曜和靜音輕聲說了血腥味之事,便是踩著窗台,飄到了樹下。


    這樹下也很是奇異,空曠無比,孤草不生,獨花不盛,光禿禿的。


    顧曜在地上走了兩步,便是抬頭看著這樹,尋找著血腥味的來源。


    靜音也是飄來,看了兩眼沒發現什麽,剛要問,便聽到顧曜說:“還記得那棺材下麵藏著的兩個果實嗎?像嬰兒一樣的。”


    靜音點點頭:“這自然記得。”


    “你說,那果實會不會是這樹上結出來的?總不會是那土裏長出來的吧。”


    顧曜說著,突然攤開手掌,豎起兩根手指輕輕按在指腹上:“師太,小心些。”


    不等靜音問明白,顧曜便是用力一劃,在手上化出道血痕,擠出幾滴血液,灑到樹幹上。


    樹幹碰觸到血液一瞬間,便是活了過來。


    幾條粗壯的血管在樹皮之上浮出,在樹幹上蠕動,樹身也是震顫,慢慢擰動著,在樹根處露出一塊好似血肉的大疙瘩。


    原本隱晦的血氣,一下濃鬱了起來,靜音再抬頭看時,隻見原本蒼翠的綠葉上,浮出了一抹猩紅的血光,一個個大拇指大小的微縮“人參果”也是悄然間出現在樹葉之下。


    恰有微風吹過,樹葉在風的撫摸中互相摩擦,發出一陣淒淒的颯聲,那些小小的人參果也是隨風輕擺,好似活了過來,正在哭泣一般,讓靜音心頭湧上一股悲意與怒意。


    這麽妖異的樹,需要什麽才能長大結果?


    顧曜手上的傷痕恢複後,也是抬頭看了一眼:“看起來,這棵確實是人參果樹啊,隻是看這果實,還需要什麽才能生長。”


    他低下頭,看著那樹根處的肉疙瘩,又看了看腳下的土地,踩了踩後猛然回頭看向背後大片的豐茂野草。


    “師太,你有沒有發現,這些野草隻長在外圍,沒有來到樹葉蓋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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