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塔內還剩下的兩人,著實讓所有人枯等了許久。


    “不是說正常一個時辰就結束了嗎?聽說以往有幾次人剛進去就出來了,怎麽這次這麽久。”坐著幹等實在枯燥,等著結果的觀眾們都有些躁動。


    “看人的啊,你想想這次是什麽人?馬上陽神的少天師,還有個能打贏少天師的野茅,指不定在傳承什麽絕世仙法。”


    ...


    司首想了想,從灞水裏伸手一舀,捧著隨便一揮,灑出無數折射七彩光芒的水滴,落在中央的空地之中,變成一群身姿窈窕的女子。


    女子舞動了起來,司首覺得有些單挑,又手摘星辰日月,變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鼓,落在那些女子手中、腳中,讓她們跳起了鼓舞,自己則是單手撐著臉,打起了瞌睡。


    ...


    顧曜還在抉擇。


    星辰布道之術,直接pass,根據他與凝玉的交流,也知道這術的缺點。


    需要時間,凝玉修煉了二十年,夜夜坐在高處采集星光,也就凝就出那麽幾顆,照她的話說,要想達到司首那地步,靠自己修煉達成的可能性,還比不上司首掛掉繼承了他的星辰可能性大。


    下麵是地煞術,顧曜想了下,還是放棄了。


    主要是比不上下麵的五道天罡法。


    斡旋造化、移星換鬥、回天返日、九息服氣、五行大遁。


    這五道術法裏,前三道毫無疑問,強大至極。


    斡旋造化,無中生有的至強之法;移星換鬥,天地為局,混攪天機;回天返日,逆亂因果,握果造因。


    但強大是要付出代價的,從修煉到修成,每一步都不輕鬆。


    每一次使用,支付的代價恐怕也不是人可以承擔的。


    顧曜在這三門上猶豫了一會,想起當初等到花開頃刻時貿然使用的後果,還是移開了視線,這種等級的法術,學會了恐怕也用不了,甚至他有種感覺,斡旋造化這等,尋常仙人也承擔不起。


    相較之下,後兩門,其實顧曜也更中意。


    五行大遁不用說,一等一的遁術,學會之後,天下之大,皆是通途。


    但“九息服氣”才是最為吸引顧曜的。


    這是一門純粹的吐納法。


    吐納術是修行的根基,一門純粹修行吐納的天罡法會有多神奇?


    自己修行金丹,進境極慢,這法術能否加速修煉?


    又看看五行大遁,顧曜咬牙,伸手擁抱向九息服氣的口訣。


    “當斷便斷,猶豫久了,反而不利於心境。”


    抱住石碑那一刻,熟悉的天人合一之感升起,黑白兩色的太極出現在腦海之中,隨著旋轉,一道口訣回蕩在耳邊。


    “夫萬物之生,稟陰陽而成形匯兆,陰陽施化,從元氣而寒暑成分...初服氣皆因入息即住其息...”


    “凡服氣若四體調和...”


    “老君治身守一法,當以...”


    得到的九息服氣之法,與之前的花開頃刻不同,不僅僅是一門吐納功法,還包含了對於炁的認知。


    顧曜沉迷於其中,渾然沒有發覺,一個人影出現在塔內,正在端詳著他。


    伏羲塔震動一分,這人影抬頭看了下,揮手輕拍,便將顧曜裹挾,一同消失在第三層。


    ...


    塔外,水化成的女子第四遍跳起重複的舞蹈時,張清塵終於出來了。


    隻是那玉碑沒有任何征兆,引起了一片疑惑。


    “師父,那玉碑是不是出問題了?”碧玉輕聲叫醒司首,低頭詢問道。


    司首猛然驚醒,看了下玉碑,搖頭道:“玉碑沒出問題,是張清塵沒有領悟。”


    “啊?怎麽可能?他在裏麵呆了一個半時辰...”


    司首有些不耐煩道:“那你過去問個明白,也算給這些人解去疑惑。”


    說完又撐著臉打起了瞌睡。


    碧玉看了看攤手的凝玉,點點頭,走下場靠近張清塵,行禮後問道:“張道友,不知你...”


    張清塵閉目看天,呼吸平靜緩和,有著一股特殊的規律,碧玉見他此時這模樣,知道他是在平靜心潮,便閉口等待。


    大約三十個呼吸後,張清塵才睜開眼,向著碧玉問好道:“碧玉道友,再見甚好。”


    “道友,你在塔內沒有收獲?”


    張清塵麵露微笑,搖頭又點頭。


    “這是什麽意思?”碧玉有些不理解。


    張清塵掃視了周圍,看到眾人都是伸著脖子提著耳朵,也就直接說道:“在塔下,有諸多傳承出現在貧道麵前,但貧道抉擇再三,還是放棄了,空手而出。”


    “這是為何?”碧玉疑惑,“塔內傳承都極其不凡,道友為何見而不取?可是出現傳承有缺漏?”


    張清塵搖頭道:“並非如此,而是與我道不合,學之亂我道心。”


    “額?”


    “出現在貧道麵前的,有三昧真火,有太一生水,更有一門地煞術。”張清塵抬腳,向著一旁的座位走去,邊走便與碧玉道:


    “但貧道早已決定鑽研雷法,學會那些,或許短時間內能強一點,但分散了精力,或許未來我會走的更短些。”


    “在地煞術石碑前貧道坐了一個時辰,最終走了出來,未出塔時還有些後悔,時刻都想著回身去取那門地煞術,但走出來了,卻反而心思透徹,陽神,抬手可成。”


    他此時此刻,身體超然,好似隨時都可以羽化一般。


    坐在座位之上,雖在眾人之中,又格格不入。


    碧玉看著他的模樣:“可你不拿的話,會輸給顧曜的啊。”


    張清塵扭過頭,有些疑惑道:“貧道不是已經輸了兩次了嗎?”


    “天下哪有人常勝不敗?有一個擊敗過貧道的人,貧道很滿足。”


    他回過頭,看著伏羲塔,不再言語。


    碧玉欲言又止,最後轉過身來,蔫著回到了司首身前,凝玉還笑嘻嘻的嘲笑道:“你可真是莫名其妙,自己打不贏顧曜,就想著找人打,真是沒誌氣。”


    “你打的過嗎?”


    “打不過啊,但我幹嘛要打過?”凝玉哼哼唧唧道,“我和他關係可好了,將來我還要找他來幫我忙呢。”


    “哼。”


    碧玉扭過頭,沉默了一會:“打不過他,我熬死他,星辰布道之術是長壽不滅之術,等他死了,我要去墳前插花。”


    凝玉:“...”


    你可真有誌氣,她吐了下舌頭,扭頭等著顧曜出來。


    ...


    顧曜蘇醒時,睜眼卻發覺自己不在第三層,而是在一片星辰環繞的空中,身前兩步外,站著個無臉的人形。


    “司首?”


    他試探著問道。


    “...你怎麽知道是我?”司首的聲音從腹部傳出,同時人形潰散,露出一顆月亮般的潔白星辰。


    “因為我隻知道你會玩弄星辰啊,而且當時我在伏羲塔裏,總不至於有人能當著你的麵把我劫走吧,那大周的麵子不是都被踩進土裏了。”


    “有道理。”司首肯定了一聲,“你選的九息服氣?如何?這法術能幫助你修成金丹嗎?”


    顧曜心裏一沉,但還好自己之前已經猜出司首看出了什麽,因而快速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啊,嗯...那我換個問題吧,天師印怎麽回事?我怎麽感覺它的靈性完全消散了?”司首的下一個問題,讓顧曜徹底慌了。


    天師印,是說龍鈕白玉印?


    他怎麽知道?


    這也是他做的手腳?


    ...


    腦袋裏思緒太多,顧曜一時說不出話。


    司首看到顧曜此刻麵色,輕笑一聲:“你慌了呀,哈哈。”


    顧曜回過神,打量了下周圍,沉下心:“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呀,伏羲塔的第四層。”


    星辰晃動,似乎在搖頭:“顧曜,別怕,我真要對你動手,你早就沒了,我隻是好奇,天師印拋棄我選擇你的理由罷了。”


    “天師印拋棄你?”


    “這個要細說嗎?那可能要說幾個月呢,可是不能拖那麽久啊,伏羲塔裏雖然可以隨便說話,但它要趕緊送回天上沐浴星光才行。”


    司首的聲音略顯苦惱:“我知道你的疑惑很多,但我也有很多想知道的,自從天師印離開我,我對於天下的掌控就弱了很多,再也無法監控陽神,而你更是我的盲區。”


    “雖然前段時間,天師印突然靈性消散,讓你重新出現在了我的測算之下,但你本身因果太多,我也不敢細看,真是十分麻煩呢。”


    司首話裏信息很多,但考慮到他是個老陰貨,顧曜不敢跟著他的話題,幹脆了當的問出他早有的猜測:“你與我一樣,是無家可歸的人嗎?”


    如果你也是穿越者,那一定能聽懂吧?


    司首又笑了起來,隻是這一次的笑聲,充滿了惡意與嘲諷:“你是說,靈魂來自另一個時空,一個斬沒了法術,但去產生了‘科學’的家嗎?”


    “但是很抱歉呢,我不是。”


    “不過,我也確實和那個世界有一點聯係。”


    “那個聯係就是,曾經有一個魂魄,想要奪舍我,但卻被我反殺了,我吞噬了他的神魂,因而魂魄強盛,這才掌控了天師印,成就了今天。”


    “從那個魂魄的記憶裏,我看到了許多新奇的東西,但有些可惜,記憶是破碎的。”


    “那個魂魄,才是你的同鄉吧?”


    顧曜一下有些窒息。


    司首很是開心的品位著顧曜麵上的恐懼、難過、孤獨...一係列複雜的情緒,讓他很是開心。


    “別問那個魂魄感到難過啊,他可不是什麽好東西,根據我吞噬的記憶來說,他是個合格的惡人才是,貪婪好色,自私霸道。”


    說著他吹了聲口哨:“之後我也在觀察你,也多虧了你愛寫日記的好習慣,我確定你姑且算是個君子,因此才沒直接殺你。”


    “不過你也不算奪舍,我那時趁著善淵睡覺時,真身降臨檢查過你,你的魂魄與這身體完美無比,說明你的魂魄本就是這體內出生的,隻是出於某些原因,飄去了那個世界。”


    “我很懷疑是天師印將你送走又將你接回來的。”


    “如此才能解釋為什麽它消散的那麽快。”


    看著顧曜呆滯的表情,司首又吹了聲口哨:“時間不多了,我廢話少說,花了這麽大功夫,又逼的你來參加,我隻是想搞明白,天師印讓你修行的道路是哪一種。”


    “如今也是看明白了,內丹,不過看樣子難度還挺大。”


    顧曜收斂思緒:“你也執掌過天師印?那你剛剛那話,天師印也讓你修行了一種全新的道路?”


    司首搖頭晃腦:“你猜啊,我剛剛說的,不也是我猜的嘛。”


    “...是星辰布道?”顧曜看了下周圍,想了下陽神的傳聞,“你的星辰布道之術,可以打破陽神無法久留人間的限製,所以是天師印指引你修行的?”


    可以看不見司首的表情,隻是看著個大白玉盤,也不知道自己猜沒猜對。


    司首嗯呐了幾聲:“你覺得是就是吧,能把天師印拿出來給我看看嘛?”


    “拿不出來。”


    “那就麻煩了,天師印的事,隻能在伏羲塔這等天機隱蔽的地方說,出去了,即便是我的撫月小榭也不行。”司首又嘀咕了一句。


    “天師印...我記得天師印是丟失了,為什麽會到你手裏,又淪落到我體內?”顧曜問道。


    司首的語氣變的輕蔑了起來:“丟失?不是丟失,天師印當時可是人間第一等神物,怎麽丟?它是嫌棄天師府沒長進,看著人間逐漸變成死水,因此生氣離家出走了。”


    “它找了許多天才,培養他們,希望他們帶來改變,最後兩任,不,三任,我,善淵,你,不過如今靈性消散,真是可惜。”


    “等等,老頭?”


    “當然啊,不然為什麽善淵會那麽簡單的被聖人盜說服,而且輕鬆無比的捏出無常死主?這都是天師印在幫助他,隻不過那個時候的天師印,用的是一個純陽仙人的蟬蛻化身指引,不是你我這樣的方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顧曜喃喃自語,他此時此刻,對於老道一行人,當年為何可以製造出無常死主這等神機的疑惑是解開了。


    司首又歎了口氣:“行吧,反正它已經靈性消散了,該說的我也說了,再見吧,以後也別聯係了,你老老實實繼承它的遺誌,將內丹之道完善傳播。”


    “總之別來拖我下水。”


    他懶洋洋的要走時,顧曜急忙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天師印當年離開你,是因為你的道路錯了,還是你沒有舍得傳播自己的道?”


    司首楞了下,脾氣一下暴躁了起來:“關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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