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磷磷,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隨著一陣陣從遠處傳來的悲愴歌聲,我的意識開始漸漸地恢複。


    “恩——不是說雷公不劈好人麽?我雖然幹過點兒偷墳掘墓的勾當,但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何況我早就回饋社會了!”周身傳來的疼痛令我明白現在尚存於人世,接著就是身體表皮上的灼熱感,渾身上下都是鑽心的疼痛,眼皮也是沉重的如同灌了鉛,根本抬不起來。滿腦子裏麵仍然是被閃電擊中時的影象,再加上恍惚之間看到的混亂場麵,弄得我有些頭昏,接著就覺得身子被顛簸了一下,一陣劇痛傳來,眼前一黑,我又昏了過去。


    朦朦朧朧之中,感覺到有人在給我喂食灌水,一股清涼的感覺注入我的咽喉,順著食道緩緩地流進了腸胃,灌溉著如同幹涸的田野一般的軀體,接受到了新的體液之後,似乎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活躍了起來,開始煥發出頑強的生機來。


    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能夠將眼睛略微撐開一些了。


    透過眼簾,我看到自己是處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裏,周圍掛著錦緞阻隔了我的視線,身下鋪著厚厚的被褥,空間並不是太大,前麵的簾子似乎在擺動著,再加上耳邊傳來的馬蹄聲,我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一輛馬車上。


    “我應該是在飛機上、輪船上、火車上,甚至是拖拉機上,怎麽會在馬車上?而且還是那種很老式的馬車!莫非是我在被雷電擊中後滾落山崖,然後被某個正在拍攝古裝戲的劇組給揀到了麽?那也不應該啊,至少他們也應該有車子,可以送我去醫院嘛!怎麽可能任由我就這麽半死不活地吊著?”我的心裏非常納悶,不過,畢竟沒有死掉,這著實是一個好消息。


    “恩——”我想要發出聲來詢問一下,到了口邊卻是痛苦的呻吟。


    “你醒了嗎?”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睜眼看時,隻見前麵的簾子閃動,接著一張俏麗喜人的麵孔出現在我的麵前。


    “你是——我——”我費力地吐出幾個字來。


    “不要亂動,也不要多說,你是我家少爺在路上救起來的,少爺吩咐我來照顧你,有什麽問題等你的傷好了再說,少爺不在的時候,一切都聽我的安排,你明白了麽?”那少女連珠炮似的說了許多話出來,害得我這還沒有完全恢複的腦袋多轉了幾圈兒才聽明白。


    “恩——”我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卻又有些糊塗了,難道我還是在昏迷之中麽?為什麽她穿的是古裝啊?算了,還是先養好傷勢再說吧。


    隨著馬車的顛簸,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似乎有人在對我講什麽大光明咒之類的古怪東西,說什麽無盡壽自光明始這樣離奇的話語,不過雖然很拗口,但是我居然一字一句地記了下來,也許是因為無聊吧。冥冥之中我以前修煉的怪異功夫似乎也在發生變化,原先存想於識海的真氣開始自動轉移到了下丹田裏,同時在識海處產生了一團兒陌生的白色亮光,若隱若現地存在於我的神識內,而真氣則沿著由於新的大光明咒在思維中造成的震蕩一路行來,在體內產生了一條有別人過去的運行軌道,一種脫離了我的掌控的能力在我昏迷之中漸漸地形成了。這種變化的結果雖然還不明朗,但是我身上的疼痛卻減輕了很多,已經不會在影響我的睡眠了。如此看來,這是一件好事情也說不定啊。


    當我第三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日後的事情了,此時我的身體狀況有了很大的轉機,我已經可以將身子支撐起來小坐一番了。不過,當我將馬車的簾子掀起來,想要見見久違的太陽的時候,眼前的狀況卻令我實在難以樂觀起來。


    一條黃土鋪就的道路出現在我的麵前,而我則正乘坐在一輛由兩匹黃馬拉著的車子上麵,前後觀望了一番,這樣的馬車一共有十幾輛之多,前前後後的逶迤了一路,而在車隊的周圍,則是數百名結伴而行的商旅,不僅有單騎的馬,還有駱駝之類的大牲口,不少的人穿著寬袍大袖的古裝,在隊伍中隨同前進。


    “天——”我頓時感到有些眼暈,“是在拍電影吧?好大的手筆!這得花多少的錢才能雇來這麽多的臨時演員啊!莫非是央視的又一力作?可是,為什麽我看不到攝影師在哪裏啊?”


    這條路可真破!淨是坑坑窪窪的地方,馬車行在上麵不時地上下顛簸著,硌得我的屁股生疼,尤其這路真長,遠遠望去,看不到頭。我心裏暗暗咒罵道,難道這裏沒有搞村村通工程麽?還是山高皇帝遠,連最起碼的形象工程都懶得搞了?


    結果我觀察得越仔細,發現的問題就越嚴重!拍電影不會搞得這麽逼真吧?那個人乘坐的馬屁股後麵掛著的,可是一隻真正的鑲金嵌銀的酒壺啊!我這雙眼睛鑒寶無數,怎麽可能連真正的西域舶來品同地攤兒上買的工藝品都分不清!再看其他的人,問題就更大了,那個胖子手裏持的腰刀,把上麵鑲的可是真正的貓眼兒!還有,那一女子腰側掛著的,不是純銀打造的三重可旋轉球形香囊麽?


    “我到底在什麽地方?不會是——”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想到了那個看來十分滑稽的可能性。


    “有人嗎——”我斜靠在車廂的板壁上,兩眼望天,聲嘶力竭地喊道。


    一陣銀鈴聲響過,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從馬車的後麵趕了上來,同我來了個並駕齊驅。馬上的那人,身著胡服,窄衣袖,袖口上還鑲著金絲邊兒,上身衣服及膝,足下蹬一雙熟牛皮製成的長桶靴子,看那模樣,正是曾經同我說過話的少女。


    “你居然能夠坐起來了!”那少女見到我後非常驚異,接著高興地說道,“少爺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立刻就要撥轉馬頭趕回去。


    “這是什麽地方?”我胸中惴惴不安地問道。


    “這裏是剛出了晉州啊!怎麽了?”那少女有些奇怪地問道。


    “晉州?”我壯起膽子又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當然是汴京了!”少女喜氣洋洋地答道,“那裏可是我大宋國都,花花世界呢!少爺可是答應了要給我買最好的胭脂水粉呢!”


    “大——宋?!”我的舌頭像打了結一樣開始不利索了,“那今年是什麽年啦?”


    “你是不是把腦袋摔傻了?今年是太平興國五年啊!你怎麽連這個都記不得了呢?”那少女有些懷疑地打量著我說道,接著又有些憂慮道,“看來少爺這次真是惹上大麻煩了!”


    “大宋——太平興國五年——晉州——天啊!你為什麽不直接把我用雷劈死算了?”我搖了搖頭痛苦地呻吟道。


    莫非是因為雷公因為辟錯了好人,無奈之下才讓我異世重生的?我的腦子裏麵胡思亂想著,總之是亂作了一團兒,可是又不敢完全相信這小丫頭的話,有些懷疑是她在同我開玩笑。


    小丫頭非常會照顧人,離開一陣子後,就給我帶來了一碗熱湯,原來是在後麵有兩輛車子是專門用來搭載食物的。我喝了幾口湯後,精神越發好了起來,就同那少女有一搭沒一搭地攀談起來。


    原來他們的車隊在行進時,突然天象異變,空中烏雲翻騰,遮住了太陽,接著一顆星星從西北拖曳著長長的光影向東飛去,天上如擂大鼓!眾人都以為末日將臨,人叫馬嘶,亂作一團!可是片刻後烏雲消散,一切又恢複了正常,待要驅車向前時,突然發現我橫亙在道路中央,雖然車夫已經盡量控製馬匹了,但是還是撞在了我的身上,小丫頭的主人見狀就將我帶上了馬車,吩咐她細心照料,並請了車隊中的隨行郎中替我檢視了一番,開了不少內服外敷的藥物。


    “原來如此——”我慨歎道,“那真的要多謝你家少爺的救命大恩了!”


    估計是我被扔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古代時空時,已經是傷痕累累,幸好是碰上了這位古道熱腸的少爺的瓷兒,被他一時發了善心收治起來,否則很有可能就在昏迷的時候被野狗給吃了!真是天不亡我啊!可是,把我發配到這麽個時空,到底是何用意呢?我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通我究竟有什麽可以為民族為國家所利用的雄才大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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