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淮陽王來找過你了?”公主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跳了起來,滿臉驚訝地看著我。


    “不要這麽激動麽!”我一把將她拉下來後,輕描淡寫地說道,“雖然掛著一個親王的名分,可是沒有人陪著的時候,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他是一個人來見你的?!”公主更加驚訝了。


    “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個人進府來見我。”我回答道,“他自然不可能是一個人孤身來到蘇州,在同他交談期間,我可以感應到周圍百丈以外,有不少的高手在暗中窺伺,想必就是他帶來的侍衛了。”


    “他來找你,說了些什麽沒有?”公主關切地問道。


    我看著公主的認真表情,有些可笑地答道,“自然是有事要說的,否則他怎麽可能偷偷從大都督府裏麵溜出來,曉行夜宿,來到這太湖邊兒上的蘇州?”


    “到底是什麽事?”公主更加好奇了。


    “開始是想來勸我跟他一塊兒造反的!”我說話的時候特別留意了公主的表情,果然看到她把嘴張得老大,然後我接著說道,“不過後來被我給說服了,所以自己一個人回去了,以後太湖的事情估計也好辦了,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了。”


    “就算是你們兩個談好了條件,可是皇上那裏如何交代?島上可是有三萬人馬在那裏呢!不可能說是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了吧?”公主提醒道。


    我微微一笑道,“所謂世事無常,事情的變化總人人們所無法預料的,至於太湖那邊究竟會如何動作,我們隻要多等上兩三天就可以知道了。賢妻也不必太多擔心。總之,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一切都不會成為問題的!”


    “希望如此吧——”公主還是有些無法置信,可是見我一副大事底定的樣子,也隻得這麽言不由衷地應付道。


    華山陳老祖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在陳摶進京地一路上,他至少遇到了不少於四十次的突然襲擊!這令他的老臉無光,非常無光!自從四十年前修道有成以來,聽到他的名聲的人無不如聞天雷之聲。正道的人聞之歡欣鼓舞如見仙師,邪道的人聽了聞風喪膽,可是今日遇到的這些人的反應卻也實在太過離奇了!


    自從踏出蘇州地界後。不出十裏路,就會遇到一撥來曆不明人士地圍攻。麵對這些紛至遝來的原始粗糙型攻擊模式,陳老祖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對於一個高手,一個超越了武道極至地超級高手,一個即將踏破虛空進級先進時空的高手來讒,對手的級別與身份也是非常重要的,就好比說如果一隻獵犬如果在行進的時候發現前麵的路上忽然出現了一隻試圖攔住它的去路的螞蟻,你說它會有所反應嗎?


    當武力無法實現阻止陳老祖前進腳步的時候,人類地智謀展現了他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陳老祖非常鬱悶地發現。自從第三次攻擊開始,常規武器就沒有再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各種意想不到的翻新花樣兒。


    比如在他吃飯的時候,碗裏麵總會出現一些來曆不明的小動物,休息的時候會發現內衣褲竟然也會被收拾床鋪的小二席卷而去,而在洗澡的時候也會發現在清水的下麵居然是濃濃地墨汁,如此折騰之下,既然他是修為精深的有道之士,也難免會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兩天下來。原本神采熠熠的臉色也終於出現了一絲不耐。


    “今天他們會搞出什麽花樣兒來呢?”陳摶看著前方似乎非常正常不過的大路,心中猜疑著。


    “哦——”在陳摶身邊的三公主忽然皺起了眉頭,額頭上麵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兒。


    “怎麽了?不會是又生病了吧?”陳老祖斜著眼睛看了三公主一眼,心中充滿了鄙夷。


    這位自稱是大理國三公主的少女玩出來的花樣兒還真多,一路上就沒有消停過。不是說自己走不動路了,就是說自己累病了,最後竟然無恥地說自己那個不方便的時間到了,簡直是過分極了!幸虧陳老祖本身就是有名地杏林高手,這點兒小伎倆還不是如同在關公麵前耍大刀?


    三公主沒有答話。隻是皺著眉頭悶聲不語,頭上的汗珠兒卻沒有停下。


    陳摶看了心中一動,別是真的生病了吧?於是伸出手來,捏住了三公主的脈門,結果發現三公主的脈象細而無力。再看一下臉蛋,蒼白而無血色,不由得喊了一聲粗口道,“靠!女人真麻煩!”


    既然來了情況,那麽行程自然是要受到影響了,畢竟陳老祖隻是代為看管而已,若是“犯人”在路上出了什麽意外也是不好地,於是這一路隻能是在走走停停中度過了。


    而此時在京師中的太宗皇帝卻接到了一份兒足以令朝野震動的密報。


    “什麽?!大理國有向北用兵的跡象?這怎麽可能!”太宗被密報的內容嚇了一跳。


    大理國以白族為主,後晉天福二年,通海節度使段思平以“減爾稅糧一半,寬爾徭役三載”為口號,聯合滇東三十七部,自立為王,改國號為“大理”,此時已經傳到了第五位皇帝段素順,年號為明政。北宋初年,王全斌平蜀,大理奉牒慶賀。至太宗皇帝時,大理上表乞求內附,被冊封為“雲南八國都王”。


    “大理王族向來以漢族後裔自居,大力推行中土文化,與我大宋的關係一向良好,怎麽會突然有了反意呢?”太宗皇帝拿著密報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始終不得要領。


    半個時辰之後,幾位軍國重臣都被招到了皇宮內殿。


    看到密報以後,幾位大臣相互交換了一下意見後。由樞密使曹彬出麵啟奏道,“陛下,大理雖然地處西南,與我大宋多有山川阻隔,然而其國民風彪悍,武備精良,曆來就是對中原的一個潛在威脅,昔日就曾經攻入過成都,掠走工匠數以萬計!今日既然有反常的跡象。不可不提前布置,以免有失!”


    太宗皇帝拈著胡須點了點頭,轉而問宰相趙普道。“則平你的意思呢?”


    “陛下”趙普行了禮後,用他那非常獨特的河洛口音答道,“滇南距離京師何止萬裏?書信往來所耗時日甚多,老臣之見,應該選一位親王,賜予征伐大權,入蜀地總管西南軍政事宜,便宜行事!若是大理果有反意,就以兵戎相見。反之則加一撫慰,不可使之多生變故!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太宗將征詢地目光掃向諸位大臣,幾個人都紛紛點頭,同意宰相趙普的意見。


    “究竟應該派誰去呢?”太宗皇帝又將眉頭皺了起來。


    太祖皇帝留下的幾個皇子都已經先後死掉了,皇太弟秦王廷美又因為行止不檢和謀逆剛剛被貶斥到西京留守,自然是不能派他,剩下的自己的幾個兒子,老二老三尚且年幼,老大淮陽王雖然已經成年,但是還在揚州大都督府。能夠用得上的,就隻有幾位遠親郡王了,可是,把這麽大的權力交了出去,總是有些不放心啊!


    想來想去,太宗皇帝終於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那改封淮陽王為蜀王,總領西南各路軍政大事如何?另外再委派兩員得力大將隨之西行,諸卿以為如何?”


    “皇上英明!”大臣們紛紛稱善道。


    太宗高興地點了點頭。心裏想道,其實淮陽王在江南做得也不錯,可惜他的膽子太大了一些,居然自己訓練私兵,這是絕對不允許地。要不是看在江南初定,自己的兒子裏麵又沒有其他何以派得上用場的人可以擔當重任,早就派人把他抓回來打屁股了!這一次讓他去巴蜀那個偏僻地地方,就算是一個小小的懲戒吧!淮陽王這一走,估計太湖那邊的事情,也就自動解決了吧?想到這裏,又有些為自己送出去的那些官位感到心疼了。


    “唉,算了!就當是為了交好大臣們吧!必竟象楊家石家和鄭家這樣的軍人世家,總還是用得著的!”太宗皇帝樂觀地想道。


    淮陽王接到皇帝的聖旨後,絲毫沒有耽擱片刻,將揚州大都督的印信全數交代給欽差之後,點起本部人馬,連夜由長江逆流而上,倍道趕往蜀地。而太湖之中的一部分精銳人馬,也悄悄地沿著水道進入長江,同淮陽王匯合,此後留在洞庭山島上麵地人馬,已經不足兩萬了。


    我得到了淮陽王入蜀的消息後,心裏麵也長舒了一口氣,看來淮陽王倒是一個做得了大事的人,既然在中原已經處境艱難,那麽換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異地為王,實際上也同做皇帝沒有太大的區別了。況且蜀王兼有總領西南軍政大事的權利,地位更是穩如磐石,估計不久以後當太宗皇帝回過神來,心中也必定是異常懊悔吧?


    陳摶在路上走走停停,本來隻需要半個月就可以抵達京師,誰知道竟然拖了一個月,等到了京師後,已經是三伏天氣了。


    說來也怪,自從踏入京東西路以後,那些討厭的攔路豬們就自動地消失了,看來天子腳下果然是一塊兒民風淳樸的風水寶地呀,連盜賊殺手們都退避三舍了。


    “陳祖師,你放了我吧——”三公主拉著陳摶的衣角軟磨硬泡道。


    “不行——”陳摶一本正經地回絕道,“老道兒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況且你一個異國公主,偷偷來到我大宋境內欲行不軌之事,實在有些蹊蹺,老道雖然心在仙山,身子卻在紅塵,怎麽可以視而不見撒手不管?”


    “說到底你這老道兒也不是什麽好人,活脫脫的一個官兒迷!”三公主見自己地舉動絲毫沒有效果,立刻非常氣憤地橫加指責道。


    “老道兒是何等樣人,三清道祖自然知曉,卻輪不到你一個小丫頭來評說。“陳摶的修養甚好。也不與她計較,自顧走路。


    “老牛鼻子——臭牛鼻子——”三公主無計可施,隻得在陳摶的背後亂作鬼臉,在心中將他狠狠地鄙夷一番而已。


    陳摶將三公主帶到了桃花嶺上,然後命人向皇帝通報,太宗皇帝聽到了華山陳老祖歸來地消息後龍顏大悅,立刻吩咐在延慶殿詔見。


    “無量天尊——”陳摶見到皇帝後,躬身行了一禮。


    “仙師一路辛苦了!”太宗皇帝親自走上前來,將陳摶拉著引入座中,吩咐左右內侍端上香茗點心,然後問候道,“仙師此番歸來。是否就可以長期留在宮中了?朕盼仙師,猶如枯桑之得雨水啊!前日朕已下詔,尊仙師為希夷先生,總領天下道教,還請仙師勿要推辭啊!”


    “皇上抬愛了——”陳摶起身謝過之後答道,“出家之人,怎麽混跡宮闈?皇上這個好意,恐怕是要貧道今生最難以推辭而又不得不推辭的要求了!出家人清心寡欲,與自然相合。故而天人合一,得窺大道,若是被紅塵俗事蒙蔽了雙眼,則仙界永不可期!老道無德,還請陛下收回成命了!皇上若是答應,老道另有禮物相贈!”


    “哦?仙師居然有禮物與朕?”太宗皇帝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誰都知道這位華山陳老祖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即使太祖皇帝當日要尋他也是未遂心意,今日他居然有禮物給自己,豈能不令他心花怒放。


    “就在殿外。“陳摶笑答道。


    太宗急令侍衛將禮物帶入殿中,過了片刻。隻見一名少女婷婷嫋嫋地走了進來,見到皇帝後倒頭拜了一拜道,“大理王女段紫雲,見過大宋皇帝萬歲。”


    “大理王女?這是怎麽回事兒?大理國不是——”太宗皇帝非常驚訝地看著陳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嘴巴一嘟嚕,差點兒就把大理國可能要北侵的消息給泄露出來。


    陳摶上前來解釋道,“陛下,貧道路過蘇州的時候。恰逢遇到蘇州知事楊大人,他不知道從哪裏抓到一名女子,就是眼前此人,經過盤查,竟然是大理國王的第三位公主。據說是因為仰慕我朝文化,從家裏麵偷偷溜出來地,楊大人認為茲事體大,所以托貧道將其帶回京師,交給皇上發落。”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太宗皇帝聽了後心花怒放。


    本來他正在擔心西南邊事,陳摶就將對方的三公主帶到了自己的麵前,這可是一個好機會,既然是大理國王地親女兒,那麽留在京師做人質也好,起碼對方會多少有一些顧忌,再加上淮陽王在蜀地駐紮大大軍,想來大理國皇帝隻要有幾分頭腦,勢必是不會再圖謀北進了。想到這裏不由高興地說道,“仙師的這份兒禮物,果然與眾不同!朕就多謝了!來人,將這位大理公主帶入淑妃宮中,按照公主地禮儀對待,再由王總管分派幾個人保護起來,不可稍有差池!”


    “臣領旨——”內侍立刻領命將三公主帶了下去。


    “仙師地這份兒大禮對朕,對大宋來說都非常地重要,不知道仙師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隻要是朕有能力辦到的,一定不會令仙師失望!”太宗皇帝的心中高興,執意要賞賜陳摶。


    “其實這都是蘇州知事楊大人辦的,貧道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不敢要皇上的賞賜。“陳摶推辭道,後來口氣一轉道,“若是皇上體恤貧道山居清苦的話,不如在貧道辭世之後,將華山之地仍歸貧道的弟子們使用,令他們有一個安心修道的場地,則貧道與弟子們都將世代體念皇上的大德!不知可否?”


    “這算不得什麽大事,就依仙師之意!”太宗皇帝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並且擬了一道詔書將華山與周圍地一些土地都賜予了陳摶,算是還了他一個人情。


    太宗皇帝又向陳摶請教了一些關於修身養性的問題,而陳摶也是根據自己的經驗,為太宗皇帝逐一解答,兩人相談甚歡,直至次日天明方止。


    最後陳摶堅辭了太宗皇帝命他總領天下道教的大國師一職,僅僅接受了希夷先生的封號,帶著幾名親傳弟子回到了華山,至此之後,直到仙去,再也沒有踏出華山半步。


    臨別之際,太宗皇帝親自將陳摶送出了京師,兩人握手告別時,太宗皇帝低聲問道,“仙師一去,不知何日才能重會,朕的心中一直有個問題懸而未決,不知道仙師是否可以指點一二?”說著非常渴求地看著陳摶。


    “陛下可是為了皇子之事而猶豫不決?”陳摶心中象明鏡一樣清楚,自然知道太宗皇帝的心思。若是別的事情,決不會留到現在才問起。


    “正是——”太宗皇帝點了點頭,對陳摶的迷信又加重了幾分。


    陳摶想了想,大皇子已經被攆到遙遠的蜀地去了,而二皇子地身體一向不好,唯一受皇帝寵愛的就是眼前的三皇子,雖然年歲尚未及弱冠,可是目前太宗皇帝正值春秋鼎盛之時,再堅持十來年也不成問題,想來想去,問題的答案就很清楚了,於是笑著答道,“貧道見三皇子的麵相非常之好,與陛下頗有相通之處!”


    “仙師果然是慧眼無雙,與朕心中所想一般無二啊!”太宗皇帝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而且還是出於活神仙一般的陳老祖之口,心中格外高興。


    “皇上,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就此留步吧!”陳摶拱手為禮,帶著幾名弟子慢慢地向西北行去。


    太宗皇帝佇立多時,直到看不到陳摶的背影後方才感慨道,“奇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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