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西北的冗兵,被我裁撤了一半計八萬人馬,由於大宋自打一開始就是采用募兵製,因此一年的軍費就可以節省下來兩百萬兩白銀,用這些節約襲來的財政開支投入到屯田裏麵,應該可以開發二十萬畝良田,再加上從銀夏兩州搜刮來的贖罪款,基本上夠我在西北大展拳腳了。


    大宋的財政方略是藏富於民,因此各地的財政收入大部分都留了下來,上繳中央政府的並不多,朝廷直接的收入主要是依賴於鹽務及關稅,還有一些官營的事業,整個西北的財政收入還是比較客觀的,了解了這一點以後,我才明白為什麽朝廷並沒有多少錢給我充當軍費,而西北每年的軍費開支又如此巨大了。


    削減冗兵的阻力並不大,士兵們都是雇傭軍,因此你隻要適當地給他們一些補償就可以打發掉,真正的阻力是在中下級軍官們身上,對於這些人而言,一貫養尊處優的日子過不成了,當然會有想法,會有反彈,甚至會造成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我當然不會在乎有人鬧事,精兵之道是一定要堅持到底的。哪裏有人鬧事,就將七郎派過去,也不需要說什麽話,弓馬刀槍的功夫任選,隻要能在七郎手下堅持十個回合的,可以留在原任上,堅持三十個回合,官升一級,堅持五十個回合不敗的,俸祿加倍,若是能夠堅持一百個回合不分勝負的,直接可以來見我,另有重用。


    按照我的想法,地方廂軍中自然是應該沒有什麽精兵悍將的,以七郎的勇武,大部分人都隻有灰溜溜地縮回去的下場,事實卻也如此。一連半個月下來,七郎來回奔波了幾個來回,在各地彈壓**的軍官們,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堅持三十個回合。


    西北地軍官們麵對如此**裸的挑戰。心中都很憋悶,可惜自己又沒有這個實力來挑戰七郎,最後鬧哄哄地來到我的安撫使衙門,要求說理。


    “說什麽理?有什麽理可說?”我看了看一溜兒站在衙門外的軍官們,有些不屑地說道,“技不如人。還有什麽話可說?人就在那裏。


    打得過地加官進爵,打不過的老實回去,本官的事情忙得很。你們就不要添亂了。“


    有一名膽子大的軍官站了出來,粗著嗓子說道。“大人,七爺神功蓋世,我們怎麽可能打的過?你這個比試的法子,不公平!”


    “不公平,不公平”軍官們跟著鼓噪起來。


    “嗯,不公平啊,是有點兒不公平。”我歪著腦袋想了想後說道,


    眾人立刻苦著臉叫喊起來,“大人你碾飆漸鼻據莢嘻土格輛祛失舟在七爺之上,我們更打不過了,能不能再降一降?”


    噅也不行,右也不行,你們到底想怎麽樣?“我拍著桌子怒道。


    眾人見我發怒,頓時安靜了許多,可是仍然聚在大門口不肯離去。


    “這樣吧”我考慮了一番後說道,“你們是真的很想留下來?”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用力點頭,表示確實如此。


    我猶豫了一下後說道,“不用我講你們也知道,削減冗兵的策略是皇上親自安排,各部連署,三皇子親自來西北督辦地,推是推不了的。


    站在本官地立場上,自然是希望手中的兵員越多越好,可是朝廷的命令在此,我也不敢擅自作主,不過變通之道還是有的,就怕你們挑三揀四,不肯聽從本使的安排。“


    先前那名大嗓門的軍官立刻高聲回答道,“大人,隻要你給我們指一條明路,剩下就看我們的造化了。”


    “好”我點了點頭道,“這位兄弟說的實在,我也就明說了吧!本使自來西北之後,便發現冗兵嚴重,軍隊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差!


    以將近二十萬裝備精良之眾,竟然不敵李繼遷區區五六萬散兵遊勇,任其來去自如,橫行西北,連下五州,深入陝北,若不是本使來得及時,怕是連西北重鎮縷德這樣地堅城都要被攻破了。捫心自問,你們覺得這樣的戰績能給自己的臉上帶來光彩?“


    眾人畢竟都是崇尚勇武之人,聽了這話後臉麵上都有些掛不住,很多人麵帶羞慚之色,默然不語。


    “當然,本使也知道這也不能完全怪你們,畢竟你們上麵有指揮使、副將、參將,下麵還有各級兵士,若是說西北的戰績完全要由你們這幾百號人來負責,也是不現實的。”我仍然是采取了邊打邊拉的策略,打一棒子給一甜棗。


    “然而,你們身為西北軍中的中堅力量,不思精習武藝,報效國家,反而窮於鑽營,整日追逐於蠅頭小利之間,這豈是壯士所為,英雄本色?”沒等到眾人的臉色恢複過來,我又加重了語氣嗬斥道。


    跟在我身後的王石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意思是說不要太過了,點一點就行了。


    我接著說道,“不教而誅謂之虐,今日本使就給你們一個積極向上的機會,讓你們也有機會學到絕世武功驚天智謀,願意參加的人現在就可以報名,不過食宿就自理了。本使正式承諾,隻要是經過三個月學習後成績合格的,就可以留任軍中,一旦有立功表現,立刻越級使用!如果是連這麽一點兒勇氣都沒有的話,本使也用不著這樣的人才了!”


    眾人沉默了一陣子後,終於有人吼道,訓訓靠!幹就幹,老子就不信自己還不如別人了!“說罷將自己的名字留在了登記名冊上。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報名的行列,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則選擇了悄然離去。


    “大人,你真的打算將他們送入學堂?”王石雷有些懷疑,這些大老爺們兒肯不肯認真地坐在屋子裏麵研史讀書服從安排。


    “當然,軍中無戲言啊!難道我方才的樣子像是隨便說說麽?”我非常認真地點頭回答道。


    聽我這麽一說。王石雷更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這些個——行伍出身地——難不成你真的要他們去讀經問典?怕是明珠暗投吧?”


    我嗬嗬一笑道,“石雷你不必擔心,我自有道理。說起來。這其中還有你的任務必”


    “我也要學?”王石雷驚奇道。


    “不但你要學,七郎也要學!不但要學,而且要提前學!”我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看著我認真的樣子,王石雷茫然地問道,“學什麽?”他可不認為自己需要回過頭去再研究那些經史子集兵法韜略。


    “就學這個”我從袖子裏麵變了一本書出來,在王石雷地眼前一晃。


    王石雷接了過去。隻見一本巴掌大小的冊子。小牛皮的封麵上麵整整齊齊地寫著“陸軍操典”四個大字,署名卻是楊延昭。


    “原來是大人你的著作啊——”王石雷一見之下頓時來了興趣,忍不住翻了起來。“陸軍操典,莫非就是陸地行軍的作戰方略不成?沒想到大人平日事務繁雜。居然還抽出時間來著書立說,真是令人欽佩。”


    看了兩頁後王石雷就笑不出來了,裏麵的內容與他平日接觸到地知識完全不同。


    也難怪王石雷會驚異,我將後世地軍製與訓練方法結合宋軍的實際,擬了六十四個條陳出來,作為行軍操典,另外還在後麵附上大量的實際戰例分析,用來說明具體戰術地靈活性,關於地形、訓練、人員配備、兵器互補、後勤供給等方麵都有很詳細的說明。可以說是一本實用性很強地軍官指導手冊。


    “大人”王石雷快速地翻了幾頁後,覺得嗓子眼有些幹澀,“按照這種方法來訓練軍隊,怕是會引起議論的,這些方法看起來都很怪異,恐怕不易被將士們接受。”


    我點頭道,“這個我自然知曉,不過目下我並不指望整個西北的將士們都按照我的要求來做,先拿這些報了名的軍官們做試驗,效果好了,大家自然都會樂於接受的。”


    我非常清楚現在的形勢,所謂的祖製還是要尊重的,我不可能一上來就在西北大肆推廣自己地軍事理念,改革軍製,這樣的話勢必會引起朝廷的猜忌,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但是如果是在中下級軍官這個小範圍內推廣,卻是無礙的。這些人正是整個西北軍的中堅力量,一旦他們能夠接受了我的戰略戰術思想和訓練體係,無疑會引起整個西北軍隊的巨變,到時候就能夠很容易地訓練出一支遠超時代的新式軍隊出來,成為我真正能夠依賴的軍事班底。


    朝廷削減冗兵的政策,恰恰給了我這個實現自己理想的機會。


    不願被裁撤的中下級軍官們,此時隻要有一線機會都會全力把握,讓他們學點兒東西,上校場操練操練,已經是很客氣了。


    學習班在半個月後正是開始了,地點就在安撫使衙門的後院,我特意在後門上掛了個招牌,上麵書著“西北陸軍講武堂”七個鎏金大字。


    為了表示對這一次學習的重視,我親自擔任了講武堂堂主一職,並為每個參加學習的軍官都下發了兩套特意趕製出來的新式軍裝。


    當然,我不可能把德國陸軍的服裝搞出來給他們穿上,僅僅是從實戰的角度考慮,將大宋官軍的製服稍微改動了一下,使之形象更加鮮明,行動更加方便,更重要的一個改進,便是引入了軍銜標誌。


    兩枚三寸多長的純銀肩章被固定在軍服的兩肩上,上麵的刻痕表示了軍階的高低,周圍用猛虎的形狀修飾,一眼看過去,非常醒目。


    本來因為想到要擔負三個月夥食費的軍官們看到這兩枚軍銜後,臉色頓時好了很多,僅僅從份量上來看。兩隻軍銜標誌就不少於半斤,再加上表麵似乎用什麽東西處理過,有些與眾不同,拿出去當個幾十兩銀子應該不在話下。


    我看到軍官們對新式軍裝有些愛不釋手。還以為是他們喜歡,卻不知道他們是為了肩膀上的兩枚銀質軍銜,早要知道的話,鐵定給他們換成銅地或者鐵的。


    “標下給楊大人問好——”


    我一進入了後院,一大群軍官們就站成整齊的幾排,大聲喊道。


    “好。好——”我笑容可掬地帶著王石雷與七郎兩個人一路走了過來。一麵對眾人說道,“進了這個院子,你我就不是上官與下屬的關係了。我便是這講武堂地堂主,你們便是這西北路軍講武堂的第一批學生。以後見麵,如果不是在正式場麵上,但稱我為堂主即可。”


    “堂主?”立刻有人冷汗上頭,在下麵小聲嘀咕道,“這個聽起來似乎像是江湖匪類啊!”


    我將這些犯上的話立刻自動過濾掉,咳嗽了一聲後說道,“現在大家立刻進教室,由本——堂主,給你們上第一堂課!”


    “堂主。我們今天學什麽內容?”立刻有人發問道。


    “進去就知道了!”我對著一座小院子伸手一指,神秘地笑道。


    一群人立刻好奇地衝了進去,結果很快就聽到了劈裏啪啦的聲音和眾人驚呼的叫聲。


    “這是怎麽了?”外麵的人惶恐地問道。


    “這就是今天要學習地第一課,兵不厭詐!”我在後麵哈哈大笑道。


    眾人走到裏麵才發現,早先進去地人,不是掉進了兩人多深的陷坑,便是被設下的套索吊到了樹上,要麽就是被對麵彈出來地泥漿飛彈射得一臉一身,基本上是沒有人幸免。


    “大人,你怎麽陰我們啊——”中了招兒的人紛紛在裏麵埋怨道。


    我不疾不徐地回答道,“身為帶兵地軍官,怎麽可以連一點點的防範之心都沒有?今天我要教給你們的,就是這個,隨時都要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你們所處的環境,也許看起來很安全,但實際上卻是危機四伏。要知道,你們每個人的手下,至少也有幾百士卒,在戰場之上,一個不小心,便會葬送幾百條人命啊,前夏州都巡檢曹光實就是一個例子!當初若不是他貪功心切,被李繼遷的詐降迷惑,又怎麽會招致大禍,落了一個身死兵敗,丟失夏州的下場?銀州等地的丟失,也與他地大意脫不了關係啊!”


    這話一說出來,眾人頓時沒有了反對意見,曹光實的事情,西北的人都很清楚,說起來李繼遷之所以能夠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一個自然是朝廷上有意傾軋,另外一個也是因為他們這些當地的官員們平時對黨項人各部欺壓太甚,所謂壓迫越大,反抗也就越大,現在西北戰火不斷的惡果,他們應當擔負起一大半的責任。


    被我來了這麽一個下馬威,眾人都老老實實地進了教室,在我的指引下,翻開了陸軍操典,按部就班地學習起來。


    我的教導方法也很簡單,就是分組練習法。


    將二百號人分成了八個組,每天上午學習理論課,下午進行弓馬等戰術訓練,每過三天,各組間進行一場對抗賽,具體的指導交給了王石雷與七郎,我隻有在關鍵的時候出來點撥一下,這樣一個可以突出我的超然地位,另一個也可以使我保持從一個局外人的角度,替他們找出存在的問題,進而想辦法解決。


    中國人傳統的尊師重道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好處,幾個月下來,軍官們確實學到了不少新理論和新技能,更重要的是學到了很多新的思維方法,彼此之間的感情也在與日俱增,如果說以前大家之間是戰時的臨時合作關係,那麽現在就是一起生活過學習過的同窗之誼了。


    我盡可能地將以前聽說過的經典戰例,用最簡單的方式給他們描述出來,讓他們研究學習,從中領悟出來一些實用的東西,效果還是不錯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針對李繼遷的騎兵,提出了以遊擊對遊擊的反遊擊戰術和提高情報傳輸效率的一整套方案。


    三個月之後的畢業典禮上,這些軍官們的精神麵貌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正如我在發言中宣揚的那樣,你們的一生,注定會因為參加過西北陸軍講武堂而變得與眾不同,而西北的命運,也會因為你們的改變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些軍官連同參加了學習的北鬥成員以及我挑選出來的抱樸真人的一些弟子們,被我安插到了整編後的每一支西北軍隊中,按照我的要求,他們將擔負起訓練西北新軍的所有任務。


    秋天終於過去了,我在一片躊躇中迎來了在西北遇到的第一場大雪。


    不久之後,京師的信使又傳來了快報,契丹人的兵馬又開始向雁門一帶大肆聚集,恐怕三年之約又要提前作廢了,契丹人仍然是改不了在冬季劫掠的惡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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