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李繼遷的消息了嗎?”我坐在大帳之中,向手下詢問超。


    “回大人話,目前還沒有確切消息,不過銀州和夏州,洪州和龍州等地都發現了黨項人的小股遊騎,人數不多,都是在幾百人上下,各地的屯田兵力已經開始重點防禦了。”一名部下回答道。


    我點了點頭,有些心緒不寧的樣子。


    此時李繼遷來犯,恰好是農閑季節,所以我抽調兵力比較容易一些,屯田的軍隊雖然算是基本上改行了,可是拿起刀槍重新上陣,還是比那些地方民團要強很多的,再加上這回遇到的都是些敵人的小股部隊,應付起來絲毫不覺得吃力,隻不過有些不勝其煩而已。


    難道李繼遷會不上當?我的心裏麵嘀咕道。


    現在可以說是沿江灑下鉤和線,隻待魚兒來上鉤了,可惜李繼遷的行蹤始終沒有出現在我的視野之中,一時之間還難以決斷我的計劃是否奏效。


    當日我煞費苦心地利用三名反水的內線來散步一些列的假消息給黨項人,就是要令他們產生西北已經做好了防禦他們的完全準備,也看透了他們的進攻意圖,想要製勝,隻有出奇,而且還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大好時機,可以有機會抓到大宋的公主來威脅我們。


    如今李繼遷卻來了一個按兵不動,隻以小股遊騎來騷擾各地。他究竟打地什麽算盤呢?


    而此時的李繼遷,顯然心裏麵也很不平靜,一段時間以來的消息令他有很大的危機感,先是派出去的遊騎們在各地都遇到了非常強悍的抵抗和反擊,回來的人紛紛說宋軍兵革鮮明,戰鬥力非常強悍,而且最令他感到不解地是他們使用的一種手弩相當厲害,居然可以比黨項人地長弓的射程還要遠很多。這確實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威脅。


    “那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武器?”李繼遷和手下的重要將領們對此都非常重視。


    回來稟報地人回答道,“稟報大人,可以看出那是一種短小精悍的手弩,隻是宋軍往往成群結隊,對上我們也是一陣騎射。我們的射程不及他們,隻得後退,因此雖然遇到過幾次,卻也沒有看清楚那東西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旁邊以為參加過戰鬥的士兵顯然比較細心一些,在旁補充道。“我冷眼相看,發現那種手弩不但能夠放箭,而且也能夠將碎石彈出,殺傷力絲毫不減,甚至能夠將厚厚的重甲給洞穿。是在是騎兵地克星。”


    李繼遷身邊的一位漢將說道,“宋軍的軍械一向非常犀利。”以前同北漢和契丹交戰,經常使用數量眾多的神臂弩與床弩,攻城車與投石機更是成百上千的一擁而上,令人防不勝防,我看他們這一次用的武器,也必定是大宋地軍器司新研製出來的東西。”


    眾人紛紛點頭符合,深以為然,李繼遷也沒有異議,最後交待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盡量不要同宋軍正麵接觸。而要在他們不備地時候偷襲,以降低自己的傷亡數量。


    “大人,大事不好了!”眾人正在議論的時候,外麵有人衝了進來。


    “何事驚慌?”李繼遷一見來人正是負責軍中情報的士兵,心中不由得一沉。


    那人有些緊張地回報道,“大人,才接到河西的飛鴿傳書,有幾支宋軍騎兵沿著黃河兩岸西行,已經到了我們正在修建的城池外圍百裏了。”


    李繼遷急忙問道,“知道對方有多少人麽?”


    “對方的兵器犀利,我們的斥候不能接近,遠遠望去,怕是沒有萬人!”那人有些遲疑地回報道。


    “啊”眾人都很吃驚,也很緊張。


    一向以來,都是他們主動地來騷擾西北,卻沒有想到自己也有被別人端老窩兒的時候。


    “主公,河西是我們的根本,如果有失,後果不堪設想啊!”部下們都很憂心。


    大家地一家老小都在河西居住,如果真的被宋軍給端了,誰還有作戰的心思?大家都很急躁地看著李繼遷,雖然口中沒有明說,但是眼光之中流露出來的,都是希望退兵的意思。


    李繼遷的心中雖然也有些著急,卻不能夠表露出來,“大家不必驚慌,宋軍雖然兵器犀利,卻沒有攜帶大型的攻城設備,依我看,總是騷擾的性質居多,我們的新城有右都押牙坐鎮,還有雄兵數萬,坐擁堅城,更有黨項部眾援應,斷然沒有失利的道理。”


    眾人聽了,心下稍安,卻總是有些不踏實,有道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宋軍的騎兵部隊雖然不適合攻城,可是四處襲擾,可是會給以遊牧為主的西北各族造成不小的破壞的。因此過了一陣子後,大帳裏麵又亂哄哄地吵成了一片,要求退兵的人占了多數。


    李繼遷也有一些無可奈何,黨項各部現在雖然奉他的號令,可是畢竟各自都有一個小算盤,不可能做到步調一致的,如果平時有為難的時候還好說,至少


    可以做到同仇敵愾,共禦外辱,可是一旦出現了利益衝突的時候,擾亂成了一鍋粥了。因為宋軍所經過的路線是在其中幾個部落酋首的地盤兒上,因此他們幾個叫囂的最凶,要求退兵的呼聲也最高。


    “好了!”忍了良久之後,李繼遷終於按捺不住了,大聲喝了一聲後,站了起來,憤然說道,“既然你們願意回去守著老婆兒子,那你們就盡管回去好了!我自帶本部人馬前去,礙不到你們半分!到時候有了收獲。你們盡管來我這裏瓜分好了!”


    眾人聽了,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尤其是先前那幾個酋首,更有些期期艾艾地樣子,好不尷尬,黨項人向來也是騎射當家,如今被人指為懦弱之輩,確實有些羞愧。


    最後終於決定了下來。眾人分兵兩路,一路回師河西,直奔新城,以解宋軍侵擾之困,另一路分兵西北。加大對各地的襲擾,以拖住西北宋軍的注意力,配合李繼遷的行動。


    而李繼遷則率領一千精騎,晝伏夜行,從龍州與洪州之間的長城缺口悄然進入。然後沿著洛川東下,尋找戰機。


    “大哥,我們已經走了兩天了,再往前走,就進入宋軍西北腹地了。危險會增加很多。可是根據我們內線的消息,那點子應該到了這裏了。為什麽不見絲毫的蹤跡?會不會是消息有誤?”李繼遷的弟弟李繼衝有些狐疑地追上李繼遷,小聲在他耳邊問道。


    李繼遷搖了搖頭,一勒韁繩將馬匹停了下來,有些遲疑地說道,“我看不會!我們地內線不隻是一個人,從幾方麵應證下來,宋國公主來西北的消息應該是真的,而且我們的眼線也發現,佞德城中正在秘密準備接駕的事情,道路皆清掃幹淨。館舍也修葺一新,不可能是假地。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我們在京師的探子也把消息發過來了,的確有皇室公主西行。”


    “怪不得大哥你如此篤定,看來這件事情是真的了!”李繼衝恍然大悟道。


    原先他以為大哥轉了性,也喜歡上冒險了,這下子才知道,其實他是有了十足地把握才決心放手一搏的,想到這裏後,對大哥的欽佩又增加了幾分。


    “我們現在到了什麽地方了?”李繼遷問隨軍向導道。


    “大人,我們對麵是渾州川,過了河就是招安驛,是西北通行的畢竟之路。”向導看了一下地圖後對李繼遷說道。


    李繼遷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發現河水橫亙在東西方向,而對麵地招安驛地形較低,過往的隊伍可一目了然,自己所處的位置是在一條山脊上麵,非常便於打伏擊,當下決定下來,將騎兵隊伍埋伏在山脊後麵的小樹林裏麵,伺機而動。


    因為是過往畢竟之路,白天的時候行人很多,李繼遷等人隻能龜縮在樹林裏麵不動,隻有到了夜間的時候才出來活動一下,沉悶的很,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也沒有見到有可疑的人馬出現。


    “為什麽還沒有來?不是說已經該到了麽?”李繼衝見左右等不到要伏擊的對象,不由得又有些擔心起來,畢竟他們是在宋軍腹地數百裏之內,若是不能夠一擊成功,掌握到重要的人質,這一次的行動就算是全盤皆輸了,而且還有全軍陷入重圍之中地危險。


    “不要著急,耐心等著就是”李繼遷安慰著別人,實際上自己的心裏麵比誰都急,卻又不能讓別人看出來,難受得很。


    李繼遷仔細盤算了一下,自己出來的時候,所攜帶的糧食並不多,雖然沿著河流取水容易,但是幹糧卻隻夠三天之用,算去回程的糧食,最多也就隻能在這裏待上一天了,也就是說一過了明天,無論能不能等到人,都要啟程返回了。


    又是枯等了一夜,臨近了夏天,樹林裏麵的蚊蟲非常多,而他們出來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到要帶驅趕蚊蟲叮咬的藥物,夜間李繼遷的人馬被蚊蟲叮咬的不勝其煩,被咬了個遍體鱗傷,難以成眠,早上起來的時候,一個個哈欠連連,叫苦不迭。


    “大人,有動靜了!”派出去的斥候飛馬回來報道。


    “在哪裏?”被蚊蟲弄得精神疲倦的李繼遷等人立刻興奮起來。


    爬到山脊上一望,果然見到一支隊伍正從渾州川的對麵慢慢地行了過來,細數之下,約摸有三四百人之多,其中有一隊大車,足有二十多輛,打的旗號果然是大宋皇家的標識,迎風一展,格外醒目。


    “是他們沒錯兒!”李繼遷大喜道。


    雖然還不能斷定大車裏麵坐地是不是大宋公主。可是那些儀仗是錯不了的,在大宋的境內,也不會有人敢盜用皇家儀仗,這可是要掉腦袋的罪名。


    李繼遷低聲吩咐眾人將身形藏匿好,然後就等著對方過河,準備來個中流而擊。


    渾州川並不寬,兩岸是通過一座浮橋相連的,下麵有幾十條大船浮在河麵上。以鐵鏈相


    連,上麵架設著寬大的木板,雖然不是很平坦,過人馬車輛卻絕對沒有問題。


    對麵的隊伍顯得非常謹慎,先派出百餘人的騎兵開路。試驗了一下浮橋地穩定性和牢固程度,行到河對岸警戒,然後才有一輛大車打頭陣,緩緩地從浮橋上麵經過,經過測試無礙後。車隊才有序地從浮橋上行了過去。


    李繼遷看到對方的大車都已經過了河,而後麵的隊伍還沒有跟上來的時候,果斷地下令全軍突擊。


    黨項騎兵們呼嘯著從樹林裏麵衝了出去,沿著山坡分成兩路將對麵的大車包圍了起來,宋軍地士兵卻也絲毫不見慌亂。大車雖然來不及掉頭,卻迅速地集中到一起。背對大河,圍成了一個圈兒,百十名騎兵和駕車的士兵們以大車為屏障,手持兵刃成扇形防禦著對麵衝過來的黨項騎兵,而後麵的人馬也迅速地渡過了河流,接應前麵的隊伍。


    “爾等何人,竟敢阻礙公主出巡道路,可知身犯何罪?若是速速退去,可免一死!稍有延誤,定斬不饒!”宋軍隊伍裏麵出來一名將領模樣地人。對著李繼遷等人大聲嗬斥道。


    李繼遷還沒有答話,李繼衝就衝了上去,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定斬不饒!我河西李家倒要看看,你們宋皇有什麽本事能夠將我們定斬不饒!”


    “河西李家?”那名將領聽了之後,卻沒有任何驚慌之色,反而進一步求證道,“莫非你就是河西李繼遷?”


    “原來你也並不是孤陋寡聞之輩!”李繼衝傲然一笑道,“本人李繼衝,正是定難軍節度使李繼遷的親弟弟,你若是束手就擒的話,可以饒你一條性命!”


    那將領歎了口氣道,“可惜了,原來你不是李繼遷,他為什麽沒有來呢?”


    李繼衝見此人如此輕視自己,不由得伸手一指站在後麵一些的李繼遷,有些惱怒地說道,“不知死活的家夥,那邊地騎馬者,不就是我哥哥麽?”


    李繼遷很納悶兒地看著對方,並沒有覺得自己在什麽地方見過他,可是卻偏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說不上來麵前此人與何人有些相像。不過他卻來不及多想,見道自己地弟弟在那裏與對方閑扯,不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繼衝,不要跟他們閑扯,抓緊時間把點子拿下來再說不遲!”


    李繼遷等人立刻策馬衝到了車隊前麵,因為距離太近,有忌憚傷了車中之人,因此都沒有使用弓箭,反而拔出了長刀,準備肉搏,李繼遷算盤打得精細,對方頂多也就是三百來人,而自己卻有一千精挑細選的騎兵,優劣不須言明,隻需要拚殺幾個回合,自然可以將對方的點子給拿下。


    可是幾個回合下來,李繼遷卻發現對麵的宋軍戰鬥力也非常強悍,馬上功夫比之自己的騎兵也毫不遜色,看行動的樣子,似乎都是經曆過戰事的,並不像是普通的禁軍護衛,不由得暗自詫異,不過仗著人多勢眾,一刻鍾後還是將對方壓製到了車隊之中。


    見到對方收縮兵力,李繼遷得意地對著那個最打最豪華的車子說道,“河西李繼遷,久聞大宋公主地風華絕代,心向往之,今日特地不遠千裏前來拜訪,能夠在途中得遇,實在是人生幸事!就請公主移駕河西,暫住幾日,也算不負本人的一片心意了!”


    李繼遷的手下見大局已定,不由得紛紛鼓噪起來,幫助主人製造聲勢。


    對麵的宋軍卻對李繼遷的話置若罔聞,而那名說話的將領卻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連腰都有些直不起來了,用長槍的槍頭兒指著李繼遷大笑道,“我原來還當你是個英雄,原來卻也是個庸碌之輩,照你這個鬼樣子,難道也配縱橫西北?我看你還不如早點束手就擒,跪地求饒,或許本將軍一時開心,能夠饒一條活命給你,否則的話,哼哼七爺我認得你,可是手中的長槍卻不認得你!”


    李繼遷聞言大怒,心道此人竟然如此猖狂,身陷重圍還敢如此輕視自己,簡直就是存心找死,不由得大怒道,“眾人上前,活捉公主,其他的人統統殺掉,一個不留!”


    “是!”黨項士兵們大聲答應道,眼中流露出來的都是血腥的光芒。


    那名宋將卻像是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對著那輛大車說道,“嫂嫂,人家可是衝著你的名頭兒來的,盛情倒是難卻,河西的風光據說也是不錯的,不過隻怕我六哥他有些吃醋,不會同意吧!”


    “嫂嫂?!”李繼遷聽了那宋將的話後,心中有些狐疑,不由得問道。


    正在他猶豫之時,隻見那輛大車的車門大開,一位身著公主服飾的女子,出現在眾人的麵前,與此同時,隻見大車中一道寒光閃過,丈許長的一支鐵槍就衝著自己這邊飛了過來。


    “這人是誰?!”李繼遷一邊躲閃著,一邊大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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