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途與石崇義,這兩個人雖然是世家子弟,卻沒有沾染上多少不良習氣,或許也跟他們在家族中的地位有關係,關西鄭家自從鄭恩死後,已經有些一蹶不振了,尤其是太祖皇帝死後,太宗對他的舊人並沒有照拂多少,甚至在骨子裏麵還有一些個排斥,而石崇義的祖父石守信,更是當年擁兵據地的大節度使,雖然後來杯酒釋兵權做了富家翁,朝廷對於這些人還是不太放心的。


    盡管兩人的天資聰慧,又在汜水關之戰中大顯身手,連呂端等人都讚不絕口,可是真宗一旦掌握大局之後,立刻將兩人閑置,由此可見皇帝對於世家的顧忌心理,至於同我相交甚厚雲雲,隻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既然你們現在閑著無事,不如幫我做事如何?”我忽然突發奇想地說道。


    “哦?”兩個人都是一愣,不知道我的意思究竟是什麽。


    我心中的想法卻已經成熟起來,便對兩個人將方案細細地解說了一番。


    如今真宗似乎對我有些不滿,但是也絕對不敢得罪我這個實力雄厚的諸平西王,畢竟西北大軍在河北戰場上破解天門陣時的表現他是非常了解的,如今朝廷與楚王的叛軍正在激戰,平白地樹起一個大敵來,對自己一方顯然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如今我借口防備叛軍進入山西,硬是賴在山西南部不走,朝廷也沒有什麽辦法。隻是一再派使者來催促,要我拿出些實際行動來對付叛軍,在我地部下斬殺了楚王的一員將領以後。這種情況才略微有所好轉,大概是以為我跟楚王之間會因為此事產生無法彌補的隔閡。


    但是西北地三萬大軍停留在山西始終是朝廷的眼中釘,與其天天讓人家惦記著。還不如我自己想個折中的辦法出來。既可以得到這資源寶地。又可以避免不遵朝廷號令地口實,因此我才想到在朝中物色幾個可以為我所用地人選,以之來取代現在山西地控製者。


    鄭途與石崇義無疑就是自動送上門來的最佳候選人。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天縱英明,而且運氣超好,才想著有點兒瞌睡,老天爺就送來兩隻繡花枕頭。而且都是名牌的!


    “我欲以平西大將軍的名義,向朝廷保薦兩位兄弟為並州與晉州的安撫使,全麵擔負起抵禦叛軍入寇山西的大業,不知道兩位賢弟意下如何?”我直接說明了自己地想法。單等兩人表態。


    鄭途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有些疑惑地問道,“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恐怕朝廷不太可能答應吧?”


    我笑了笑道,“怕什麽!如今我也有任免官吏的權力,到時候給朝廷上個表章意思一下就可以了,難道還真的要他們同意才行?”


    石崇義吐了吐舌頭,有些驚駭地說道,“老大你現在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這樣的話,放眼天下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鄭途想了想後回答道,“如今我們在朝中的關係算是徹底斷掉了,新皇帝可不像先帝那麽念舊,既然兄弟希望我們出來做些事情,那還有什麽好思量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做點事情就當時打發時間罷了!”


    “你的意思如何?”我又問了問石崇義。


    石崇義點了點頭道,“不給你當長工,難道還要去為別人賣命不成?起碼不用擔心被你給賣了是真的。老鄭既然答應,我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咱們兄弟還是要在一處廝混的!”


    “如此甚好!”我高興的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如今局勢混亂的很,楚王和皇帝兩虎相爭,咱們也沒有必要攪進去,沒有好處的事情,是堅決不能做的!”


    鄭途同意道,“老大你現在還不到三十,就已經是平西王,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再往上就隻有黃袍加身一條路了!看看你立下的大功,朝中誰人不嫉妒到眼紅?繼續跟著皇帝混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沒錯!”石胖子也讚同道,“想當初咱們家可是跟太祖皇帝平起平坐的朋友,結果怎麽樣?太祖皇帝固然是發達了,可是怎麽這些舊人轉眼間就不吃香了!先祖回憶起來那段兒日子,尚且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被皇帝惦記的感覺真是不爽啊!趕到了子孫輩兒上,連鍋都快揭不開了,否則你以為誰會願意連修廟的錢都拖欠啊!”


    我連連點頭,知道這兩位兄弟對這個是深有感觸,石胖子的祖父與洛陽城共存亡,也不過換回來一個虛名而已,子孫後代們沒落到什麽好處,反倒是處處受排擠,說到底還是打壓武將的心理在作怪。


    鄭途接著笑著對我說道,“我們兩個跟著老大你也不圖別的,隻求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行,想來你總不至於虧待我們,將來有朝一日你真的再進上一步的話,多給我們些田地宅院金錢美女就心滿意足了!若是再封我們一個什麽王的,兄弟們勉強也就接受了!嗬嗬——”


    三個人一同葵罕起來,就此將事情給敲定了。


    於是我便給真宗皇帝上了一道表章,上麵說楚王領兵作亂,三晉人心恐慌,今有關西鄭氏之後鄭途及河洛石家長孫崇義者,天資聰慧,素有雅望,前者在江南為宦生命甚好,後者與汜水關前大戰楚王,出力頗多,平西大將軍以此二人保薦為晉州及並州刺史,統領所部,以拒叛軍。


    真宗接到表章以後大為惱火,心想這分封官吏,原本是我家之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外姓諸侯王說三道四了?待要下旨申斥之時,被王欽若給勸住了,直道現在形勢比人強。朝廷雖名存而實亡,如果不打退楚王地叛軍,這河洛之地都未必能夠保住。更顧不上什麽山西了!起碼現在平西王還是願意為皇室出力的,何苦逼得他站到楚王那邊兒去?


    再者被舉薦的兩人都是平西王地把兄弟,這次在汜水關前立下了大功。卻沒有得到朝廷應有的表彰。此次保薦之事。多半是平西王為了兄弟出氣,卻也不可當作他挑釁朝廷威嚴,他肯向朝廷上表,就說明心裏麵還是承認朝廷,承認皇帝的權威地!


    思慮再三之後,真宗也無話可說。想一想西北地幾十萬大軍,確實得罪不起,既然如此,山西是鐵定要變成姓楊地了。倒不如順水推舟,再給鄭途和石崇義加幾個虛銜,也好使他們自矜身份,不至於變成平西王對抗朝廷的死黨。


    幾日之後,我們便等來了真宗的特使,帶來了對我先前所上表章的批複,同意了我以鄭途為並州刺史,以石崇義為晉州刺史的要求,並以兩人先前在汜水關前英勇作戰抗拒楚王叛軍的事情為由,分別加封兩人為河東路節度使與永興軍路節度使,並賜予節度使地節杖兵符等物,賞紫袍雙魚袋。


    “這不是坑我麽!”石胖子看到對自己的任命居然是永興軍路節度使,不由得對著我苦笑起來。


    鄭途所封的是河東路節度使,實際上就是管轄山西這一塊兒地方,而封給石胖子的永興軍路節度使,所管轄地確實黃河以西陝西大部,也是我現在所占據的地盤兒,難怪胖子會愁眉苦臉了,看來真宗皇帝這個時候還不忘記耍點兒小心眼兒,給我們之間製造些小矛盾。


    若是我同意了朝廷的任命,則應當將永興軍路所轄的地方交給胖子管理,就等於向外界表明朝廷對於西北,對於平西王,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若是我不同意,則說明了我們三個人之間的關西也不是很鐵,還是有機可乘的,到時候自會尋找時機來裏間我們的關係。


    三個人都是聰明人,立刻就看透了真宗所打的小九九,但是如何處理就是我的事情了。


    “管他什麽皇帝不皇帝的,這個屁大的節度使,不領也罷!要是給我一個河北東路節度使作,或者是淮揚路節度使還差不多,從老大的地盤兒上分地皮,明顯是想要裏間我們兄弟的感情嘛!”胖子一點兒也不客氣地說道。


    我笑著擺了擺手道,“一個節度使算什麽,到時候你們都是要封王的,難道老大我連這麽點兒度量都沒有麽?”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確實,相比起多兩個好幫手來說,一個節度使算什麽?


    不過說是這麽說,也不能讓朝廷覺得我們默認了他們的詭計,於是我將兩個人的位置對調了一下,以石胖子為河東路節度使並州刺史,以鄭途為永興軍路節度使晉州刺史,算是將山西的大部從名義上劃入了西北軍的勢力範圍。


    這樣一來,既使眾人知道了我對朝廷的決定所持的態度,又使人明白了我跟鄭途石崇義兩人的關係是相當親密的,如此一來,真宗的小九九算是落空了,而且從名義上為西北軍吞並山西提供了基礎。


    楚王得知此事後,笑著對部將們說道,平西王終於跟朝廷有了隔閡了,咱們可不能太不爭氣了,就算是攻不進汜水關,這已經占領的洛陽可不能放鬆啊!


    轉眼之間又到了臘月中,望著降落在三晉大地上的第一場雪,我忽然有些想家了。


    不是現在這個家,而是在前世那個家,那個文物販子贗品大師的家。


    “晉州這地方,人傑地靈,兄弟你做了這一方刺史,可要多用些心才是。”我對石崇義說道。


    石崇義騎了一匹高大的青色馬匹,一身紫袍看起來雖然威風,卻與他的身形不太相襯,一個圓滾滾的肚子裏麵裝的絕對不是炸醬麵,石崇義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口應承道,“哥哥盡管放心便是!小弟我理會得!隻是你那西北騎兵,手機訪問:.1.得給我留下些個才好做事!”


    “這是自然,何須賢弟動問。”我笑著回答道。


    這一次北上是為了送兩位把兄弟上任。順便回到西北去過年。


    雖然皇帝同意了兩人地任命,但是晉州與並州都是有人駐守的,尤其是並州。因為位置重要軍事意義非同一般,更是駐有重兵,敏蹲楚王作亂。


    天下各軍州都漸漸有了擁兵自重的苗頭。如果單憑一張嘴就想順利地接受並州。似乎不太現實。而且有一個問題始終梗在我地咽喉腫,沒有得到解決,就是那三關五寨的兵馬和歸屬問題。


    事關重大,我留下一萬兵馬駐守風陵渡口,同鄭途與石崇義一道北上,來到了晉州。


    先前我在晉州留下了兩萬人馬。並沒有入城,但是兩萬大軍駐紮在此地,無論地方官是誰都坐不穩的。


    晉州地知州年紀不是太大,約摸四十上下。操著一口地河洛口音,顯然是從京畿道出來地官員,此人姓石,名破虜,是一榜進士出身,在晉州任上已經做了三年,官聲相當不錯,也很有能力,晉州府最近一直是物阜人和,百姓安居樂業,其樂融融。


    我們一行人才到晉州城,便有得到了消息的晉州知州前來相迎。


    “下官晉州知州石破虜,叩見平西王千歲!”石破虜見到我後,便跪倒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石大人請起。”我看了看此人,一臉慈祥的樣子,眼神清澈有神,顯然是富貴之相貌,再聯想到一路上所見所聞,便覺得此人的才能不止於此,如今被我們給攆走的話,未免有些太可惜了,於是便起了接納的心思。


    “外麵天寒地凍,還請王爺和兩位大人入府中說話。”石破虜起來之後,將我們迎入了府衙。


    晉州府衙修地富麗堂皇,牌樓很高,明晃晃的瓦當說明了這座建築保養的很好,衙門裏麵的影壁上也粉得白白地,朱門黑釘,個個錚亮,一路上的環廊曲折別致,很是有些味道,再襯上遍地的白雪,一樹樹的紅梅,確實令人賞心悅目心情大好!


    進了暖閣以後,立刻有人奉上暖茶,以及用來暖手腳的小銅爐來,炭盆也在屋子裏麵擺了幾個,溫度恰恰好。才坐了下來,就有仆人將熱騰騰的點心等物端了上來,接著酒菜就擺了滿滿一桌子,都是剛剛做好的,猶自冒著熱氣,我看了一眼,便發現當中一隻銅火鍋格外惹眼,香噴噴的氣息撲麵而來,頓時心情大好。


    “石大人真是有心了。”雖然我們是來找碴兒的,可是見到石破虜如此接待,倒也硬不起心腸來,想到人家如此熱情接待,我們還要砸人家的飯碗,立刻感到有些過意不去。


    “鄉野之地,能夠迎來王爺跟兩位大人,已是天大幸事,下官怎麽敢怠慢了貴客?”石破虜客氣地回答道。


    石胖子跟鄭途也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鄭途,他可是要來搶人家的地盤兒的正主兒啊!


    我咳嗽了一聲,慢條斯理地問道,“本王的來意,石大人可曾知曉?”


    石破虜客客氣氣地回答道,“回王爺的話,下官已然知曉,現下已經將府庫的一切打點完畢,錢糧皆有賬目,丁口都在戶籍,官吏兵馬,皆有名冊,單等鄭大人接收便是。”


    這也好,倒省去許多的口舌了,我點了點頭道,“石大人辦事確實利索,不愧是名好官,本王這一路行來,但見晉州百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甚是難得。”


    “王爺誇獎了,破虜愧不敢當。”石破虜溫言不驕不躁地謝道。


    “未知石大人卸任晉州知府後的去處,朝廷可安排好了?”我也是閑的沒事兒,就問了這麽一句。說到底,我的潛意識裏對這名能幹的官員還是比較敬重的。


    石破虜回答道,“哪裏有什麽安排?下官此去,便決定歸於故裏,回到山東老家去了。”


    雖然沒有說的很清楚,但是朝廷沒有安排他的去處這個事實還是明明白白的。我聽了以後頓時有些可惜,朝廷裏麵亂哄哄的,隻顧著同楚王相爭,這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就控製不住了,連這些官吏們行止,也不能好好地安排了。


    想到這裏,我便有心思將這位石大人籠絡到我的西北去,如今七郎開拓西疆,正缺少這樣精明幹練有實際從政經驗的地方官吏,剛要張口時,卻被鄭途給搶了先機。


    “既然石大人一時沒有去處,不如就繼續留下來吧!反正都是給朝廷效力,小弟我正好偷個懶,這永興軍路的事情,就夠我忙活一陣子了,再兼任晉州刺史,恐怕力有不逮!若是得石大人相助,那就輕鬆多了!”鄭途一臉熱情地拉住石破虜的雙手,笑容可掬地建議道。


    我見鄭途先開了口,也不好多說什麽,反正都是給自己做事的,在哪裏都一樣。


    不料石破虜卻搖了搖頭道,“多謝大人美意,這個怕是不成了,石某在之前就已經有了去職還鄉的念頭,即便沒有朝廷的詔令,也是要走的。”


    我們頓時有些奇怪,此人年富力強,正值事業的上升期,官位也不低,為何會好端端地生出辭官的念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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