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麒坐在馬車的前頭,因為路不太平,馬車一直晃晃蕩蕩的,晃得人頭暈不已,他覺得坐在裏頭反倒是容易犯惡心,索性就坐在了前麵。果然前頭空氣通暢,還能看看周圍的風景,倒是比在裏頭的時候舒服多了。


    賀文麒坐著的馬車並不大,因為他獨身上路,不管是李氏還是李老爹都有些放心不下,李老爹硬是從家裏頭調了一個人過來駕車,來回也就是一個月的功夫,他們家還不差這麽一個人。駕車的男人叫做王三,一家人都住在京城附近,所以李老爹也放心他送了外孫出門。


    王三三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十分憨厚,也是個不愛說話的,見他一副難受的樣子,便笑著說道:“小少爺要不睡一會兒吧,一覺醒來一天就過去了。”


    賀文麒搖頭說道:“在馬車上睡著了更加難受,還不如在這兒看看風景呢。”


    王三聽了這話倒是笑了,摸了摸腦袋說道:“這有什麽好看的,除了山就是樹。”


    賀文麒看了看,覺得原生態的風景還是挺秀麗的,不過看久了卻是也煩膩,便問道:“王大哥以前去過青州嗎?”


    王三搖了搖頭,有些遺憾的說道:“一直在京城附近走著,青州倒是沒有去過,所以現在也得跟著前頭的車走,不然可要迷路的。”


    原來學院裏頭有好幾人都是要回青州的,一群學生便結伴而行,這樣也能夠相互照看一下,前頭那個趕車的師傅倒是熟門熟路,所以王三隻要跟著一路走就成了。


    賀文麒覺得有些汗顏,畢竟自己祖籍青州,算起來賀家的祖墳還在那一塊,據說他爺爺奶奶也是葬在那邊的,甚至連賀鍾明也是葬在那邊,隻是青州距離京城不近,他們孤兒寡母的,李氏為了安全並不敢單獨帶著他回去。


    這一次賀文麒回去,除去府試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拜祭先人,為此李氏做了不少準備,他的車廂裏頭不少東西都是做這番用處的。


    也正因為如此,賀文麒隻好一人一車,之前倒是有同窗想要拚車,隻可惜他的車廂內實在是放不下了。


    想到這裏,賀文麒忍不住看了一眼最前頭的那輛車,相比於自己的車子,那輛車看起來可要豪華許多,這位也是賀家人,不過跟嫡係走的很近,據說在忠勇伯府內也有幾分麵子,一貫都挺看不起他們,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卻是跟著他們通行,而不是跟著那邊的人。


    雖說都是同窗,但賀文麒的年歲小,跟他們都並不太熟悉,一路上隻是順路罷了,馬車走走停停將近一周,才終於到了青州境內。


    比起京城來,青州真的算得上荒涼,即使是市集看起來也有些稀稀落落的,不過走在街頭,看得出來老百姓的精神頭倒是都不錯。


    馬車漸漸停下來,為首的賀啟元就是那位跟嫡係十分交好的,走下出來一副當家作主的樣子,看了看後頭的人說道:“賀家祖宅那邊早就收到了消息,這段時間我們便住在那邊吧。”


    這般一說,幾個不是賀家子弟的學生隻好各自去找客棧休息,賀文麒倒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怎麽說他也是賀家的人不是。


    賀家的祖宅看起來占地麵積倒是很大,但論起氣派的話,比起京城的自然遠遠不如,甚至連族長的房子都比不上。賀家到底不是百年世家,所謂的祖宅也是後代發達之後買下來的,不過就是看個麵子罷了。


    賀家留在青州的族人也不少,七姑八婆的數不勝數,有些人甚至血緣關係都算不上,不過對待一批來自京城的學子,祖宅的人倒是十分熱情,至少麵子上分毫不差,即使他們都是旁支。


    賀文麒隨大流去拜見了賀家二老爺,這位二老爺是族長的親弟弟,不過自小就留在青州這邊,寧願在這邊當一個土皇帝也不樂意去京城,反正這邊的產業也要有人管著,所以族長也就默認了,這位二老爺倒是個和藹的,看見幾人都是笑眯眯的,甚至沒人都還給了見麵禮,說了幾句勉勵的話。


    賀文麒趁機把拜祭的事情提了出來,二老爺倒是多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應該的,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讓人帶你過去吧。”


    賀文麒自然表示感謝,暗道這位二老爺看著倒是比三老爺,甚至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族長好說話許多。


    等他們走遠了,二老爺身邊的小廝才忍不住說道:“老爺,您何必對這些人這般和氣,不過是旁支罷了,哪裏比得上我們嫡係的。”


    二老爺卻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你倒是說說看,我們嫡係哪裏就高高在上了?”


    那小廝見他也沒有生氣,笑嘻嘻的說道:“光看忠勇伯府,誰家不願意給幾分麵子,再說了,三老爺之前不是讓您收拾收拾那個賀文麒嗎?”


    二老爺卻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冷笑一聲說道:“忠勇伯府,在京城算得了什麽,老三那個見識淺薄的家夥,那賀文麒到底是賀家的人,他欺負孤兒寡母誰家不知,如今還要拖我下水。”


    二老爺這輩子最不耐煩的,其實就是那位一母同胞的兄弟,看著是個聰明的,其實比誰都笨。那個賀鍾明能留下多少東西,值得他豁出麵子,再說了,如今過去多年,賀文麒當時還小,說不定已經忘了,他倒是還念念不忘,這不是生怕結仇不了嗎。


    二老爺早年也是去過京城的,比誰都清楚明白忠勇伯如今也就是個名頭罷了,一點兒實質性的用處都沒有,賀家的以後還不是得看這些學子。賀文麒小小年紀就來參加府試,肯定有幾把刷子,這樣的人不好好拉攏也倒罷了,哪裏還要上趕著得罪:“你給我好好看著,三老爺給了你們多少好處我不管,但這些人要是在我的地盤出事,我就剝了你們的皮。”


    那小廝被他喝了一聲,頓時嚇得戰戰兢兢起來,誰都知道,二老爺尋常不發火,一旦發落人的話,誰勸都是沒有用的,在青州這位老爺向來都是說一不二,小廝摸了摸口袋裏頭的銀兩,暗道三老爺銀子都給了,難道還能要回去,自己不辦事他也奈何不得。


    賀文麒可不知道自己身後還發生過這樣的變故,對他而言,賀家二老爺確實是個不錯的人,他說讓他們好好歇息,隻管考試,也不是一句虛話。賀家給幾人準備的房間都還不錯,至少都能照得到陽光,而且地處幽靜,適合備考。三餐都有專門的小廝送上門來,讓他們不至於為了這些瑣事操心。


    第二天的時候,果然有小廝上門來帶他去墓園,賀文麒這還是第一次給自家老爹上墳,心中倒是不由忐忑起來,也不知道地下的老爹知不知道,他家女兒從一開始就變成了一縷異世幽魂。


    賀家的祖墳就在青州外的山包上,遠遠看起倒是有一大片的樣子,但李氏說過,賀家並不是名門望族,跟著祖皇帝起了山,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到一百年,後山那麽多的墳包,真要算起來,其中是賀家嫡係的,也就十分之一都不到。


    賀鍾明雖然是旁係,但他去世的時候到底身上有著官職,所以墳頭的位置到還算不錯,賀文麒一板一眼的順著李氏的吩咐,將祭奠的東西一一取出來放好,青白色的墓碑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有人搭理了,二老爺雖然注重這些,但擋不住下人們陰奉陽違,一年裏頭除了過年的時候少有人打理的。


    賀文麒也不用那個小廝幫忙,自己親手將墳頭收拾的幹幹淨淨,看著那墓碑不知道有什麽話可說。雖然是父女,但不說自己是個穿越的,單單這輩子跟這個父親連一麵之緣都沒有,實在說不出什麽貼心話來。


    用毛筆沾著朱砂,一點一點將墓碑上頭的文字描繪的鮮豔起來,從李氏的話中不難聽出來,這個父親是個重義氣而正直的人,還在世的時候與李氏的感情也很好,若是這個人活著的話,自己的一生或許也是既然不同。


    做完這一切,賀文麒的心中有著淡淡的惆悵,又想著自己未來不知道會走到哪裏,隻希望科舉能夠順順利利的,雖然他對自己頗有信心,但科舉跟高考到底是大有不同,若是一直考不中的話,估計李氏就得讓他恢複女裝嫁人再說。


    等離開墓園,旁邊的小廝見他一直沉著臉色不說話,還以為這位是憂傷過度,便忍不住插嘴說道:“小少爺,人死不能複生,您馬上就要府試啦,可不能為了這個傷神。”


    賀文麒這才注意到身邊的這個小廝一臉的機靈勁頭,看著自己的時候似乎十分擔心,便笑著說道:“我沒事,還不知你叫什麽名字。”


    那小廝笑著說道:“小少爺叫我大力就好了,我娘指望我力氣大,誰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是個瘦瘦小小的。”


    可不是,這個大力看著跟瘦猴子似的,跟崔景山倒是截然不同,想到崔景山,賀文麒忍不住笑了起來:“名字都是圖一個好兆頭,這段時間可要辛苦你了。”


    小廝聽了連忙說道:“不辛苦不辛苦,別人知道我們能服侍幾位少爺,都還羨慕不來呢。”


    賀文麒倒是沒有再說,隻是覺得這家夥倒是機靈的很,跟崔景山真的完全不同,自己一個眼色這孩子就知道要做什麽,每每剛剛口渴,熱茶就放到手邊了,若不是這是賀家的人,自己還真想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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