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麒這一脈,說到底是庶出旁支,雖然還沒有出五服,但一直以來跟族裏頭的關係並不親近,這也是他爹賀鍾明是個莽撞的脾氣,看不順眼族裏頭那些人的嘴臉,一直以來也少有走動,不得不說,當年李氏生產時候鬧的那事兒,也是他們族裏頭無人幫忙說話,才導致那頭理直氣壯的。


    等賀鍾明去了,家裏頭孤兒寡母的,雖然因為那時候事情鬧大了,族裏頭再不敢欺上門來,但另一麵來說,他們跟賀家族裏頭的關係越發疏淡了。李氏那時候又是年輕寡婦,不可能帶著兒子到處走親訪友的,一年年下來,除非是祭祖的時候,否則賀文麒少有看見賀家的人。


    等後來賀文麒中了秀才,一步步中了舉,中了進士,一躍成了探花郎,賀家才開始重視起來,逢年過節的時候,也會送禮上門,族長夫人還會時常拉著李氏赴宴,隻是這種重視,說到底也是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甚至族長那頭,說不定還覺得賀文麒能步步高升,是天子看著賀家祖上的份兒。


    如今忠勇伯一家敗落了,賀文麒卻被從南中調任回來,朝廷上上下下多少知道,新帝對於這位十分看重,曾經兩年之前,不顧這位任期未滿,就要見他調遣回京,直接給了戶部侍郎的位置,賀家也終於反應過來。


    這次回來,李氏隻給族裏頭年長的,輩分比賀文麒大的,族長那邊送了東西,至於其他人,都多少年沒有往來了,李氏也不會上趕著熱臉貼冷屁股。


    隻是李氏冷淡,可不代表人家不知道賀文麒的價值,這不是,馬車才剛剛到門口,上趕著送禮的人就上門了。


    幸好賀家那些大老爺們都是要麵子的,上門來的一般都是當家娘子,賀文麒倒是不用出麵應酬,畢竟按照年紀算起來,他早就過了男女不同席的歲數,倒是哭了賀亦軒,這麽小的孩子,每次都得別拉出去溜溜,那些女人為了表示親近,又是親又是摸的,鬧得小孩都苦了臉。


    賀文麒每次都嘲笑自己兒子,這樣的好事兒還不趕緊的,賀亦軒是小輩,那些夫人上門的時候,少有不帶見麵禮的,這些年這小子收到的東西,都夠裝一個小金庫了,就是紅葉也笑著說自家小少爺是個小財神。


    倒是李氏心疼孫子,不是重要的客人,一般還不樂意帶著小孩出來,如今她好歹是四品的誥命,真要計較起來的話,這些夫人見到她都是要行禮的,她就是不樂意讓自家小孩出來,隨便找個借口,這些夫人也無話可說。


    倒是賀文麒見自家娘每天見客累得很,背著人說道:“娘,要是你不樂意見他們的話,隻管讓人打發了去,什麽拐彎抹角的人都找上門來了,你哪裏能見得過來。”


    誰知道李氏聽了這話,倒是拍了自家兒子一下,樂嗬嗬的說道:“每天有人奉承你娘,我高興著呢,你放心吧,什麽事情能答應,什麽事情不能鬆口,你娘清楚著呢。”


    李氏多精明,賀文麒是知道的,倒是一點兒不擔心自家娘親背著自己接下來難以解決的官司,剛開始他還以為李氏是安慰自己的,看了幾天,果然發現李氏樂在其中,想想看,在南中的事情,門第之見還沒有這麽明顯,那邊的夫人,哪裏會跟這邊的人似的,誇人都能換著花樣來,李氏高興,賀文麒也就沒有再攔著。


    撇開家裏頭的事情,賀文麒也是有的忙,他算是進京述職的地方官,沒有皇帝的傳召是無法進宮的,原以為朱成皓馬上會宣召自己,但等了幾日也沒有反應,賀文麒隻以為皇帝也是事兒忙,倒是沒有放到心上,既然過了兩年這家夥都沒忘了自己,倒是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之前家裏頭的東西,一窩蜂的運到了新宅子那頭,三林回來的時候說過,那邊的宅子比在南中的時候還要更大一些,他也沒有細看,隻將東西送到了空屋子裏頭放著,但粗粗一看也能發現,裏頭家具和擺件似乎都放上了。


    雖然三林說的仔細,但賀文麒還是打算自己上門去看看,等隨著馬車到了那邊門口,看著上頭赫然放著一個賀府的牌匾,那熟悉的字體,一看就知道出自誰手,賀文麒心中有些感動,無論如何,對於自己這個朋友,朱成皓確實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朱成皓禦賜的宅子就在南街,京城的布置,是按照東宮南貴,北平西貧的局勢來的,原本賀家就在於北邊,而賀家家族卻大部分在南邊跟北邊的交接處。


    南邊的宅子,就是有錢也是買不到的,而賀文麒獲得的賞賜,原本就是位列三公的李大人舊宅。


    要說三公,那也是老遠以前的事情了,這位李大人是個倒黴的,他是太子太師,但卻是先太子的老師,當年太子作亂的時候,他倒是沒有參與,但老皇帝哪裏能相信,直接將他家發配的發配,殺頭的殺頭。


    李家的宅子好,這是京城人都知道的,隻是老皇帝那時候看誰都不順眼,自然沒有賞賜出去,等到了朱成皓繼位,一眼就看中了這地方,還覺得太小了一些,將左右兩戶都打通了,直接連在了一起,成了名符其實的大宅門。


    等進了門,賀文麒才知道,朱成皓哪裏是花了不少的心思,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了一個宅院,裏頭不少的地方,都能直接看出賀文麒的影子來,他恍然想到,某一年的寒山寺後院,自己似乎跟當今說過,以後想要住在怎麽樣的地方。


    看著偌大的荷花池,裏頭還有自由自在遊來遊去的錦鯉,賀文麒自然知道,在京城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府內能有一個荷花池,實在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更別說這個池子麵積還不小,上頭亭台樓閣樣樣俱全,可見是花了十分心思的。


    賀文麒深深吸了口氣,對於朱成皓的心思也轉變萬千,在來的路上,他千叮嚀萬囑咐自己,如今的新帝早就不是他當初的朋友,在見麵的時候一定要有分寸,隻是如今看著朱成皓的用心,卻再也不能硬下心腸來,朋友之間必然是要交心的,若是皇帝沒變,他何必要勉強自己。


    這宅子確實是符合賀文麒的想象,處處透著風雅精致,地處達官貴人的區域,十分的安全,要說缺點的話,對於賀文麒來說,唯一的不好大概是有些偏大了,他帶著三林粗粗的走完了一遍,居然用了小半天的功夫,這還是沒有細看房間。賀家連帶著下人在內,如今也就是十口人,住進來恐怕就是空蕩蕩的。


    三林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笑著說道:“這麽大的院子,住進來之後恐怕得請不少人,不然的話這些地方沒有人打掃,用不了多久就得積灰了。”


    賀文麒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怪不得當官的都要貪,不貪的話,連打掃院子的人都請不起不是。


    不過這話倒也是,看著朱成皓的意思,自己恐怕還得往上升一升,若是同等的官家裏頭,有李氏這樣誥命的夫人,身邊至少也得四個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四個三等丫鬟,另外跑腿的小丫頭無數,而賀亦軒作為賀家的嫡長子,至少也得是兩個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依次類推才是。


    在南中的時候,大家都不興這個,李氏也是身邊的人夠使喚也就是了,如今回了京城,當初身邊伺候的,也就帶了小玉一個人,自然不可能一直隻留著這一個,而且小玉如今年紀大了,將來還得嫁人不是。


    一想到這個,賀文麒倒是有些頭疼起來,家裏頭大量的進人,若是有不好的,以後可是容易惹禍。隻是不進人是不可能的事情,一路上倒是還好,等過幾日搬進來,難道還得家裏頭這麽幾個下人收拾整一個大院子不成。


    再有一個,崔景山的戶籍一直在賀家,但從來都不是奴籍,碧雲嫁人的時候,李氏也是將她的賣身契還了回去,他們一家三口,總不能一直留在賀家當下人的,這樣賀文麒也覺得虧心。


    等到了京城之後,賀文麒便打算著,給崔景山開個雜貨鋪子什麽的,也好自己立業,將來也有些東西傳給子孫,若是一直依附賀家,自己這一代倒是還好,等下一代,下下一代呢,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個道理賀文麒自然是明白的。再有將來虎頭要科舉,做起來也更加名正言順一些。


    除了崔景山一家三口,賀家的人自然就會更少了。買人進來實在是迫不及待的事情,但一下子買了太多的人,賀文麒又怕不好收拾。誰知道等他回去將問題跟李氏一說,李氏倒是擺了擺手說道:“誰讓你操心這個,家裏頭的事情有娘在呢,放心吧,短不了人服侍。”


    見李氏信誓旦旦的樣子,賀文麒倒是二話不說,直接將難題丟給他娘了,家務什麽的,實在不是他擅長的部分,索性一心一意的幫忙相看起店鋪來,這鋪子還不能離家太遠,不然的話,崔景山他們回家看看不方便。


    李氏果然是說到做到,當機立斷的叫了想熟的牙婆過來,雖然她離京多年,但牙婆這活計一般都是母女相傳的,不怕找錯人。


    果然,當年那個口碑好的牙婆還在,據說現在帶著媳婦一起做呢,聽見有大客戶上門,自然殷勤的很。


    李氏就在她這邊挑了十個小丫頭,又找了另一個牙婆,又挑了十個,小廝倒是隻挑了十個,反倒是做粗活的婆子,多挑了幾個,隻是家裏頭都是要問的清清楚楚,最好都是簽了死契的,到時候若是有什麽事情,主家直接打死了也沒事兒。


    賀文麒聽見之後,倒是有些佩服李氏,他潛意識還帶著現代人的思維,但在李氏的眼中,簽了死契的下人,命都在他們手中,恐怕是不敢做怪。


    至於大丫鬟,李氏卻不立刻選,隻等仔細看看這些小丫頭的性子,等稍微大一些,被□□的好了,看得好了再升一等,如今放裏頭有紅葉和小玉看著也是夠了。


    李氏挑人,傾向於挑那種十歲剛出頭,已經能做事兒,但性子還沒定下來的,覺得好□□,至於粗活,自然有那種賣身的婆子,找幾個放到下麵,也礙不著什麽。這幾個牙婆都是做大戶人家生意的,□□出來的小丫頭,至少都是規規矩矩的,李氏看著倒是滿意的很。


    等著等著,賀文麒都已經帶著全家人搬進新家,距離他到京城也過了五日,卻一直沒等來皇帝的召見,賀文麒倒是有些嘀咕,莫非朱成皓真的忙得連見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了。


    他卻不知道,他嘀咕的時候,朱成皓也在憋屈呢,怎麽等了五日,也不見賀文麒來覲見自己?


    越是憋屈,皇帝的心思越是詭異,這位上台之後,殺人可不比先帝那麽手軟,雖然不至於到暴君的程度,但麵對如今氣勢驚人的朱成皓,下頭人都是戰戰兢兢的。


    小陸子是跟著皇帝最久的內侍,對皇帝的心思好歹是知道一些,如今瞧著皇帝心思不寧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道:“皇上,這麽多日了,是不是要召賀大人覲見?”


    朱成皓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如今他是皇帝,而不是當初那個皇子了,賀文麒又是進京述職的地方官,若是沒有自己的聖旨,這位還真的進不了皇宮。朱成皓又是憋屈又是鬱悶,弄了這麽幾天,居然是自己忘了這茬事,忍不住就瞪了小陸子一眼:“知道還不快去宣旨?”


    小陸子一個哆嗦,暗道皇上啊,您扳著個臉不開口,奴才怎麽知道您究竟在想什麽,再說了,這是朝廷的規矩,奴才真的以為,皇上您這麽英明神武,是不會犯這種基礎性的錯誤的,難道,奴才果然還是不夠機靈嗎!


    作者有話要說:夢想中的大宅院~經常聽人說,自家的農場產出的各種ooxx,什麽時候,中國也有這麽多人有農場了,好羨慕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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