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武帝是個愛好武藝的皇帝,更加喜愛狩獵,以前曆文帝時期,就算是來鹿山圍場,大部分時間也是吃吃喝喝,或者賞玩避暑,但到了武帝這會兒,說打獵還真的真刀真槍的上山,每次打得最多獵物回來的,就是這位皇帝陛下,弄得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官,甭管箭術怎麽樣,都不好意思在行宮窩著,沒看見幾位公主都上趕著往外走呢。


    而現在,武帝居然下了一個命令,言明各自活動,想要打獵的可以去打獵,想要待在行宮的就待在行宮,他自己卻帶著賀文麒大人有賞行宮的後花園去了,壓根沒有再出門的打算。這在大臣們的眼中,幾乎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驚訝。


    當然,這個驚訝是好的,雖然打獵不錯,但這樣每日打獵的強度,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再說了,皇帝每天那麽多的獵物帶回來,每次還都是猛獸,他們一直帶著小兔子之類的回來,也是丟分子,別說,這會兒兔子也鬼靈精的很,想要找到也是不容易了,不得不說,武帝這般的命令,倒是讓不少人鬆了口氣。


    鬆了口氣之後,大臣們倒是嘀咕起來,這位喜歡打獵的程度大家有目共睹,為什麽突然就取消了這項活動,甚至還修改為在後花園品茶這麽文藝的行為,簡直不像是皇帝會做的。偏偏隨行的兩人,賀文麒但笑不語,付昆直接閉了嘴,一副不跟凡人溝通的架勢,而陸公公更是成了精的,饒是他們千方百計,還是找不出原因來。


    這般一來,免不得有些人想的太多了一些,皇帝最後一日回來,那渾身浴血的模樣,可是所有人看在眼中的,當時不少人以為皇帝肯定是受傷了,雖然太醫後來出來辟謠,說武帝身上隻有皮外傷,壓根沒有什麽大事兒,但擋不住大臣們的腦洞太大,若是傷口不嚴重的話,武帝會放棄自己最愛的打獵。


    那一日在場的侍衛不少,雖然都是皇帝親信,但也不是每一個都能守口如瓶的,漸漸的大家便知道,皇帝曾經離開過大家的視線一段時間,至於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恐怕隻有緊追而上的賀大人知道,但誰都知道,賀大人是皇帝的親信,想要從他口中得知皇帝的消息,那是比登天還難。


    越是遮遮掩掩,越是讓人懷疑,不少人都覺得,皇帝這次的傷勢恐怕不輕,不然的話也不會直接取消了狩獵,而且如果真的沒事的話,付昆、陸公公、還有那幾位太醫何必避諱如此,想到這裏,大臣們心中難免擔憂,雖說武帝並不是個體諒大臣的皇帝,但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能有個安安穩穩在位置上的皇帝,就是一件大好事情。


    大臣們議論紛紛,鳳子龍孫們自然也上趕著表孝心,既然皇帝沒有對外宣布自己受傷了,他們也不敢在明麵上如此,隻是覲見的機會大大增加,不管是大皇子那幾位,還是小公主那幾個,都是一副擔憂的模樣,不得不說,皇宮裏頭出來的孩子,無論資質如何,表演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這些鬧騰的人肯定不會知道,朱成皓剛開始下令的時候,單純的覺得,賀文麒特殊時期,肯定是不方便騎馬的,與其讓他一個人留在行宮招惹非議,還不如直接他開口,反正他殺了那麽多的獵物,這次也已經回本了。


    雖然那一日朱成皓力竭而倒,但在太醫的治療下,其實第二日就精神抖擻了,雖然殺欲對身體並不是沒有傷害,但總體來說,還是對精神的傷害更大一些,朱成皓正值壯年,又是養生有道,那些皮外傷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不過是體諒賀文麒,不想讓他辛苦,誰知道話傳到了外頭就變了個樣,不過這樣也好,遮掩了賀文麒的真相,那些大臣們肯定不會想到事情的真相。朱成皓眼神微微一動,倒是想到了另一個可用的法子。


    雖說是陪著喝茶,但其實賀文麒坐下之後,看見那茶葉就開始發呆,無他,朱成皓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女人那啥的時候,那不能吃這不能吃的,所以上來的茶葉,居然是養生的玫瑰花茶。若朱成皓是個文人雅士倒也罷了,這位完全就是個粗漢子,外加付昆,也是個辣手摧花的,喝著玫瑰花茶還咂摸一下。


    外人看來,兩位大人一位皇帝喝茶的時候十分悠閑自在,事實上呢,賀文麒真心覺得,自己就算是個女人,也跟嬌花兒沒有任何的關係,皇帝這般的特殊對待,實在是讓他惶恐,再說了,這輩子小日子在的時候,他喝酒受涼都有,不過李氏看的緊,暗地裏沒少找大夫給他調理,這些年來倒是也穩當著。


    玫瑰花茶什麽的,實在是不符合他現在的心境,但賀文麒並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心中也明白這是朱成皓的體貼,雖然這位的體貼方式讓人有些哭笑不得,但就像是昨晚那晚薑湯似的,喝下肚子,確實是有些熨燙。


    賀文麒喝了一口,見朱成皓扔過來似有似無的視線,哪裏不知道他的意思,當下便笑著說道:“花茶雖然不入流,但喝起來確實是不錯。”


    朱成皓見他領情自然是高興,擺了擺手說道:“秋日裏幹燥的很,喝著倒是比那些好。”


    對於付昆來說,甭管是花茶還是多名貴的貢茶,其實都是一個道理,這位直接牛飲了幾口,還大大方方的吃了幾口點心,直接把朱成皓特意讓人準備的紅棗糕點都吃了大半,讓皇帝心中不由大恨,這個沒眼色的,女人吃的東西也能吃的這麽開心。


    賀文麒看著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帶著幾分孩子氣的皇帝,倒是讓他想到當年在寒山寺的時候,說實在的,朱成皓並不是那種體貼的人,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也是用自己以為對她好的方式,這種時候你還不能拒絕,若是拒絕的話,這位還得不高興。


    賀文麒也拿起一塊紅棗糕吃下,倒是覺得味道還不錯,忍不住露出笑容來,朱成皓見狀臉色才好看了一些,笑著說道:“愛吃就多吃點,這邊的禦廚,倒是有幾分本事。”


    旁邊的付昆聽見皇帝柔和的聲音,差點沒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再一看自己手上的紅棗糕,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是皇帝給賀大人的“補品”,自己居然直接給吃了。


    付昆頓時愧疚了,一想到賀大人的傷勢,眼睛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這時候卻是看不出什麽來,他可是知道,賀大人拒絕了太醫,這會兒不知道是真的不疼,還是忍耐的功力一流,反正看著像是沒事了。付昆默默的將手中的紅棗糕放回去,卻被朱成皓看了一個正著。


    朱成皓是真的有些恨鐵不成鋼了,以前怎麽不覺得這個人這般的呆傻。付昆也察覺自己的失誤,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掌,最後隻能再一次拿起來吃掉,弄得賀文麒還以為他很喜歡吃這種甜膩膩的糕點,還好心說道:“付將軍,若是愛吃的話就多吃點。”


    朱成皓冷冷的看了一眼付昆,倒是並沒有多說什麽,三人正說著話,卻見另一頭兩人朝著這邊走來,看著那顏色便知道肯定是皇子公主一級的人物,賀文麒與付昆很是自覺地起身站在朱成皓身旁,等兩人走近行禮,果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這兩位一直都是形影不離,一般都是一起出現。


    朱成皓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起來,淡淡說道:“怎麽不出去圍獵。”


    大皇子對於這位父皇還是十分敬慕畏懼,恭恭敬敬的說道:“最近幾日打的多了,獵物也都學聰明了,聽見人聲都躲起來,索性也就不費這個力氣。”


    朱成皓臉色淡淡的,似乎也接受了這個理由,卻並不讓他們坐下,轉而說道:“你三弟四弟呢?”


    大皇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卻是說道:“三弟是個閑不住的,早上便出去了。至於四弟那邊,皇後娘娘似乎來了家書,他應該正在看著呢。”


    大皇子畢竟是修煉不到家,雖然是上眼藥,這般自然是過於明顯了一些。這裏距離京城不算遠,皇後娘娘又是後宮之主,讓人傳了家書過來也不是難事,倒是後宮其他的幾位娘娘,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恐怕想要傳遞消息就不是那麽簡單的。


    聽了這話,朱成皓果然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兒子,雖然是第一個兒子,但朱成皓對他其實並未有多深厚的情感,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還在邊疆搏命,等他回來已經幾歲大了,自然也親近不起來,而朱成皓本性也不是多麽有父愛的人。


    不過顯然,皇子之間的爭鬥,也並不讓朱成皓覺得憤怒,比起史上那位滿清大帝,朱成皓也不要求必定會拚得一個你死我亡的兒子們麵子上還得相親相愛,不過大皇子的這點手段,他也不放在心上:“這也罷了,你帶幾位公主出去走走吧,免得都憋壞了。”


    大皇子微微一愣,卻是拱手聽令,幾位公主自然都有人陪著,哪裏需要用得著自己,但皇帝既然這麽說了,他自然就要承擔起哥哥的義務來。大皇子心思萬千,不知道皇帝隻是隨口一言,還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份,讓後頭的弟弟妹妹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那個。


    等大皇子離開,朱成皓的臉色卻算不上多麽美妙,付昆和陸公公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木頭人樣子,打定主意就是不開口,賀文麒倒是想要學著他們,卻見這兩個沒有道義的齊齊退後了一步,居然將他凸顯出來,頓時滿頭黑線。


    朱成皓哪裏不知道他們的小動作,他也覺得大皇子今日做的不怎麽漂亮,到底是年紀太小,功夫不夠深,像是他們兄弟那時候,暗地裏捅刀子可是兵不血刃。再說了,皇後娘娘給四皇子家書,無論放到哪裏說,也沒有多少逾越,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個道理,如今的大皇子顯然還不懂。


    比起這個,四皇子也是讓他失望,徐皇後的手段朱成皓是知道的,即使是家書,她肯定也是做得妥妥當當,如今家書才剛到,大皇子已經知道並且拿來講話,肯定是四皇子那邊的人口風不夠緊,四皇子一向寬厚仁義,在宮中身邊的宮人還有徐皇後彈壓著,不會出事,但到了宮外頭,徐皇後鞭長難及,問題便凸顯出來。


    不得不說,朱成皓對幾個兒子都是不滿意的,如今年紀夠大,能看出端倪的這幾個,大皇子有些魯莽,二皇子被他母妃教的小家子氣,三皇子倒是能耐住性子,偏偏心性狠毒,瑕疵必報,他身邊的工人死傷最多,還以為別人都不知道,至於四皇子,卻是有些憨厚的呆傻了,恐怕擋不住幾位兄長的小手段。


    徐皇後不可能護著四皇子一輩子,曆朝的江山也該是朱家的,而不是徐家的,朱成皓對四皇子最大的不滿,正是來自於他幾乎完美無缺的母後,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去了,以四皇子的心性,怕是控製不住徐皇後,讓外戚做大,對曆朝百害無一利。


    朱成皓不可能將未來放在徐家的手中,對四皇子的幾次曆練又是失望,宮中雖然還有幾位小皇子,但年紀太小,連序齒都未有,能不能長成都是兩件事。


    想到這裏,朱成皓歎了口氣,忍不住想到當初見過的,賀文麒的那個養子,雖然年歲還小,卻是個沉穩卻精怪的。


    想到這裏,朱成皓忍不住看了一眼賀文麒,心中一個念頭經不住的慢慢擴大,賀文麒的心性他是知道的,若是這個人教養出來的孩子,一定會符合自己的希望。但這個念頭轉瞬即逝,朱成皓歎了口氣,正因為知道,所以他也明白,以賀文麒的性子,若是讓他守望宮闈之內,怕是不成。


    那頭大皇子帶著二皇子離開了園子,二皇子才露出幾分喜色,笑著說道:“恭喜大哥,看父皇這個意思,是讓那些公主們知道,誰才是最大的那個。”


    大皇子聽著也是心中一喜,但還是說道:“不過是幾個公主,哪裏值當什麽。”


    話雖然這麽說,對於他們這些還未能自由出宮的皇子來說,公主們也是一方力量,曆朝的公主雖然不能參政,但她們畢竟是皇帝的女兒,若是受寵的,也能影響到皇帝的決定。


    二皇子好歹知道這話不能讓旁人聽了去,壓低聲音問道:“大哥,你看父皇是否真的受傷了?”


    大皇子眼神微微一閃,不直接回答這話,卻是轉而說道:“桌上的紅棗糕,卻是少了許多。”


    紅棗糕補血,可見皇帝一定是受了傷留了血,至於重不重卻是看不出,他們的父皇一向都是冰冷的模樣,他們也不敢直麵細看,倒是猜測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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