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想不到一次臨時決定的同學會能隆重到這個樣子!不得不讚歎國人的人際關係網有多麽龐大,參加聚會的人數已經接近五十人左右了,分了五桌來坐,一時間偌大的包廂竟然擠的滿滿的,人聲鼎沸。


    安排所有人就坐,兔兔在旁邊協助我,看來今晚要破財了,不過想想下午剛剛跟翔鵬簽了一單,得了四萬塊,這點飯錢算的了什麽。菜譜是下午兔兔電話中訂好的,這個我不用操心,這妮子也聽話,真的沒有帶老公來。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不帶家屬,還是有一部分人拖家帶口的來參加聚會,否則人數也不會這麽多。


    上菜還要等一會,大家都忙著敘舊,各自找自己關係比較好的朋友聊天。強子這廝也來了,拉著我非要跟我講這些年的英雄事跡,我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他,眼睛卻不時的掃向旁邊的一個桌子,五大校花都在那裏,我一會看看紫煙,一會看看劉娟,她們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也不時偷偷看我,眼神相對時,卻又飛快的挪開,過不多長時間,卻又看了過來。


    一個是我青梅竹馬的初戀,一個是我第一個擁有的女孩,把她們倆個安排在一起,不知道是我的福氣,還是我倒黴,至少我現在不可能跑到任何一個的身邊,向她訴露衷腸!還有一道目光令我感到不安,美娃娃!這妮子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然後扭頭看看身邊的紫煙和劉娟,的小嘴調皮的翹起一角,一副洞察一切的神態,看到我看她,也不避諱,偷偷向我伸出一個大拇指,然後掩嘴笑了。丫的,讓你笑,早晚有一天,我讓你在我的身體下麵哭!男人的直覺告訴我,她沒結婚,我和她,有故事!


    “二哥,你說我們去不去?”強子在我耳邊說道。我楞了一下,隨口說道:“啊?去哪?”強子眼圈居然有些發紅,看著我半天才說道:“我剛說話你沒聽見啊?老大死了!我們要不要去參加他的葬禮?”


    老大死了?!我“噗”的一關下把剛喝的茶水全部吐到了地下,瞪著眼睛說道:“你說什麽?猛子死了?什麽時候的事情?”強子眼圈更紅,喃喃說道:“前幾天的事,老五打電話告訴我的!”“怎麽死的?”我瞪著強子問道。強子擦了一下眼睛,道:“救人。從濱海大橋上跳下去救人,人救上來了,他沒上來…”我感覺身體內像是被抽空了,一時間竟然無話,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半天沒有任何動靜。


    老大叫蕭猛。劉娟走後,我徹底沉淪,性格也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幾乎跟女孩子絕緣,脾氣卻是越來越暴戾,看不順眼的,拳頭伺候。跟蕭猛結識是因為他們班一個同學拿錯了我的飯盒,白吃一頓肉居然連句交代都沒有,我怒了,直接放倒。蕭猛是班長,來找我講理,我的狂傲不遜讓他非常憤怒,畢竟他在學校也不是老實的主,於是小樹林約戰單挑,誰知道不打不相識,這一戰竟然讓我們成了哥們。他比我年長一歲,我叫他哥。隨後,強子,梁棟,劉亦鋒三人的加入,讓我們變成了一中新五大害,大家都是同級,又都不安分,七月高考,五人全軍覆沒,無一人中榜,接下來的一年,五個人天天結伴在社會上閑逛,跟小混混打架,“臨海五虎”的名聲就是在那傳起來的。後來,我和老大一起去當兵,我是武警他是陸軍,三年後我複員了,他卻考上了軍校,成了一名準軍官。強子接他老爸的飯店幫忙,整天出入有車,儼然一副小老板派頭。梁棟去了北京投奔親戚,聽說現在在中關村混的不錯,值得一提的是老五劉亦鋒,也是萱萱的親弟弟,現在是濱海市刑警支隊的一名刑警。


    原本一起風光無限的臨海五虎,現在居然死了一個,而且是我們的老大!這讓我的心情頓時沉了下來,心裏合計了一下,扭頭對強子說道:“葬禮什麽時候舉行?”強子道:“下禮拜一,遺體運回臨海。”我點頭說道:“好!通知老四老五,無論有多忙,都他媽給我回來!”強子點點頭,我歎了一口氣,道:“明天,陪我去老大家裏麵,我怕他爹媽接受不了。還有,這件事情今晚不要說,大家來都是敘舊的,開心的。”強子點頭說道:“我懂!”


    這個消息太突然,讓我難以接受。我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腦中一片空白。人活一世,誰都不知道自己的盡頭在哪一天,還清醒的這段時間,我們應該追求什麽?應該珍惜什麽?我不怕死,但是如果死的不明不白,那有什麽意思?老大的死,在官方是死的重如泰山,死的偉大,可是站在他家人的立場呢?老大今年三十二,父母都是六十歲的老人了,就這麽一個兒子,誰來給他們養老?老我結婚早,孩子今年五歲,正是調皮花錢的時候,孤兒寡母怎麽生活?我重重的歎了口氣,突然感覺一切都沒有了興致。強子也沒有說話,隻是遞給我一根煙,兩個人低著頭,狠命的抽,在這個喧鬧地方,我們兩個成了一對不起眼的另類。


    兔兔皺著眉頭走過來,站在我麵前說道:“鋼子,你幹嘛坐這啊?今晚你可是主人,可以上菜了,我都餓死了!今天領導發神經,把辦公室的人都趕出來體驗基層,好久沒值過勤了,又累又餓!”我強打起笑臉,甩了甩頭,把所有心事放下,不管未來怎麽樣,生活還得繼續。走到門口叫了服務員上菜,然後坐回鋼子旁邊。


    本來上菜之前還有個小型發言,但是因為強子剛才帶給我的消息太過震撼,我已經失去了興致,讓兔兔代勞了。等她宣布宴會開始,我迫不及待的打開桌子上的精裝二鍋頭,跟自己和強子各倒了一杯,然後兩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今晚特想把自己灌醉,忘掉一切的煩惱,蕭猛的死給了我一個迷茫的前程,有生之年,我應該追求什麽?金錢?愛情?權利??所有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花費一生的時間去追求,值得嗎?喝道第三杯的時候,一直嫩白玉手按住了我,我扭頭一看,竟是紫煙,她笑著對我說道:“鋼子,別喝這麽急,芳菲跟我說你們合作的很好,恭喜你!”說著端起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我知道她關心我,從她的眼裏我能看出她的迷惑與擔心,不明白我為什麽突然之間情緒消沉了這麽多,心中一暖,紫煙永遠是最體貼我的,無論隔多遠的距離,她隻用一個眼神就能傳遞對我的關切,我能感受到。我站起來,什麽話也不說,仰頭喝幹了杯中的酒,才對她說道:“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紫煙,是你鋪的路。”紫煙笑了笑,看著我的酒杯說道:“喝啤酒!”我點頭,我一向都很聽她的話,她讓我喝啤酒,我就打開一瓶啤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紫煙笑了,輕聲對我說:“少喝點,我過去了啊?”這麽多人我不想跟她表現的多曖昧,點頭說道:“我沒事。去吧,一會找你們喝酒去。”


    看著紫煙轉身離開,我正想坐下,身後又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鋼子,還有我呢,不想跟我喝一杯嗎?”劉娟!我轉過身看著她,的臉龐上有一抹淡淡的紅暈,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芊芊玉手中端著一杯紅酒,往我麵前一讓,身體也靠了過來,若有若無的香氣立即撲鼻而來,那是她的體香,帶有淡淡的蘋果味道,讓我又想起八年前蘋果園中的一幕,居然沸騰起來,我趕緊端起杯子掩飾自己的醜態,劉娟突然壓低聲音說道:“別想太多事,隨緣!”我一怔,隨緣?!是啊,生死有命,凡事隨緣,無論死在什麽時候,你都應該坦然麵對每一天!紫煙最關心我,劉娟卻是最懂我!我跟她之間,很多話都不用說太透,彼此都明白。我用酒杯碰了一下她的杯子,點頭說道:“我知道,我明白了,謝謝你!幹!”一杯幹完,紫煙輕掩小嘴向我說道:“少喝點。”然後轉身離去了。


    兩個跟我有密切關係的女人都看出了我的異常,都在我最想放縱自己的時候給了我一句忠告,我再頹廢也不能辜負她們的一片心意!紫煙是愛我的,劉娟也是愛我的,隻是我們之間有太多的牽絆,太多的阻攔,很難再續前緣。很難,並不表示沒有機會,我突然感覺心中有些開朗,什麽是活著的意義?活著,就是享受每一天,珍惜眼前人。無論我的生命何時終結,當我在彌留的時候,我可以自豪的對自己說:這個世界,我沒有白來,我搏過,我愛過…


    不一定是偉人才能感受生活,生活的本意就是生下來,活下去,跟貴賤貧富無關,保持好心態,才是生活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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