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回到189號別墅裏時,那兒已經亂成了一團。


    晚上守夜半小時報一次平安的後方巡邏沒動靜後,馬祥立即帶人去了後院圍牆外,這才發現他兩個手下已經被人打昏在那兒人事不省了。


    馬祥大驚,連忙吹起了哨子發出了報警,又帶兩個人衝進了客廳,看到沈總安然無恙後,這才鬆了口氣。


    隻要沈銀冰安全得以保證,其它的都不是問題。


    聽完馬祥的匯報後,沈銀冰倒沒有太大的驚慌,款款走上二樓臥室,發現高飛已經不見了後,就讓韓家駿他們各就各位,千萬別被敵人的偷襲弄亂了手腳,安心等待高飛回來就行了。


    韓家駿等人也知道,高飛可是馬祥等人沒法比的,既然他不聲不響的不見了,就說明已經外出處理意外了,就讓大家尊崇沈總的命令,原地加強防守,等天亮後再說。


    天剛蒙蒙亮時,高飛回來了。


    沈銀冰合上筆記本電腦,臉上帶著疲倦的問道:“怎麽回事,是不是蘇櫻在搗鬼?”


    高飛拍打了一下褲子上的草屑:“嗯,應該是她的人。他們放翻後麵的警衛後,剛翻上圍牆就被我發現了,一直追他們到山坡那邊的樹林中才不見了,四處搜索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他們。不過他們既然已經暴露了,估計不會再來了。”


    沈銀冰看著他:“你確定是蘇櫻的人?”


    “不確定。”


    高飛幹脆的回答,接著反問道:“那你以為會是誰要試圖對你不利?”


    “我要是知道的話,會問你?”


    “你既然問了我,我也回答了,那麽你就不該對我的回答質疑。”


    看到高飛倆人好像有鬥嘴的趨勢後,韓家駿連忙給馬祥等人使了個眼色,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累了整整一個晚上,現在心浮氣躁的還擔心你安全,你就不能讓著我的點,非得守著人跟我反駁,來彰顯你對我來說是那樣的與眾不同,這樣有意思嗎?還用刻意的彰顯嗎,你已經是我枕邊人了,為什麽就不能像別的男人那樣,讓著自己女人呢?”


    沈銀冰砰的一聲,在案幾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接著雙手抱著膀子扭過了頭,好像正跟丈夫生氣的小媳婦那樣。


    高飛一臉奇怪的看著她,真猜不出她是怎麽有臉說出這番話的,有心想反唇相譏,卻又閉上了嘴巴,慢悠悠的走上了樓梯。


    和這種女人鬥嘴,跟你被狗咬了一口後非得要回來沒啥兩樣,最好的辦法就是別搭理她,說什麽都沒意思,還不如回房間睡覺。


    高飛躺下沒多久,房門就開了,沈銀冰走了進來。


    他還是沒理她,沒必要,也不願意。


    沈銀冰甩掉鞋子,光著腳丫來到窗前,吐出一口氣後慢慢伏在了他身上,耳朵聽著他心跳,喃喃的說:“對不起啊,剛才是我有些不理智,我隻想在手下麵前維護我的絕對權威,卻忘記了你的感受。”


    高飛還是沒理她,閉上了眼睛。


    沈銀冰的手開始在他身上遊走,夢囈般的說:“你是男人對吧?男人哪有跟女人一般見識的?好了好了,我好好伺候你一下還不行?”


    “我現在沒心情,隻想睡覺。”


    高飛捉住了沈銀冰那隻要給他解腰帶的手,語氣木然的說:“你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來彌補我,你本來就不欠我什麽,是我自願來到你身邊的。”


    “可我覺得,我欠你的呀。”


    沈銀冰嘴角輕輕抽了下,去固執的掙開他的手,向裏伸了進去。


    ——


    天亮了時,賀明珠終於在一條河旁停住了腳步,倚在一棵柳樹上沿河看去。


    河岸兩旁的垂柳早就發芽了,纖細的柳枝隨風飄揚,好像攪動了河水,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廖無肆慢慢走到了她身邊,折下一根柳枝隨意晃動著:“走吧,我陪你去醫院包紮一下,這個樣子走在大街上怪嚇人的。”


    賀明珠在樹林裏發瘋時,被高飛采住頭發狠狠撞在了樹上,直接撞昏過去時,額頭都被撞破了,血流到了廉價上,現在都凝固了。


    對這種小傷,賀明珠根本不在意,隨手擦了把臉,正要拒絕時,手腕卻被廖無肆拿住了。


    觸電般的一抖,賀明珠顫聲問:“你、你要做什麽?”


    廖無肆看著她眼睛,輕笑一聲說:“你覺得,高飛那家夥說的對不對?”


    “什麽,什麽對不對,他說什麽了?”


    賀明珠眼角跳著,用力掙開廖無肆,向前走了幾步,貼在了欄杆上向河麵上看去。


    廖無肆跟了過來,她下意識的向外走了一步時,卻聽他說:“人不狠,站不穩,這句話在我很小的時侯就,就被我牢記在心了,我把它當做了我的座右銘,所有在我長大成人後的做事行為,從來都不會因為一些微末小結,來改變我的人生觀。”


    賀明珠不知道廖無肆為什麽會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隻是聽著。


    點上一顆煙,廖無肆繼續說:“長大後,我變得異常沉穩,心如鋼鐵般的硬,一旦確定某個目標後,就會不擇手段的去完成。同樣,我也是這樣看待感情問題的。”


    “我已經忘記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愛上了謝小雯,她也愛上了我。”


    廖無肆自嘲的笑了笑,說:“那時候,我以為我的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老天爺給了我不俗的家世,過人的本事和刺激的職業,還有那麽優秀的女友,我肯定能在自己喜歡的工作上,取得更大的成績,按照我自己的方式。”


    “那些年,我始終這樣認為,也始終這樣做的,為了完成任務,我可以利用女人對我的愛慕,成功後連那個女人也一並幹掉。”


    廖無肆吐出一口氣,目光黯淡了下來:“那次任務完成後,讓我的名聲大噪,可誰又知道,我在殺掉那個懷了我孩子的女人後,連續幾個月都會夢到她,站在血泊了裏抱著個死去的胎兒,咯咯的對我笑?那段時間,是我最害怕的時侯。”


    賀明珠忍不住的問道:“那,你是怎麽熬過來的?”


    “還能怎麽樣?”


    廖無肆看似輕鬆的笑了笑:“既然她敢在死後嚇唬我,那我就幹脆更狠,更惡毒一些好了,連鬼都會怕我的。所以我就去了南非,在那兒見不到光的地方大肆殺戮。”


    賀明珠微微歪頭,說:“殺人殺的越多了,就不再害怕了?”


    廖無肆點了點頭:“嗯,為了徹底打敗心中的恐懼,有好幾次我在殺人後,會抱著血肉模糊的死屍睡一覺——嘿嘿,慢慢的,我就再也不害怕了,也更加不在乎別人的生死。”


    賀明珠感興趣了:“可你現在所表現的,好像不是以前那樣殘忍。”


    “那是因為謝小雯變了。”


    廖無肆淡淡的回答。


    如果謝小雯沒有變,廖無肆還會是以前的廖無肆,為完成任務不擇手段。


    但謝小雯卻變了,背叛了國家的同時,也背叛了廖無肆,給他造成了沉重的打擊,讓他覺得他以前所驕傲的人生,好像一點都不完美。


    事業,和愛情,是廖無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東西,後者要遠比前者更加讓他在乎,所以在發現謝小雯並沒有他所想象的那樣美好後,他此前所堅持的信念,就轟然倒塌了。


    他這才發現,人活著並不是為了站得穩,而是要快樂,很幹淨很純正的快樂。


    等了好久沒有等到廖無肆再說話後,賀明珠才問:“你,為什麽要忽然和我說這些?”


    廖無肆笑了,看著她:“我很欣賞你,在第四基地集訓時,我就很欣賞你。要不然的話,在你失敗時,我也不會委托大姐去幫你。”


    “你、你欣賞我,你幹嘛要欣賞我?”


    賀明珠忽然心慌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我處世的作風跟你很相似?”


    “應該是這樣吧。”


    廖無肆點了點頭,又說:“不過,經過我這半年來的觀察,我才發現咱們隻是形似而不是神似。你表麵上看起來冷酷無情,其實你內心還是恨脆弱的,隻是被你包的太緊……”


    “放屁,你才內心脆弱!”


    賀明珠有些生氣,罵了句轉身就走。


    廖無肆抬手拽住了她的衣襟。


    賀明珠霍然回頭,看著他語氣陰森的說:“廖無肆,別逼我翻臉。”


    廖無肆不在乎的笑了笑:“你知道在你昏迷時,高飛是怎麽評價你的嗎?”


    “他怎麽……哼,他狗嘴裏還能吐出象牙來?”


    賀明珠冷哼一聲,心中卻想知道高飛是怎麽看她的。


    廖無肆很快給了她答案:“他說你這種女人,最怕男人纏。如果他想追你的話,隻要拉下臉來纏你,最多用半年功就能把你泡上窗。所以呢,他提議我可以用這個方式來……哎喲!”


    廖無肆還沒有說完,賀明珠就猛地抓主他肩膀往下一按,右膝狠狠撞在了他胃部。


    馬上,他就最蝦那樣躺在了地上,好像翻了羊癲瘋那樣,口吐白沫的打哆嗦。


    “卑鄙,無恥!”


    賀明珠狠狠罵了一句,轉身順著河岸快步走去。


    走出五六十米後,她有些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眼,卻發現廖無肆還躺在那兒,動也不動。


    “裝的吧?不要臉,現在男人怎麽都這樣不要臉呢?”


    賀明珠攥了下雙拳,低聲咒罵了幾句,卻又不放心快步走了回去,抬腳在他肩膀上踢了一腳:“喂,眼珠子嘰裏咕嚕的,想什麽喔齪事呢?”


    “我在倒計時,打賭你會在我數到十之前就回來,不錯,現在剛數到七。”


    廖無肆看著天空,嘴裏隨便說著,腦子裏卻回想著高飛曾經說過的話:你要想狠下心來親手殺掉謝小雯唯,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的忘記她,要不然隻會讓事情越來越糟。


    忘記一個女人的最好辦法,就是去試著愛上別的女人。


    賀明珠,就是高飛提議讓他去愛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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