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嵐實在是無法想象,這樣一句不要臉的話是怎麽從這樣一個聖潔的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嘴裏說出。但當他想要探究,米迦勒卻已經轉身離開,仿佛什麽不曾發生。


    是他聽錯了?還是,米迦勒就覺得剛剛那句話無比尋常?


    天使都是這麽開放的麽?


    米迦勒卻已經沒事兒人一樣打開衣櫃,隨意拿出一套潔白沒有任何修飾的魔法師袍丟在床上。魔法袍下方開襟,搭配一條白色的長褲和白色的靴子。


    這裏是光耀殿,米迦勒的寢室,他帶領墨嵐來到這裏,拿出自己的衣物交給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


    墨嵐看看床上的衣服,又看看神色如常的米迦勒,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這裏隻有白色的服飾,適應一下吧。”


    墨嵐表情抽了又抽:“你確定,要留在這裏看我換衣服?”


    米迦勒目光仍然沒有任何波瀾,平靜的離開房間,帶上房門。


    看你個鬼。


    米迦勒的讀心術舉世無雙,但墨嵐可沒有這個本事。他並不知道原來米迦勒也是會腹誹的,房間隻剩下自己,墨嵐再次深呼吸幾次。


    來到天界了。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後悔的資格。一時衝動也好,走投無路也罷,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生活在天界了。


    血族是誕生於黑暗的種族,不為神明所容,更別說他如今身負萬惡之源,將存在即是罪惡反複印證。


    但是,他沒有資格懈怠。


    如若他足夠強,他就不需要臥底人界。


    如若他足夠強,那些八成境的血族就不會圍殺他。


    如若他足夠強,滄歌就不會為了救他而死去。


    歸根結底,還是他不夠強大。


    想到滄歌,墨嵐的心仍然痛苦的讓人窒息。可滄歌的話,他記住了。


    他會在這裏好好學習,好好隱藏自己的身份。即使做狗,也要堅持到能夠改變一切的那一天。


    拉開房門,墨嵐已經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此時他一身白衣,長長的黑發束起,晶瑩的瞳孔沒有任何血色,幾乎看不出一點曾經的印記。


    從此刻起,他不再是純血始祖墨嵐。


    “調整好了?跟我去神殿吧。”


    墨嵐剛剛控製好的表情幾乎瞬間崩塌。


    “你說什麽?”這家夥,該不是故意看自己笑話的吧?


    米迦勒一臉理所當然:“九重天的每一個角落都在神明掌控之中,你的到來神明已經知曉,出於禮節和尊重,你也應該拜謁。”


    “你就巴不得我早點死?”神在要他的命!那些天譴,那些追殺,還不夠麽?


    “你對天界和神明的誤解有的是時間來轉變,但是現在請你跟我前往。我乃大天使長米迦勒,既然承諾要保護你到有自保能力的那一天,便不會食言。”


    墨嵐隻覺得不可思議:“神明麵前你能說了算麽?他若執意要殺我你能阻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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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米迦勒萬分自然說出這句話:“但我承諾過,所以在你有自保能力之前,隻要我活著,就不


    會讓你死去。”


    墨嵐覺得自己要被他塞死。


    什麽意思?定會死在我身前?你以為你是蘇子墨麽??


    為什麽這個米迦勒看起來如此一本正經,說的話如此中規中矩,卻總是給他一種萬分不靠譜的感覺?


    “去就去。”


    惱怒無用,墨嵐想明白了。人在屋簷下,自己戰力低微,他們若真想要自己性命,他早晚也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倒不如大方一點。


    因為滄歌讓他來的,所以他願意用自己的性命賭上一賭。


    這一次米迦勒選擇了步行,越過位於九重天一環的光耀殿,一直向中心走去。


    路麵越來越寬廣,越來越空曠,連兩旁的植物都逐漸消失,隻剩下耀眼的潔白大理石廣場上,零星幾個噴泉在日光下灑出粼粼水霧,外加半空中偶爾飛過的潔白羽鴿。


    無比恢弘的神殿矗立在高高的石階之上,明明沒有任何光澤,卻深深刺痛墨嵐的眼睛。


    九重天神殿,不允許任何汙穢靠近,即使隻是在999級台階之下,墨嵐已經舉步維艱。


    知道墨嵐無法邁上台階,米迦勒就在石階之前單膝跪下,目光低垂,右手輕撫心口:“拜見父神,血族純血始祖墨嵐帶到。”


    墨嵐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卻不肯低頭,而是梗著脖子,倔強的注視著神殿。


    並沒有任何身影浮現,也沒有任何光芒閃爍,空靈卻渾厚的聲音回蕩在墨嵐耳畔:“萬惡之源還好麽?”


    說話的,是神?


    墨嵐不明白他這種老朋友關心似的語氣是怎麽回事,明明是生死仇敵卻還要假惺惺寒暄:“萬惡之源被滄歌鎮壓,現在他不在了我怎麽知道好不好?”


    “滄歌焚燒神識,以神格為代價已經將原本的萬惡之源徹底泯滅,如今你體內的幼苗就是全新的萬惡之源。它成長起來,會主動與你爭奪意識,你要保住本心。”


    這又是什麽意思?


    墨嵐不明白。自己體內的種子變成新的萬惡之源,你不處理我,卻要我保住本心?若不是幾次三番差點被你搞死,我真的要相信你是想幫我了!


    完全聽得見墨嵐在腹誹什麽,神明的聲音再次響起:“萬惡之源一定會存在,你是滄歌選中的人,由你鎮壓遠比讓它逃逸安穩。


    之前抹殺你是為了將源種的威脅掐滅在搖籃,但如今你已經掌控萬惡之源本體,天界不會再與你為敵,你也不必仇視天界。


    萬惡之源,是滄歌留給你的底牌,同樣也是他留給你的責任,希望你能好好將其掌控,莫要危害九界。”


    墨嵐根本不明白神為什麽會說出這些話。他是如何覺得在經曆那麽多仇恨和追殺之後,隻是他一句“不再為敵”,自己就可以不再仇視的?他是如何覺得隻要說一句“這是你的責任”自己就會為他賣命的?


    他和天界之間橫著滄歌的命!


    或許曾經墨嵐還猶豫過,但如今,他不可能再相信神明。


    墨嵐憤怒的握緊拳,因為情緒激動而呼吸都有些顫抖。若非最後的理智告誡他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他真的很想衝上


    去把眼前的神殿砸爛。


    米迦勒仍然無動於衷的低垂頭顱跪在地麵,仿佛感受不到墨嵐躁動的靈力一般。


    事實上,幾百萬靈力而已,和天上飛的羽鴿也差不多,在神殿這裏,算不得躁動。


    久久無聲,忽然間,神忽然轉換了話題:“墨嵐,你可知,神是不會死的。”


    墨嵐瞬間抬起頭。


    躁動的靈力幾乎瞬間被他自己壓製下去,急促的呼吸瞬間止住,然後略帶顫抖輕輕吐出。


    “你說,什麽?”


    “滄歌是我的孩子,九界上下,還有誰能比我更了解他?”


    讓人窒息的黑暗忽然間被劈開一道縫隙,以為永遠不會再出現自己世界的光亮再次灑在墨嵐頭頂。


    墨嵐忽然間無比緊張。


    “他還活著麽?”


    “準確的說,是還可以活過來。”神明的語調永遠沒有起伏,可聽在墨嵐耳朵卻仿佛過山車一般。


    一切的仇恨都被壓製,墨嵐眼睛睜得很大,正用前所未有的期待目光注視著神殿。


    他什麽都可以不要,種族仇恨也好、追殺和天譴也罷他都可以放下,他隻要滄歌。


    神卻沒有繼續剛剛的話題,而是仿佛初見他一般:“墨嵐,九重天神殿麵前,是不允許站立回話的。”


    墨嵐的一口氣噎在喉嚨。


    牙關緊緊咬住,早已不再鋒利的指甲刺破掌心。血脈中的高傲讓他怎麽可能給神明低頭,但是如今,他猶豫了。


    他知道神想要什麽。


    神也知道他想要什麽。


    “神之子一定會複蘇,但如若時間太過久遠,他便不一定仍是滄歌,就像你不再是該隱一般。”


    呼吸停滯幾十秒,墨嵐如何不懂他的意思。但唯有此刻,什麽都不再重要。


    神不會在乎神之子究竟是滄歌還是滄帝還是任何,但墨嵐在乎。


    膝蓋一軟,沒有再猶豫,墨嵐俯身跪在地上:“請神明大人賜教。”


    旁邊的米迦勒眼皮一抽,又趕忙閉上,仍然一臉虔誠。


    神也沒有繼續為難墨嵐:“昔年為了救援血界墨淵,滄歌曾撕裂自己的神識,一半鎮壓血海,一半行走世間。此番燃燒神識,焚毀的也隻有行走世間的一半。”


    這件事情墨嵐並不知曉,可滄歌之所以一直氣息奄奄虛弱不堪,確實是因為神識撕裂的緣故。


    隻不過,主體意識焚燒,殘存的神識已經無法複蘇,連天地都以日落悲鳴神的隕落,從這種意義上來講,滄歌確實是死了。


    但他仍有根基存在,如若複蘇,還可以是滄歌。


    “神之子集九界之靈韻誕生,得到天下九界的認可。滄歌的體內身負九界諸族的全部靈脈,能夠發揮所有種族的力量。”


    墨嵐有些急切的點頭:“我知道,滄歌曾經對我說他的戰力和九界每一種族的最高戰力持平。”


    對墨嵐的急切沒有任何意外,神明繼續道:“不錯。滄歌以神格剿滅萬惡之源,失去立身之本。可如若再獲九界認可,重塑神格,他仍然是神之子,仍然是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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