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是亞當大人的孩子,學院怎麽可能收留他。


    被當眾點名,墨嵐也糊弄不過去,隻好不好意思的答道:“抱歉啊導師,我撞壞了腦袋,什麽都記不得了。”


    實戰導師還是忽然想起該隱受傷,而且好像還是從他的課堂上傷到的:“既然受了傷還來做什麽?”


    “學劍啊!”墨嵐的語氣和之前大不相同,本來麽,他也不是之前的該隱:“雖然腦袋有點暈,但身體已經沒事了,這不是來跟您學習劍招麽?”


    實戰導師搖搖頭,沒有繼續深究:“那你就好好學吧!”


    之前他沒受傷都什麽也學不會,現在腦袋都撞壞了,反而積極起來,真是有病。


    墨嵐也不介意,隨你們怎麽說,老子和你們又不在一個層次,來換換心情而已。


    不過,這個實戰導師還真不是泥捏的,有兩把刷子。這節課他教授的是一招螺旋劍,劍在頭前,竟然整個人像陀螺一樣旋轉起來向前方刺出,能以人類這麽柔弱的身體做出這個動作,確實很不一般。


    “這一式我如今隻能做出六旋,攻擊距離也隻有8步身位,但騎士營中的高手能夠做出足足八旋,將近12步攻擊距離,千軍之中取敵首腦,並非虛言。”


    導師將這一式的全部要點講述清楚,普通學員自然要從第一旋開始練起。墨嵐同樣躍躍欲試,隻不過這一招對身體素質要求太高,他現在這個拖後腿的身體哪有那麽容易控製。


    他覺得自己對動作的要領已經領悟非常透徹,如若是之前,上來就旋轉個五六旋不是問題。可自己的身體笨的像個麻袋,剛剛一躍而起的墨嵐重重跌在地上。


    “亞當大人,您怎麽來了。”


    忽然間導師的聲音響起,滿場正在練習的學員紛紛停下,眾人的目光看向廣場的入口,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正站在那裏。


    亞伯已經第一時間跑出去,向著男人恭敬地行禮,臉上卻帶著親近的笑意:“父親大人。”


    父親?


    墨嵐好像知道他是誰了,該隱和亞伯的父親?


    心中有些發澀,對“父親”這個角色他一直很陌生。之前黑金府邸百年,他也口口聲聲稱呼墨淵為父親,可從頭至尾卻並未得到那人半點垂憐。


    他也曾經很努力,很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可最終一百年蹉跎而逝,直到墨淵最後消失,他也沒能得到那人半句肯定。


    雖然後來已經證實,自己實際並非墨淵的兒子,可墨嵐心頭那一點鬱結似乎一直沒能散去。


    但是眼前那個人,真的是他的父親。


    該隱的父親,亞當。


    亞當被譽為人類始祖,在人界的地位何其重要。他雖然沒有稱帝,雖然製造了罪惡之始,卻因為是從天界走出,仍然舉足輕重。


    而這位舉足輕重的人,安撫了亞伯之後,目光正落在墨嵐身上。


    墨嵐還保持著剛剛狼狽跌倒的姿勢,忽然間萬眾矚目,有些慌亂的從地上爬起。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感到慌亂,大風大浪他見過不少,


    生生死死走過幾遭,怎麽還會再一個陌生人麵前緊張。


    可是,這畢竟是該隱的父親。


    心中似乎有一點點火苗燃起,他是因為擔心自己,才會特意趕來這裏的麽?


    但墨嵐心底的星星之火還沒來得及燎原,就已經被亞當一句話澆滅。


    他正用無比失望又無比嫌棄的目光看著倉促爬起的墨嵐,滿是胡子的嘴唇張開,吐露了兩個冰冷的字眼:廢物。


    墨嵐仿佛被雷劈了一樣。


    他明知道這一切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說到底他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重新和血界本源建立聯係才來到這裏。可這男人簡簡單單兩個字,就把他一百多年來所有的淒冷串聯在一起。


    亞當已經轉身離去,亞伯故作姿態跟在他身邊安慰,口口聲聲都是讓他別為了不成器的自己生氣。他們走後,滿場的學員哄堂大笑,看著僵立原地的墨嵐笑得直不起腰。


    墨嵐的掌心一點點握緊。


    那節課後來發生了什麽他並沒有印象,他隻是從那節課後開始,就留在那個廣場的角落,一次又一次重複著螺旋劍的招式。


    墨嵐一次又一次原地躍起,又一次又一次跌倒在地上,因為核心力量太弱,連簡單的一旋都做不到。可他還是不停的重複著,從清晨直到深夜,再直到第二個日出。


    周圍上課的學生早就散開了,他們已經完全確認該隱的確是摔壞了腦子,現在可能是有病,才會一次又一次摔這麽慘。


    來來往往的人都在竊竊私語,嘲諷墨嵐的無用功,墨嵐聽的都已經麻木了,可自己似乎因為亞當的兩個字較上勁,就是想把這個動作做好。


    第二天的傍晚,廣場邊上,獸人一族的使團來學院交流,自然也注意到這個沒完沒了摔在地上的人類。


    為首的人身狼麵的隊長好奇道:“那個學生怎麽了?挨罰麽?”


    接引的禮儀員聲音輕蔑:“可不是我們在罰他,那家夥撞壞了腦子,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定要在那練習這一招,這都兩天了。”


    他們可是人類,不是墨嵐之前所屬的血族。整整兩天不眠不休沒喝一口水,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已經消耗到了盡頭。


    “他是為了練習劍招?”狼頭獸人大開眼界,他還以為那家夥自己摔跟頭玩。


    “可不是麽!隻是這種沒頭沒腦的練習竟然能做成千上萬次,真是愚蠢。”


    狼頭獸人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這可不是愚蠢。一個人摔倒十次是愚蠢,摔倒一百次也是愚蠢,可是他竟然摔倒了千萬次還能繼續堅持,那就叫執著。”


    這一隊人走馬觀花很快離去,隻是那狼人並不知道,就是自己今日這一番話,卻在萬年之後,拯救了整個獸人種族。


    墨嵐隻是執拗,又不是真的傻了。那群人的交流他完全聽得見。他並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腦海中卻終於有了其他想法,不再麻木的重複無用的動作。


    他為什麽無論如何完不成這一招?


    他的動作絕沒有任何問題,可是身體軟弱的厲害,原地


    蹬出的爆發也遠遠不夠,自然隻能跌落地麵,無法完整旋轉一周。


    該死……


    再一次蹬地躍起,墨嵐忍不住憤恨的想到,這時候自己腳下應該有風啊!有一束風助力一下,他不就成功旋轉出去了麽!


    就在這一刻!


    風來!


    一團炸裂的風束毫無征兆的出現!


    完全沒有防備的墨嵐這一次在風的助力下飛出很遠,一連打了幾個轉兒,才一頭撞在前麵的靶子上。


    雖然仍然是慘不忍睹跌落地麵,渾身上下痛的厲害,可此時的他心中隻有興奮。


    他忽然間明白了!


    不是明白了這個劍招,是明白了魔法!!


    真是蠢啊!


    他是怎麽走到死胡同去,一定要一點點完美刻畫那個魔法陣的?他的魔法路不是米迦勒開啟的麽?米迦勒不是反反複複和他說過無數次,魔法的根源在於想象麽?


    魔法陣有何用?


    他完全不需要威壓元素啊!你相信魔法存在,魔法就存在!


    “變色!”


    看著麵前的稻草靶子,墨嵐再次提起自己的指尖,同樣沒有任何魔法陣浮現,但靶子上,一根稻草緩緩變為蒼白的顏色。


    成了!!


    隻要他想象著稻草顏色改變的樣子,隻要他相信變色魔法的存在,魔法自然就存在!


    這本來就是玄學的東西啊!


    第一時間看到了出現在草叢深處的烈焰麒麟,墨嵐心情大好,拍拍手終於離開了廣場。遠處幾個同樣在練習的人心中不屑,搞了那麽久還不是失敗離開。


    隻是,墨嵐走後,有另一抹身影緩步來到他曾經堅持了兩天的靶子麵前,終於看清那上麵一根變了色的稻草,伸出手指撫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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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嵐來到草叢深處,終於在沒人的角落堵住了烈焰麒麟。小東西似乎對墨嵐有些滿意,背後的絨毛一直在飄蕩。


    “還不算太蠢。”


    “切。”墨嵐就差翻白眼了:“你這家夥也不咋地,眼看我走進死胡同,也不說幫我一下。”


    之前在人界,墨嵐有滄歌做靠山。後來到天界,墨嵐有米迦勒抱大腿。隻是如今,墨嵐終於到了沒有任何人幫助的環境,竟然自己在死胡同裏鑽了這麽久。


    “鑽進死胡同從來隻有兩種辦法解決,要不然你自己想通了繞出來,要不就把死胡同砸穿了走出去。外人又怎能幫得上。”


    烈焰麒麟可不是什麽良師益友,它隻是守護者而已,幫助墨嵐也是為了九界安危,不是為了誰的情麵。


    如果墨嵐走不出這個死胡同,它也不介意換一個對象繼續扶持。


    行吧。墨嵐也懶得跟他廢話,一句話的事兒怎麽就幫不上。不出手就算了,老子也用不上你。


    他這算是把死胡同砸開了麽?


    好像也不算吧……可能還是投機取巧了。


    不過,那又怎麽樣?


    勤勤懇懇非我所願,有捷徑不走白不走啊!誰不走誰傻子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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