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清楚太太到玉蘭香苑一趟到底發生何事,與三小姐都說了什麽,隻是當時太太出來時麵帶笑容,看得出來是打心底裏高興,而三小姐卻是雙眼紅腫,好似哭過一般。


    私下裏,府裏奴仆都以為這三小姐怕是要失寵了,不然,平日裏性子冷淡,桀驁不馴的她怎會那般狼狽?許是太太替老爺轉達了什麽。


    說到三小姐,眾人豔羨之中總帶著嫉妒,在蔚府裏,能讓蔚老爺時時關注的,除了蔚府在全國各地的營生之外,就隻有蔚落,蔚落一個頭疼腦熱,蔚老爺立馬差人請最好的大夫,補品一趟又一趟往玉蘭香苑送,別個看得咬牙切齒,可明麵上不但不能表現出來,還得做足功夫,也得親自抑或派人來噓寒問暖,能不能得到回應,還得看這蔚落的心情。


    蘇嵐平日裏四處溜達,無意或有意聽到蔚落的事情也不少,很是可憐蔚落從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對她為了引起蔚老爺的注意,隔三差五就生病抑或是發生點小意外這孩子般的舉措感到有些不解,隻是在蔚府的時日一長,蘇嵐也就明白蔚落為何要這般做了。


    這世上,怕是隻有親娘才能義無反顧的對兒女好,蔚落沒有親娘的庇護,她的不安隻能靠蔚老爺的關心緩解,隻有看到蔚安一次次為自己擔心,她才會覺得自己還有依靠。


    說起親生母親,蘇嵐自是想起自己的娘——陳氏,這個世界上,是不是也隻有自己的娘會狠心把自己給賣了?抵押了?


    可到底蘇嵐沒有陳氏那般心狠,就算對自己那樣無情,她還是會想念陳氏的好,想著家裏揭不開鍋的時候,陳氏四處挖野菜讓她和蘇宴填飽肚子,想著為了給生病的她補補身子,大冷天去河裏抓魚,想著她不喝酒,不賭博時,會在陽光底下給自己梳頭......


    也許,她也是愛自己的吧,不然,陳氏一個女人家怎會辛辛苦苦拉扯大兩個孩子,若真要賣自己,早就賣給那些垂涎自己已久的紈絝子弟做小妾去了。


    那些複雜的情愫讓蘇嵐恨不得立馬出府去桐灣街找陳氏,想看看她們是不是都還安好,賭坊的人是不是放過她們了,蘇宴是不是還在乖乖的習字畫畫......


    經曆過一場生死的蘇嵐多了幾分沉穩,心底盤算著得找個機會出蔚府,這裏畢竟不是真的屬於她,她不過是蔚落的替身,若某一天她被他們發現她是假冒的,這蔚府還能容下她麽?


    若是以往,這三小姐想出府,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可自從發生與人私奔的事情,她再要出門,就是難上加難,隻是一離開眾人的視線,府裏上上下下開始搜尋,根本還走不到外院就被人找到。


    室外春光無限好,柳絮飄飛,彩蝶起舞,蘇嵐坐在水榭之中,單手支著下頜,若有所思,香柏在一旁吩咐小丫鬟把各式各樣的糕點都擺在桌上,小心仔細地伺候著蘇嵐。


    立於一旁的初夏依舊和往日一樣沉默,靜立在蘇嵐身後不說話,至於之桃,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過,沒人會注意到她在想什麽,再者,她本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除了初夏,別個對她心存戒備,不敢跟她有什麽交往,在她們看來,她遲早是要回到大小姐身邊去的,不是同一個主子,心思自然有不同。


    “最近府裏都在忙什麽啊?”


    “也沒忙什麽,就是老爺不大好,都忙著去看老爺呢?”


    香柏像是這麽隨意說出來的,隻是,蘇嵐卻明顯的聽出香柏有些許埋怨。


    雖然能察覺到三小姐變化不小,但香柏並不知道她的主子早就換主了,以前蔚落對誰都冷冷淡淡的,但唯獨待香柏不同,因而香柏在蔚落跟前,倒不大像是女婢,儼然半個主子,有什麽話從不藏著掖著,而蘇嵐對香柏,跟蔚落待她並無很大的差別,有時候還更縱容她一些,有香柏在,蘇嵐才會覺得蔚府裏並非所有的人都帶著麵具生活,還有真真實實的人在。


    難得碰到香柏說話還話裏有話,蘇嵐愣了一下,道,“有什麽話就說什麽吧!”


    香柏倒沒有開口回答,而是把目光往發呆的之桃身上掃了一眼,開口道,“之桃,我記得你做糕點有一手,今兒天氣不錯,難得小姐心情好,出來轉轉,你去做點藤蘿餅什麽的吧!”


    聽到香柏叫自己,之桃立馬回過神來,隻是,一聽說要自己去做藤蘿餅,有些不大樂意,這不明擺著是想折騰自己,這藤蘿餅不是說做就能做的,得摘花,選花,備齊材料等等,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怎麽,不樂意去?還是說沒把三小姐當自己的主子呢?”


    之桃咬著牙忍住,看了看水榭中已經擺滿的各色糕點水果,心底不免犯嘀咕,要真是三小姐想吃什麽,管家還不巴巴地差人買了送來,還用得著她麽,但之桃也就心裏想想,也不敢這般說,扯出一絲微笑道,“不是奴婢不給三小姐做,而是奴婢的手藝著實拿不上台麵,讓小姐失望。”


    蘇嵐一時半會沒明白香柏到底想做什麽,正準備開口說算了,卻被香柏搶了先,“上不了台麵?”香柏嗤笑一聲,接著道,“我怎麽記得去年老爺過壽的時候,之桃還做了一席糕點,當時老爺還誇你心靈手巧呢。”


    香柏有些咄咄逼人,看之桃的目光都帶著挑釁的味道,在大小姐屋,哪個不恭恭敬敬地叫她一聲之桃姐姐,香柏這麽做可完全沒把大小姐放在眼裏,之桃一時氣急,大聲道,“你在我麵前充什麽主子,不過也是狗奴才一個。”


    沒料到之桃會這般反駁,香柏一時窘得滿臉通紅,眼見著香柏和之桃要吵起來了,初夏連扯了扯之桃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衝動,隻是,這時候的之桃哪裏還控製得住,“我是大小姐的丫頭,還輪不著你來指手畫腳,太太讓我來這院,是照顧三小姐的,不是讓你支使。”


    “別忘了這裏是玉蘭香苑,不是大小姐的杏園。”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蘇嵐手扶著額頭,做頭疼狀,之桃和香柏兩人睜大著眼瞪著對方,一副誰怕誰模樣。


    一邊是她的丫鬟,一邊的太太遣過來的人,蘇嵐兩邊為難,並不想因著這事偏向香柏,讓太太對自己起疑,沉默片刻後,蘇嵐還是決定先委屈一下香柏,道,“阿香姐姐那是哪裏話,太太把大姐的丫鬟派過來,是心疼我,我感激還來不及,怎會讓之桃做那些粗使活,吃什麽,廚房裏自會有人安排妥帖。”


    “小姐——”香柏很是意外主子竟然不站在自己這方。


    蘇嵐並不想做什麽解釋,道,“我倦了,回吧!”


    見蘇嵐的臉色有些不大好,香柏很是後悔自己的衝動,狠狠白了之桃一眼之後,快步跟在蘇嵐身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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