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嵐本想細問寧太醫,隻是,寧太醫的目光落在蘇嵐身上,久久不曾離開,看著看著,竟是老淚縱橫,蘇嵐一時怔愣住。


    不敢驚動外邊的初夏和阮氏,蘇嵐用極小的聲音問道,“寧太醫,您這是怎麽了?”


    蘇嵐這話一出口,寧太醫再也沒忍住,“落兒,我可憐的落兒!”


    “這,這......”蘇嵐一時詞窮,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若說這寧太醫跟蔚落認識,可兩人年齡懸殊這麽大,而且蔚落不曾出過青城,這寧太醫也一直在宮內就職,怎麽會認識?


    “可憐的孩子,我是外祖父啊,落兒!”


    外祖父?蘇嵐千思萬慮也沒有想到眼前的寧太醫跟蔚落會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對這突然出現的外祖父,蘇嵐著實嚇了一跳,在蔚府,她鮮少聽到有人提及蔚落生母的事情,或許是蔚老爺有吩咐,抑或是因寧氏離世早,府裏的老人也都一一離去,知情人也少,自是沒人說。


    不過,蘇嵐冥思想了想,就很快從這兩人的姓氏上找到了共同點,寧太醫和寧氏,都姓寧,蘇嵐萬萬沒有想到蔚落竟還有這麽一個做太醫的祖父在。


    別說是蘇嵐不知道,怕是就連蔚落也不清楚自己還有這麽個親人。


    當初寧家一直惱這姑爺棄官從商的舉動,對蔚安極為不滿,且蔚家對蔚安毫不留情的處罰,寧府擔心女兒跟著受苦,竟想著讓寧氏與蔚安和離,這寧氏是重情重義之人,自然不願在蔚安患難之際離開他,她也就跟著蔚安離了盛京待在青城,也因惱娘家的做法,寧氏幹脆和娘家就那麽斷了聯係。


    這寧府剛開始還不死心,可見著女兒死心塌地地跟著蔚安,為了他,把父母都放下,寧家隻好作罷,但又拉不下臉麵跟蔚安及寧氏和好,兩邊都這麽拖著,寧氏到離世也未能和家裏再聯係。


    雖說蔚安到了青城後,寧家不再跟他們聯係,但偶爾也會派人打聽他們的情況,自是知道寧芸生了女兒蔚落,爾後,蔚安生意做大,寧家也就不再擔心寧氏吃苦受累,等著蔚安帶著女兒回府省親,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等了一兩年也未曾見到他們半個人影,兩邊就這麽斷了。


    說來,當寧太醫聽說來看診的是蔚姓女子時,他還以為是盛京蔚府哪個小姐病了,想著能讓貴妃娘娘開口的,身份自然不尋常,可他看到蘇嵐的那一刻,那沉寂了幾十年的感情,瞬間噴發,看到蘇嵐跟女兒寧芸幾乎一模一樣的相貌,寧太醫立馬就斷定她是自己的外孫女,十多年不曾見過的外孫女。


    “你娘可還好?什麽時候到的盛京,怎沒去寧府看看外祖母和外祖父?可是你爹娘都來了?落兒怎麽會跟韓貴妃有交情?......”


    這寧太醫一激動,說話像是倒豆子一般,劈裏啪啦,一句話下來,竟問了不下十多個問題,蘇嵐一時怔愣在場,不知該從哪裏回答。


    見蘇嵐一直沉默,睜大著眼睛,有些震驚還未晃過神來地樣子,寧太醫想著怕是嚇著她了,都不曾見過,他這般唐突,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倒也常理,連笑著道,“別害怕,老夫可真是你外祖父,不信,回頭問你娘就是。”


    許是太開心,這寧太醫竟也忘了已經跟女兒有十多年未曾聯係,之前的那些恩怨,也都拋之腦後。


    “我娘,我娘她——”蘇嵐本想告訴寧太醫寧氏已經離世的消息,可又不忍心讓寧太醫得知後悲痛不絕,到嘴邊的話,始終無法說出口。


    而寧太醫倒是沒想那麽多,連道,“好落兒,等忙完了正事再好好聊聊,先讓祖父看看你傷在哪裏,可別耽誤正事。”


    寧太醫這麽一說,蘇嵐倒是鬆了一口氣,可卻為難寧氏已經離世這一消息該如何開口,寧太醫已白發斑斑,若得知女兒早亡,定是傷心不已,但蘇嵐一時也未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也隻好先這樣,她跟著陳氏也學了一點醫術,自然知道這人大喜大悲可都會傷身,這寧太醫這般年紀,剛認了外孫女,自是激動不已,若再大悲,蘇嵐有些擔心他承受不住。


    仔細檢查了蘇嵐的傷口,這寧太醫眉頭皺了皺,很是心疼,道,“你爹娘是怎麽照顧你的,竟然讓您受這麽重的傷。”


    “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寧太醫——”這話還未說完,卻見寧太醫聞言抬頭,竟是眼巴巴地看著蘇嵐,蘇嵐頓了頓,道,“祖父,你不用擔心我。”


    蘇嵐這“祖父”一說出口,寧太醫這才展顏,兩人的認親,在此時算是正式告一段落。


    “落兒你也不用太擔憂,有祖父在,一定保你沒事,連疤痕都不留。”


    “恩,多謝祖父。”


    “你這孩子,跟祖父客氣什麽,沒想到一晃十多年過去了,你都長這麽大了。”


    ......


    兩人絮絮叨叨地聊著,時間倒也過得很快,待寧太醫開了方子,抓好藥之後,已是一個時辰後。


    因中間夏荷有回來傳話說韓貴妃要見蔚三小姐,在外屋等得有些焦急的阮氏和初夏看到蘇嵐出來後,才長長鬆了一口氣,阮氏連跟寧太醫道謝,心底惦記著去望月軒,阮氏倒也沒在意寧太醫的異常,跟寧太醫道謝之後,帶著蘇嵐匆匆離開太醫院,而寧太醫擔心人多口雜,也沒跟蘇嵐說什麽,倒是想著得趕緊回家一趟,把這消息告訴夫人要緊。


    待蘇嵐她們一走,寧太醫連吩咐徒兒一聲,把剩下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後,匆匆離開太醫院往寧府趕。


    蘇嵐還未從與寧太醫相認的震驚中晃過來,在看到寧太醫淚流不止地望著自己時,蘇嵐真的有一種這就是自己親人的錯覺,心底隱隱間有個聲音說,我有外祖父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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