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因著船上搖搖晃晃別有一番滋味,而酒足飯飽吃的四肢百骸乃至毛細孔都滿足了的戰北烈,咂著嘴巴醒來了。


    冷夏緩緩睜開眼,瞧見他那饜足的模樣,真心懷疑這人可以“噗噗”吐出兩塊骨頭來。


    她撇撇嘴,翻個身,身側那人瞬間貼了上來。


    被堅實的鐵臂環抱著,背部貼著他火熱的胸膛,聽見那暗啞的嗓音響在耳畔:“媳婦,再來?”


    “唔……”冷夏柳眉一挑,思考了一下這提議的可行性,身子朝後一翻,貼著他翻覆到他的身上,眯著眼睛慵懶道:“我在上麵!”


    鷹目變的滾燙如火,劍眉一挑,戰北烈慢悠悠道:“謹遵女皇旨意!”


    在給吃與不給吃的大前提下,怎麽吃這種小問題,已經完全可以忽略了。


    本就搖搖晃晃的船艙房間內,因著兩人的激烈大戰,更是如同發生了地震一般,山呼海嘯。


    門外候著的狂風三人,曖昧的對了個眼風,那意思:爺真勇猛!


    一個時辰後……


    三人崇拜的望著發出“嘎吱嘎吱”響的房門,小王妃真彪悍!


    兩個時辰後……


    三人搬了椅子來,懶洋洋的躺在裏麵,迷糊道:“爺真禽獸!”


    三個時辰後……


    房間裏麵在不斷的休戰、開戰、休戰再開戰、開戰休戰再開戰之後,狂風三人已經睡熟了,睡夢中連連嘟囔著:“小王妃禽獸不如!”


    他們可都是親眼見證過“家規十條”的人,尤其是……


    家規之九:王妃臨幸時要予取予求,持之以恒,不得有力不從心之行為。


    家規之十:王妃不要時要淚往肚流,自行解決,不得有金錢買賣之行為。


    直到三人睡醒了,驚恐的發現裏麵依舊沒有結束,頓時滿眼同情淚,可憐的爺啊,這絕對是被如狼似虎的小王妃給折磨了!


    不自覺的,同情憐憫的目光就投向了房門,爺啊,您還活著吧……


    這實在是狂風三人多慮了!


    所以,當冷夏累到腿腳發軟,在心裏大罵戰北烈“禽獸之論據一二三”的時候,推門而出正正看到狂風三人這“王妃啊,饒了爺吧”的目光,直看的她心頭“噌噌”冒著火,差點眼前一黑,氣暈了過去。


    陰森森的目光在三人的臉上掃過,冷夏衣袖一拂,大步走人。


    當然了,如果忽略了她差點一個踉蹌栽倒的事,這拂袖而走的氣勢,還是很強悍的。


    冷夏走在船艙的過道上,迎麵走來一人,在見到她的一瞬,立馬頓住,臉紅,轉身,落荒而逃……


    正是慕二!


    很明顯,在偷窺了**狂吻之後的慕大神醫……


    尷尬了,別扭了,羞澀了。


    冷夏眨眨眼,也沒追他,好吧,其實她如今的狀態,就算是慕二用一條腿飛,估計她也是追不上的,隻有幹瞪眼的份。


    走進廚房,弑天中幾個人,正圍在一個巨大的水缸旁,滿臉好奇交頭接耳。


    見她進門,林青雙目一亮,問道:“姑娘,咱們正在猜呢,你讓把這些魚養在缸裏一個月,不就餓瘦了麽?”


    冷夏神秘一笑,悠然道:“天機不可泄露。”


    “姑娘,難道這些魚不是用來吃的?”池虎摸摸腦袋,憨憨的問。


    她走上前看了眼,水缸中正遊著十幾條大魚,這些是在上船之初的時候,弑天眾人閑著無聊釣上來的,原本準備當晚就紅燒了吃,後來被她看中,要求留了下來。


    在水缸裏養了足足一月,如今已經餓的連遊水的力氣都沒有了。


    正好可以吃!


    瞧著幾雙亮晶晶的好奇眸子,冷夏失笑道:“魚當然是留著吃了!”


    說著,將衣袖擼了上去,取來一把菜刀,在手裏“刷刷”旋轉著,菜刀仿佛變成了屠刀,折射出凜冽而猙獰的寒光。


    這架勢,直把弑天眾人驚的退後一步,抹了把臉上的汗,然後,他們緊跟著看到冷夏一臉殺氣的……


    殺魚、放血、去鱗、掏內髒、清魚頭、分魚骨。


    殺魚的他們沒見過一千也有八百了,殺的這麽氣勢洶洶殺氣騰騰麵目猙獰凶神惡煞煞氣衝天的,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姑娘喂,殺魚而已,真心用不著這樣啊!


    冷夏“孺子不可教”的搖搖頭,殺魚也是殺,對一個合格的殺手來說,但凡是殺,就要殺的幹脆,殺的漂亮,殺的藝術!


    她將處理好的魚擺於菜板,手中的菜刀連連揮舞,寒光閃爍繚繞間留下一串的殘影,將魚肉和魚皮盡數分離,一片片薄如蟬翼的魚片在半空跳躍飛揚著,仿佛重新被賦予了生命,齊刷刷落於菜板一側,自動自覺的碼成了一排排,列隊般整齊。


    瞅著一個個目瞪口呆的圍觀者,冷夏拍拍手道:“蔥絲、薑絲、油、鹽。”


    刷!


    晶瑩剔透的魚片令人食欲大增,眾人吞了吞口水,立馬準備去。


    冷夏微微一笑,用布巾將魚片中殘餘的最後一絲血都吸淨,等到眾人捧著東西回來,做成調料後,滿意的點點頭。


    外麵漸漸圍攏來不少看熱鬧的,弑天一張張笑臉洋溢著,心情激動無比,姑娘親自下廚啊!


    早就見識過冷大殺手和大秦戰神合力燒廚房的狂風三人,狐疑的朝裏麵瞄了瞄,一頭霧水。


    狂風抓了抓腦袋:王妃明明不會做飯的啊?


    閃電望天:難道王妃在西衛偷偷學了?


    雷鳴握拳:爺這麽賣力,是要犒勞犒勞的!


    話是這麽說,三人思索半響,還是明智的決定不進去,隻縮在廚房外,探了三個腦袋好奇的瞧著,到時候廚房炸了,跑起來也容易些。


    就在他們暗暗為自己的機智鼓掌之時……


    “狂風,閃電,雷鳴!”裏麵一聲清冽的喝聲響起。


    三人眨眨眼,確定了的確是在叫自己之後,怕怕的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邁了進去。


    方一進到裏麵,正正看到冷夏的一張燦爛的笑臉,齊齊打了個哆嗦,有記憶以來,但凡看到這麽溫暖表情,絕對沒什麽好事!


    眼中一絲戲謔的光芒劃過,冷夏對著三人勾勾手,那大灰狼誘拐小白兔的模樣,直讓他們冷意直躥,從腳底板一直麻到後腦勺。


    一盤魚片送過去,冷夏笑眯眯:“嚐嚐。”


    三人眼睛大瞪,結結巴巴:“王王王王……”


    冷夏補充:“王妃。”


    繼續結巴:“生生生生……”


    淡定點頭:“生的。”


    好吧,他們承認這魚片剔透的、晶瑩的、精致的、瑩潤的,讓人食欲大振,可是再他媽剔透晶瑩精致瑩潤,丫也是生的啊!


    三人望天,淚流滿麵,王妃啊,咱們不該編排你如狼似虎啊……


    絕對是爺他,禽獸不如啊……


    三人張嘴哀嚎,突然一噎,臉上五光十色萬紫千紅,咀嚼著嘴裏那片被冷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了進來的……


    魚塊!


    沒錯,是魚塊,這是冷夏為了他們特意留下的,唔,沒有處理過的,帶著血絲的,腥氣逼人的,魚塊。


    嗖嗖嗖……悲催三人組奪門而出。


    嘔……狂吐不止。


    冷夏優的挑了挑眉,嘖嘖嘖,可憐見的。


    她轉了個身,正正見到一排排被嚇到石化的石雕,聳肩道:“來嚐嚐?”


    眾人齊齊擺手,慘綠著臉吞了吞口水,聽著外麵那驚天動地的嘔吐聲,牙都滲的酸麻酸麻的,連連退後兩步。


    冷夏撇撇嘴,這些不識貨的!


    “二嫂,聽說有好東西?”一聲興奮的高呼從外麵傳來,戰北越從門口探進個腦袋,從一片綠油油的大頭菜中擠了進來。


    冷夏將生魚片沾了醬汁,塞進他嘴裏,笑道:“自然是好東西。”


    他臉色一喜,吃的大快朵頤,雙目“刷刷”放著光,“叮”一下露出兩顆晶亮的小虎牙,笑眯眯道:“還要。”


    終於找到了識貨的!


    冷夏一招手,戰北越湊上來,兩人就在廚房裏小小的餐桌上,你一片啊我一片,吃的不亦樂乎。


    直把大頭菜們看的,又在綠了幾分。


    “王妃,咱們真的知錯……”吐完了的狂風三人衝進來,二話不說先懺悔,忽然眼睛瞪的堪比銅鈴。


    他們看見了什麽,那惡心巴拉的東西,小王妃正和越王爺美滋滋的吃著?


    戰北越樂嗬嗬一轉頭,興奮道:“快來,二嫂做了個新物事,來嚐……”


    嘔……


    話沒說完,三隻再次奪門而出。


    狐疑的瞅了瞅外麵,再看看仿佛腳下生了根一樣站在廚房裏,一動不動的石雕們,戰北越終於發現了幾分不對:“二嫂啊,這是怎麽了?”


    “不用管他們,去給小刀送一盤。”冷夏撇撇嘴,塞給他一盤。


    “對對!小菜板!”他立馬蹦蹦跳跳的舉著出去了。


    甲板上,戰北越望著那三個吐的天昏地暗,就快把腸子都吐出來的娃子,終於抵不過好奇,悄悄湊了上去。


    三人稀裏嘩啦一陣吐,半響深吸一口氣,聞到海裏的腥氣,胃裏又是一陣翻滾。


    狂風的臉已經慘白慘白,倚著雷鳴肩頭,有出氣兒沒進氣兒了。


    一轉頭,正正見到捧著那盤詭異的東西走過來的戰北越,驚呼道:“王爺,你你你……別過來,別過來……”


    狂風退後幾步,帶的雷鳴踉踉蹌蹌,兩人腳下一歪……


    噗通!


    一頭栽進海裏。


    閃電還沒反應過來咋回事,不解轉頭,冷汗立馬“嘩嘩”流淌,瞅瞅滿臉不解走過來的戰北越,再瞅瞅已經“跳海”的狂風雷鳴,晃悠著腿肚子欲哭無淚:“王爺,我我我……我自己來。”


    話落,噗通!


    一個猛子紮了進去。


    戰北越抓了抓腦袋,我就是來看看,至於要跳海麽?


    他鼓著腮幫子,無語捧著魚片走了,還是小菜板要緊!


    待他離開,海麵上偷偷摸摸的浮出三個腦袋,鯨魚一般噴出一溜水柱,三人往上麵瞧了瞧,確定那詭異的東西真的跟著戰北越走了,才使了吃奶的勁兒,遊到船邊兒,扒著爬上去。


    三隻落湯雞躺在甲板上,互相對視了一眼,一瞬間達成共識,找爺告狀去!


    三個被欺負了的孩子,必然是要找大人告狀的。


    當他們一狠心一跺腳,鼓起了勇氣跑到戰北烈的房間去,聲淚俱下悲慟欲絕言辭錚錚,痛斥“小王妃禽獸不如之一二三”,正等著英明神武的爺為他們做主之時……


    戰北烈隻從中抓到了一個重點。


    他緩緩的抬起頭,眼中明明滅滅幽深如潭,慢悠悠的問道:“你們說,王妃親自下廚,親自喂你們吃?”


    雷鳴眨眨眼,直覺這句話怪怪的,若是算起來這整個過程也的確可以這麽歸納,不過……


    不等他想明白後腦勺那陰絲絲的冷意是怎麽回事,閃電吸了吸鼻子,小媳婦一樣委屈:“是啊爺,一定要為咱們做主啊!”


    “唔……”戰北烈眼中的幽暗再次詭異了幾分,仿佛鬼火一般,微笑道:“走!”


    他站起身,在雷鳴狐疑不解的目光中,閃電屁顛屁顛的狗腿中,狂風激動萬分的興奮中,大步朝著船艙外走去,大手一揮道:“走,跟著爺去討公道!”


    “是!”三人立正站好,抬頭、挺胸、收腹,高聲應答。


    一路向著廚房走去,雷鳴瞧著戰北烈那大義凜然,狠狠的拍了自己腦門一巴掌,讓你小人之心!


    就在雷鳴萬分唾棄自己,不該懷疑他們英明神武的爺的時候,突然屁股一痛,身子前傾,淩空飛起……


    噗通!


    緊跟著……


    噗通!噗通!


    三聲落水聲結束,戰北烈收回踹了三人屁股的腳,一張俊臉瞬間變的烏黑烏黑,母獅子還沒給老子親自下過廚,還沒親自喂老子吃過……


    丫還敢嫌棄!


    戰北烈羨慕嫉妒恨的瞪了水下一眼,抿著唇大步走向廚房,他需要和母獅子……


    交流交流!


    糾糾氣昂昂的踏進廚房,正要將打好的腹稿噴出,準備好的滿腔酸氣,卻在冷夏的一個微笑下盡數湮滅。


    她眼眸一彎,笑道:“你沒睡覺啊?”


    戰北烈恨恨的唾棄自己,腦袋耷拉下來,頂著那大型流浪犬的眼神,晃悠著到了冷夏跟前兒,可憐巴巴的望著桌上的生魚片。


    冷夏眨眨眼,瞬間明了!


    從旁邊取來一盤,笑道:“我以為你睡了,特意給你留了一盤,現在正好,來嚐嚐。”


    鷹目“刷”一下閃亮閃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媳婦,流浪犬呆呆的張嘴,被喂了一片生魚片,呆呆的咀嚼,呆呆的吞咽。


    然後,他眨巴眨巴眼,傻愣愣的將詞往外蹦:“特意,給我,留了,一盤?”


    冷夏理所當然的瞥去一眼,再喂了一片。


    機械的咀嚼,吞咽。


    忽然,流浪犬笑了,瞬間變成了家養大型犬,笑眯眯的湊上去,在冷夏唇角“吧唧”一啄:“媳婦。”


    吧唧!


    冷夏反啄了一口。


    就見家養犬牙齒晶亮,“呼”一下躥起來,將她一把抱起,打橫摟在臂彎裏,劍眉挑成個倒“八”字,高高飛起:“你喂飽了我,該我喂你了!”


    晴天一個霹靂!


    鳳目以極緩慢的速度眨了下,這次輪到冷夏傻愣愣了,老實巴交的問:“你要……”


    大秦戰神微笑,點頭,腳下一點,咻!


    抱著媳婦朝房間飛去。


    剛剛從海下爬上來的暗衛三人組,齊齊對視一眼,咱們竟然慫恿了一隻餓狗去教訓肉包子……


    傻啊!


    歎氣一聲,呼呼喘著大氣,癩皮狗一樣跨過船簷邁,正要邁過來……


    迎麵一陣旋風席卷!


    噗通!


    悲催的狂風,雷鳴,閃電三人,再次被卷入了海裏。


    遠遠的,戰北烈的大笑聲,和冷夏的求饒聲,被潮濕的海風歡快的吹來……


    時間就在這歡脫的氣氛中,緩緩行過。


    船已經進了東楚的海域,這幾日中已經能見到一些商船經過了,還曾經有海上的衙役檢查船隻,自然,都被狂風等人打發了去。


    再有一日,就能抵達渡口。


    戰北烈和冷夏自那日之後,就沒再見過慕二,每次遠遠看見一青色身影,總“咻”的一聲,不見了。


    對於這件事,大秦戰神的心情舒爽的沒了邊兒,每每換來腿軟腳軟的冷夏,一個白眼。


    冷大殺手眼圈烏青,嚴重的睡眠不足,她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大秦戰神的勇猛,這男人,簡直是大尾巴狼投胎,血液裏隱藏著數不盡的色狼因子,更加之體格強健,精力旺盛,就連她這殺手之王,都要甘拜下風。


    如今是一見到那人笑眯眯的望過來,她就條件反射的腿軟,想立馬舉個白旗投降。


    紅日初升,將海麵映照的一片絢爛,天青和湛藍於天際線縱橫交匯,一輪斜陽緩緩躍出,遠處已經能模糊看見東楚的輪廓。


    冷夏、戰北烈、戰北越、年小刀,於甲板上懶洋洋的躺著,暖暖的日光曬在周身,好像四隻慵懶的貓咪。


    “誒?”年小刀一個高蹦起來,倚在船簷上遠眺著,瞪大了眼睛,驚道:“是不是有個人?”


    手掌橫抵在額頭,戰北越跟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遠處水麵上,一個身著翠綠袍子的男子,扒著塊浮木飄啊飄……


    他正想著,這人怎麽有點眼熟呢?


    冷夏已經莞爾失笑:“花姑娘?”


    浮木上的男人一點一點的撲棱著水,朝著大船的方向遊來,揮舞著手上一塊**的帕子,一驚一乍的叫道:“救命啊,救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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