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王府,清歡苑。


    月光寂寂,愛意綿綿。


    月色拉長了兩條交疊的影子,似兩根纏繞生長的藤蔓,自院外一路蔓延到房間。


    砰,開門。


    腳尖一挑,關門。


    女子被男人抵在門上,兩人肌膚相貼,鼻息相聞。


    清透的月光拂過窗格流瀉少許,女子兩頰酡紅,如酒醇深,根根分明的卷翹長睫微微顫動,將柔光分割的細細碎碎,化作深淺不一的光澤,投入了男人幽暗的眼底,燃起一簇火苗,霎時燎原!


    吻落如雨。


    密密綿綿的吻落在女子微微仰起的脖頸,戰北烈呼吸急促,心跳如鼓,鷹眸中洶湧著明明滅滅的漩渦,緩慢而極盡珍惜的輕吮,透著難耐的隱忍。


    六年的時光說來漫長,於他卻不過彈指光陰。


    如今的他們已經有一雙可愛的兒女,然而他待她從來小心翼翼視若珍寶,六年如一日,就連初見時的針鋒相對,亦是恍然如昨……


    絕美的女子閑閑倚於床榻,鳳目在燭火下如琉璃氤氳,慵懶如貓。她淡淡啟唇:“有事?”那筆墨難及的湛湛風華尚在眼前,一轉已是狂妄冰冷唯我獨尊的傲然:“我不喜歡被人俯視,以後記著,沒有下一次!”


    戰北烈低低的笑了,伏在白皙的頸側噴出溫熱的呼吸。


    微癢的觸感讓她戰栗,素手推了推堅如磐石的胸膛,嗓音暗啞:“怎麽了?”


    他一偏頭,刁住眼前白皙小巧的耳垂,舌尖滑動著笑語:“唔,在想六年前。”


    冷夏也笑,眼角眉梢蘊著絲絲柔和,想到的卻不是那一晚,而是這人詭異又生澀的追求計劃,簽下家規十條時的甘之如飴,五國大典夜的漫天煙花,和離開長安前夜的兩行鼻血,以及一次又一次漫漫長夜中的冷水澡……


    唇角越來越彎。


    某個女人由低聲輕笑轉變為毫不客氣的開懷大笑,那不可抑製的清脆笑聲,猖獗的在房間裏飄蕩著,恨的戰北烈一口啃在她的耳垂,留下兩排清晰的大牙印。


    冷夏收住笑,不再放肆。


    否則這人估計要惱羞成怒,把她就地正法了!


    她戳戳戰北烈的胸膛,歪著頭問:“唔,你想的是大婚的那晚?”


    如水的鳳眸彎著,漆黑的瞳眸珠光迷離含著掩也掩不住的笑意,晶亮的似掬起了漫天繁星,分明的五官蒙上一層銀色的光芒,幾絲碎發垂落耳際,慵懶中別添三分嫵媚。


    縱然日日夜夜相見,已經看過了無數次,戰北烈依舊被煞住了!


    鷹眸中一片火熱,定定的望著他媳婦,傻不愣登點了點頭。


    “難道你……”手指再戳,她眨眨眼,難得的俏皮:“唔,在那個時候,就喜歡我?”


    某戰神想了想。


    他還真的不清楚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然而……


    六年前,洞房夜。


    一場似是而非的交鋒,女子回眸淺笑,昂首闊步,傲然走出這清歡苑的時候,他的心卻不自覺的遺落了什麽,情動而不自知。從此,滿心滿眼皆是這個女人,直到後來皇嫂一語驚醒夢中人。


    真要算起來,也許就是那個時候吧。


    想完,某男立即不爽了!


    他那麽早就對母獅子有意,這女人竟然敢一直給他冷冰冰的,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裏!


    瞧著她笑眯眯的戲謔模樣,某男咬牙切齒瞪她一眼:“少得意!”


    不說還好,冷夏噗嗤一聲笑出來,摟住他的脖頸得意洋洋一挑眉,正要啟唇得瑟兩句,唇瓣已經被惱羞成怒的男人堵住,熟悉而霸道的男性氣息驟然襲來,牙關被撬開,舌尖被纏上,攻城略地一氣嗬成!


    頓時,骨軟身酥,眼神迷離。


    她微微仰起臉,凶猛的回吻他,母獅子本性瞬間暴露!


    唇瓣糾纏著,情動如火。


    雙唇輾轉間,抵死纏綿,溫柔繾綣,炙熱的氣息縈繞著……


    地麵上的影子再次交疊在一起,擁吻著朝床榻移動,白色外衣悠然落地,黑色外衣覆蓋其上。


    影子纏綿悱惻,於床榻邊相擁著向內倒去……


    “噢!”


    “哇——”


    “嗷嗚……”


    三個驚天動地的聲音同時響起。


    那撕心裂肺,那一驚一乍,像被剁了尾巴的耗子,嚇的冷夏和戰北烈雙雙蹦高,從**彈了起來。


    隻從這聲音,兩人已經判斷出了**的人。


    冷夏和戰北烈渾身冒冷汗,十分無語無力無奈的對視了一眼,若是平時他們必定能感覺到**有人,誰讓剛才太投入了呢!


    冷夏更慶幸的是如今入了春,夜晚的天氣依舊料峭,兼之她沒有內力,穿的並不少,更老天保佑的是戰北烈經過了六年,脫起衣服來依舊不熟練,以至於她的身上還掛著件裏衣,否則,這會兒的情形才叫尷尬。


    戰北烈大步走到桌邊,點起了油燈,**的情形也在柔軟的燭光下,一目了然。


    戰十七鼓著腮幫子,還保持著躺在**的姿勢,一雙小鷹眸哀怨的能掐出水兒來,控訴著某對直接壓上他的小身子的無良爹媽,旁邊是同時對他們投去控訴目光的小黑虎,幾根零散散的黑色絨毛自半空悠悠飄落,再旁邊,小歌謠咧著小嘴兒哇哇大哭,聲音洪亮直擊耳膜。


    就在小歌謠震耳欲聾的哭聲中,某男掏了掏耳朵,十分無奈閨女這大嗓門。


    他將小歌謠小心的抱起來,心疼的哄著。


    而另一邊,冷夏鬱悶完了,對著半空深深深呼吸,終於……


    “戰十七,你怎麽會在這!”失傳已久的獅子吼重現江湖。


    戰北烈一瞬明白了,閨女這嗓門遺傳了誰,果然是母獅子生的小獅子啊!


    某小孩原本的哀怨,被冷夏先發製人的怒吼……


    給吼懵了。


    以至於憋了一肚子的哀怨,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就在肚子裏蒸發不見,眨巴著小鷹眸弱弱對手指:“十七帶著妹妹等娘親……”


    某小孩堅決不承認,他是打定了主意來跟某男搶娘親,順便把跟著他的妹妹在某男的麵前炫耀炫耀,幻想著揚眉吐氣的某十七,得得瑟瑟等啊等,結果睡著了,直到身上被倆爹媽重重的壓下,才驚醒了來。


    小嘴兒咧開,露出兩排潔白的小牙。


    戰十七掛著天真無邪的純純笑容,一點一點的磨蹭到娘親的身前,腦袋拱了拱,撒嬌:“娘,十七好想你!”


    望著兒子隻有闖禍之後和尋求庇護時,才笑的天使一樣的笑臉兒,冷夏了然的朝旁邊那個冷氣製造者掃去一眼。


    小歌謠已經哭累了,眼簾閉著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安靜的讓爹爹抱在懷裏,而男人烏雲蓋頂,黑著一張能陰出水來的戰神臉,嗖嗖冒著冷氣。在腦海裏描繪了幾千種收拾這小兔崽子的酷刑,尤其在感受了一下,他明顯被嚇的縮水的小兄弟之後,瞬間將幾千上升到了幾萬。


    這天理不容的小混球!


    戰十七在冷夏的身上蹭啊蹭,眼裏裝滿了粉色的泡泡,忽然腦袋被拎了起來,立馬撲騰起雙腿兒,張牙舞爪大叫:“你要是把我扔出去,小爺就再進來!”


    仿佛力度不夠,他補充:“你扔一次,我進一次!”


    正要朝外丟的手頓住,某男氣的跳腳。


    他怎麽生了這麽個難纏的東西!


    大手一鬆,戰十七穩穩的落在地上,揚起小劍眉飛去個挑釁的小眼風。


    大小鷹眸互相看不順眼,彼此對瞪,心裏都有小九九在計算著。


    半響,某小孩偷偷朝男人懷裏的小歌謠瞄去,笑眯眯開始談判:“接下來的一個月,讓我照顧妹妹!”


    其實他當然還想說,娘親和妹妹都歸自己,但是想一想這占有欲爆棚的男人,肯定是不會同意的,說不好偷雞不成蝕把米,連他也一起丟出去,再想一想尿床事件後的承諾,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


    唔,小爺才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某男掙紮的瞄著懷裏的閨女,瞄啊瞄,狠狠一咬牙:“七天。”


    其實他也想說,理想有多遠,這小兔崽子就給老子滾多遠,但是想一想這機靈的小鬼,不給他點甜頭,肯定就是不斷的糾纏,為了性福偶爾的犧牲一下閨女,這買賣也不是不劃算。


    小十七立即不幹了:“兩個月!”


    “五天。”


    “三個月!”


    “三天,你再敢給老子唧唧歪歪,就去你祖宗家打滾去!”


    戰十七瞪眼,小鷹眸撐的圓鼓鼓。


    戰北烈眯眼,大鷹眸眯成一條線。


    兩雙四隻眼睛對視,劈裏啪啦的火花摩擦碰撞!


    半響,父子倆朝著俏臉鐵青的女人同時瞄了一眼,異口同聲:“走,咱們去外麵聊一聊。”


    說完,一大一小兩張一模一樣的麵孔,朝著冷夏討好一笑,大的那個將小歌謠小心翼翼的放到她的懷裏,小的那個蹭了蹭娘親,從**蹦起來,二人極有默契,笑嘻嘻的勾肩搭背的出了門。


    吱呀……房門打開。


    吱呀……房門關閉。


    緊跟著,外麵衣袂摩擦聲,出拳破風聲,手腳相擊聲,叮叮當當兵器聲,乒乒乓乓物品損壞聲……聲聲交錯,不絕於耳。


    冷夏無語的看看懷裏睡的香甜的小歌謠,再看看**那一團黑漆漆的大毛球,嘴角崩潰的抽了抽。


    “這算不算是……掩耳盜鈴?”


    “嗷嗚……”


    苑外。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


    兩個身影天上鬥地下鬥,拳腳不夠激烈了連兵器都用上,直打的這院子裏雞飛狗跳,沙塵亂舞,一片狼藉。


    戰十七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功夫一日千裏,取百家之長,輕功毒術暗器盡有小成,尤其是輕功已經頗有乃師之風,神出鬼沒身形靈動。


    戰北烈自然是不會對親兒子下狠手的,逗弄逗弄小兔崽子,沒事敲敲他的腦袋,掐掐他的小臉兒,踹踹他的屁股,倒也玩了個不亦樂乎。


    苦就苦了苑外的花花草草。


    方方才抽出的枝條嫩芽花骨朵,不等著盛放就被碎屍萬段,化成零碎的翠綠點點飄零在春風中。


    笤帚與樹枝齊飛,瓦礫共沙塵一色。


    怎一個亂字了得!


    遠遠的一棵大樹上,沒長出幾片的樹葉窸窸窣窣搖晃著,露出三雙閃閃爍爍的眼睛,鬼鬼祟祟。


    狂風一偏頭,躲過飛來的暗器——笤帚一根。


    拍著胸脯,驚問:“咋辦?”


    閃電揉了揉娃娃臉,小心翼翼問:“要不,咱們去勸架?”


    “呸!”雷鳴一巴掌拍上他腦袋,鄙夷:“就咱們去,還不夠炒一盤菜的!”


    閃電揉著後腦勺,哀怨的瞥去一眼,想一想也沒轍了,大眼睛希冀的望著房間的門,剩下兩雙眼睛跟著看過去,望穿秋水咕噥道:“小王妃,出來吧出來吧出來吧……”


    吱呀……


    皇天不負有心人,房門終於在三大暗衛的碎碎念中,如願以償的打開了,露出了門後站著的白衣女子。


    咻咻!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兩條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友好和諧的站在了一起。


    某男慈愛的摸了摸某小孩的腦袋,幹笑兩聲:“好兒子,功夫又進步了!”


    某小孩貌似享受的在他手掌下拱了拱,笑眯眯回:“都是父王教導的好!”


    話落,兩張戰神臉轉向某個女人的位置,齊齊咧開嘴角,露出明晃晃的兩排牙齒,在月色下鋥亮鋥亮,閃爍著狗腿的小光芒。


    “媳婦!”


    “娘親!”


    柳眉一挑,冷夏慢悠悠的走到父子倆身前,摸了摸十七滿是汗水的小腦袋,將懷裏的小歌謠塞給他,眯著鳳眸在兩個戰戰兢兢的男人身上掃過,涼颼颼問:“半個月,有沒有意見?”


    大小腦袋,雙雙搖成撥浪鼓。


    開玩笑,家裏最牛氣的女人說話了,誰敢反駁?


    冷夏滿意的點點頭,揪著大型流浪犬的衣襟回房,身後的男人甘之如飴的跟著,臨進門前,還不忘朝院子裏的小兔崽子飛去個得意洋洋的眼風,那意思:跟老子鬥?


    戰十七舉了舉手裏睡的香甜的妹妹,握拳:彼此彼此!


    砰!


    房門關閉的同時,斷開了父子倆的暗自較量。


    一大一小,大的得了媳婦,小的得了妹妹,可謂皆大歡喜。


    待到小十七笑嘻嘻的摟緊了妹妹,屁顛屁顛的回了房間,院子裏再次回複了寧靜。


    月色湛湛如水。


    春風一拂,嫣紅翠綠土黃,晃晃悠悠漫天飛舞,清輝流淌在一方靜謐的小院兒裏,竟讓這隨風亂飛的花骨朵,爛樹葉,掃帚條,瓦礫沫……也添上了幾分如臨仙境的詭異美感。


    靜謐安然中,三聲滿含了崇拜的歎息,不約而同齊齊響起。


    “不愧是偶像啊,對付起咱們爺和小主子……”


    “就跟……就跟炒盤雞蛋一樣容易啊!”


    “那啥,炒雞蛋很容易麽?”


    三個笨蛋因為炒雞蛋的難易度,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


    對冷夏來說,炒雞蛋困難與否不知道,因為從來沒炒過,但是此時此刻,她知道她要變成雞蛋,被某男剝殼了。


    戰北烈舔舔嘴角,將她壓在身下,雙眼滾燙而壓抑的看著她:“媳婦,咱們繼續剛才沒做完的事!”


    身上的重量沉甸甸,冷夏試探性的動了動,感受著小腹處抵著的重新膨脹的火熱武器,像是一團火焰,在她的全身灼灼的燃燒著,眼睛眨巴著不待說話,一隻溫暖又熟悉的大手已經覆上了她,一瞬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


    隨後,耳畔低沉而沙啞的嗓音,合著溫熱的呼吸,繾綣響起。


    “媳婦,我愛你。”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優美的修辭,甚至不感人至深,簡簡單單三個字,卻以一種雷霆萬鈞的態勢,轟然闖入了她的心房。


    冷夏迷迷糊糊間,柔軟的像一團棉花,被化身大尾巴狼的某男“嗷”的一聲,興奮的撈起來……


    剝殼,享用,麻溜的!


    夜。


    靜謐如水的撫平了白日的浮躁,安然的春風擦著地表悄悄拂過。


    苑內油燈忽而熄滅,片刻傳出斷斷續續的淺淺低吟,裏麵某個男人趁著女人迷迷糊糊……試的不亦樂乎。


    一滴水珠自天幕上落下,輕如蝶息,將幹燥的大地暈染出晶瑩的濕意,漸漸的,雨絲如煙迷蒙而下,在地麵敲出一點點小小的漣漪,潤物無聲。


    苑內纏纏綿綿,苑外淅淅瀝瀝。


    這一場春雨並沒有下多久,起碼冷夏和戰北烈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然而讓兩人沒有想到的是,一個消息如同雨後春筍一般,隻一夜的時間在五國中破土而出……


    勢態迅猛,一發不可收拾!


    雨後初陽。


    這一日和平日沒有分毫的不同,甚至對於戰北烈來說,雨後的空氣透著股舒爽勁兒,讓他在經曆了整晚征戰之後,睜開眼睛的一瞬,周身泛起了滿足的小泡泡。


    過足了肉癮的戰北烈饜足的咂了咂嘴,望著懷裏安然熟睡的冷夏,唇角不自覺的向上翹,清朗的日光灑在她靜謐的睡顏上,在眼瞼處投射了一道淺淺的扇子樣的暈影,秀挺的鼻尖微微皺著,引的某男食欲大增,忍不住“吧唧”啄了一口。


    這一啄,冷夏緩緩醒了來。


    睫毛顫動,眼睛還沒睜開,已經準確的勾住了戰北烈的脖子,在他唇角回以“吧唧”一口。


    頓時讓某個吃飽喝足的男人,笑的像個二百五。


    兩人起床後的一切,也和平日沒什麽兩樣。


    洗漱,換衣,用膳,戰北烈殷勤的伺候著媳婦,但凡冷夏在哪道小菜上逗留的目光多了零點一秒,那道菜一定麻溜的被端到她的眼前兒,然後筷子如影瘋狂掃蕩,山一般在粥碗裏堆積著……


    冷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摸摸鼻子無語道:“我吃不了這麽多。”


    劍眉一揚,大洋洋一擺手:“媳婦,咱不差錢兒!”


    瞧著某男說“不差錢兒”的時候,那大手一揮的豪爽勁兒,那豪氣衝天,那豪情萬丈,那豪氣幹雲,冷夏大翻白眼。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幹了什麽揮金如土的事!


    其實也就是一盤兒小鹹菜!


    可不是不差錢兒麽,冷夏找回的芙蓉寶藏,可給國庫大大的添了一筆,直接讓大秦從窮的叮當響的乞丐,上升到了穿金戴銀的暴發戶,這層次提高了可不是一星半點之差。


    後來這筆錢的用處也真的像她所說,要致富先修路。


    修路、搭橋、整憩年久失修的堤壩,等等一番在基礎設施上的整改建設,讓大秦內外一派欣欣向榮,並削減了百姓的賦稅,讓剛剛經曆過秦韓大戰的百姓們休養生息。


    也難怪回來的那日,笑麵狐狸帶領武百官對她這外國皇帝,點頭哈腰噓寒問暖了,就差把她當菩薩給供起來,早晚一炷香。


    就連後來在皇宮裏霸占了蕭鳳那麽久,某隻狐狸也隻敢心有幽怨,不敢言。


    “咯咯……”


    一陣鈴樣的清脆笑聲傳來,十七抱著妹妹笑眯眯的飄了過來,旁邊黑漆漆的毛絨小團子不離左右,粉嫩的小臉兒上有掩飾不住的傲嬌,小鷹眸不住的朝某個男人瞄啊瞄,小眼神兒得得瑟瑟。


    甜甜的蹭到娘親旁邊,乖乖巧巧喚:“娘……呃?”


    黑影一閃,懷裏的小歌謠已經易了主。


    某男一個箭步躥回桌邊兒,飛去一個眼風,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戰十七怒了。


    小手拍的飯桌啪啪響:“你沒信用!”


    碗盤一顫一顫中,戰北烈不痛不癢的聳聳肩,轉頭問媳婦:“信用是啥?”


    冷夏望天:“沒聽說過。”


    戰十七傻眼了。


    再人小鬼精,畢竟也還不到五歲,衡量了一番雙方的武力值,某小孩轉為懷柔政策,烏溜溜的小鷹眸眨巴眨巴,可憐兮兮的望著娘親,企圖以控訴的小眼神兒,讓某對無良夫妻愧疚。


    夫妻倆直接無視。


    雙雙逗弄著小歌謠,瞧見她笑嗬嗬的小包子臉,心裏甜成了蜜。


    粉嫩又柔軟的小臉兒,一人一邊,狠狠的親了一口。


    眼尾悄悄瞄一瞄旁邊苦哈哈的兒子,那眼巴巴的小模樣,讓冷夏“噗嗤”笑了出來,兩人笑意盈盈的對視一眼,不再逗他,將小歌謠送了回去。


    戰十七抱著失而複得的妹妹,撇撇小嘴兒賞了一句:“這還差不多。”


    一場春雨一場暖。


    到了午後時分,陽光暖洋洋的曬在身上,開始有蟬鳴斷斷續續的叫起來。


    冷夏躺在清歡苑外優哉遊哉,一旁戰北烈唇角不自覺的向上翹,翻著本兵書,眼睛卻黏在他媳婦的身上,扒都扒不下來。再一旁小十七抱著冰涼涼的小青打滾,小鷹眸舒服的眯成條月牙。


    小黑虎叼著籃子滿院子晃悠,嚇的八隻鴿子撲騰撲騰亂飛,搖籃裏傳出的清脆笑聲,合著蟬鳴譜成一曲歡快的樂章。


    這一切的一切,就是每一個歡樂日子的複製,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然而從四麵飛來的四隻信鴿,將一切打亂。


    戰北烈放下兵書,大手一招,捏住了同時造訪的四隻鴿子,取下信箋看了一番,眉峰漸漸皺了起來,鷹眸內暗暗沉沉,含了幾分凝重。


    “怎麽了?”冷夏意識到事情的不妙,挑起柳眉。


    接過來一看,俏臉頓時冷了下來,好一個東方潤!


    這四封信箋上的內容,完全一樣,一個消息如春風般在昨夜吹遍四國,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遠隔千裏,卻無一例外,今早太陽初升之時,已經傳到了每一個百姓的耳裏。


    相信不出一日時間,大秦也無可幸免。


    內容很簡單,東楚皇帝東方潤,愛慕西衛女皇慕容冷夏。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被有心人安插上了無數的論據,四年前的東楚登基大典,楚皇親自出宮迎接使節船;接風宴席上,提及烈王和衛皇夫妻情深,楚皇出言叫板;在太後提及大婚之事時,楚皇明確提出心有所屬,而那女子正是西衛女皇;身為東楚肱骨之臣的禦史周儒珅,為楚效力四十年之久,隻因曾暗地刺殺西衛女皇,被楚皇抄家滅族……


    更甚者,西衛女皇的登基大典上,楚皇曾豪氣相贈了兩座城池……


    三年後的韓楚之戰,亦是因為西衛女皇在韓危難,東楚皇帝才挑起戰事,隻為英雄救美。


    冷夏合上信箋,和戰北烈對視一眼,兩人無言冷笑。


    好一個英雄救美!


    這一個又一個真真切切的論據擺了出來,言辭錚錚,證據鑿鑿,在民間鬧的是沸沸揚揚,每一個百姓都仿佛親眼看見一般,說的是有理有據,聽的是深信不疑,一發而不可收拾。


    冷夏懶洋洋躺回竹榻,麵色悠然,唇角還掛著淡淡的淺笑,不知是嘲諷還是欣賞,鳳眸中卻是幽暗明滅。


    她搖頭道:“早在四年前的登基大典,我就覺得有什麽不對,當日卻沒見他有所動作,這件事也就擱淺了下來。沒想到他這一算計,竟是足足算計了有四年之久,溫潤談笑間埋下了一個伏筆,在這個時候將這件事擺了出來!”


    可不是沒有動作麽,這麽好的一個武器,在四年前簽署和平協議的時候,自然是用不上的。


    戰北烈此時也並未吃醋,鷹眸微斂,指尖在石案上輕輕敲擊著,思索著對策。


    咻!


    一陣狂風襲來。


    火紅的衣袍一閃,蕭鳳風風火火的衝了上來。


    眉毛倒豎,杏眼焦急,一把抓住冷夏,她急道:“冷夏,你聽說了沒有?”


    很明顯,她也收到皇室暗衛的消息了!


    方才在皇宮裏聽戰北衍一說,一分析,她頓時急的什麽都顧不上,施展輕功恨不得自己生成蜈蚣一身的腿兒,結果緊趕慢趕的衝過來,兩人竟然還在這優哉遊哉的曬太陽。


    蕭鳳半弓著身子,大口的呼吸著,氣不打一處來。


    不待冷夏回答,紫色和青色的衣袍交疊而來,戰北越呲著兩顆小虎牙,閃爍著凜然的光芒:“二哥,二嫂,怎麽會這樣?”


    年小刀雙手抱胸,抖著腿,依然是一身青衣短褂,嘴裏叼著根新發芽的嫩草根兒,“那個賤男人,不是喜歡你麽?”


    說的無所謂,臉上的神色卻是恨不得把東方潤扒皮抽筋。


    兩人是四年前的登基大典的見證者,當時就感覺那東方潤奇怪的很,沒想到這一個伏筆埋伏了有四年之久,這一下子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想著,兩人齊齊打了個冷顫。


    一邊喜歡著冷夏,一邊算計著冷夏,一邊還能溫潤如泉的和他們相處,甚至去夜市一同參加那可笑的比賽……


    那個男人,太可怕了!


    冷夏聳聳肩,沒有分毫的詫異,笑眯眯道:“你們當天下的男人,都姓戰麽?”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這戰家的三兄弟,對待感情,光明磊落。


    那人的喜歡有幾分真心幾分實意,別說是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好感,即便是真的又如何,就算是他的親父親兄,不也被他親手殺了麽,也許是環境造就了他的涼薄,然而性子已經成形,甚至那種無物無事無人不能算計的心思,早已經印刻在了骨子裏。


    那樣的人,在天下和感情之間選擇,一目了然。


    這麽一想,三個女人齊齊鬆口氣,好在她們眼光獨到,找的都是戰家的男人!


    戰北烈一聽,樂顛顛的勾了勾唇角,眉目都飛揚了起來,摸著下巴一點也不謙虛:“唔,可不是,咱戰家的男人,哪是那曲裏彎拐的小子能比的!”


    “娘親……”某小孩抱著大他十幾倍的小青,屁顛屁顛湊了上來。


    小鷹眸彎彎邀功:“十七也姓戰!”


    戰北烈戳他的腦門,撇嘴:“要是沒老子,你姓個屁戰!”


    戰十七瞪眼。


    戰北烈懶的搭理。


    冷夏摸摸他的腦袋,點頭道:“是,等十七長大了,也要疼媳婦。”


    “你們還有心情說這個,看起來倒是一點也不急。”身後戰北衍慢悠悠的嗓音傳來。


    他邁著威嚴的步子,唇角含笑依舊如沐春風,狐狸眼中卻是一片冷澈,若說東方潤愛慕冷夏,他是相信的,然而這天底下有幾個人,能為了愛情放棄天下?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能小小的犧牲愛情,在天下之爭上大大的得到一個好處。


    他這一說,蕭鳳急了:“氣死老娘了!”


    一屁股坐在竹榻上,將冷夏朝一邊兒擠了擠,叉著腰大恨:“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


    冷夏和戰北烈趕緊點頭,小雞啄米一樣,無奈的笑起來。


    他們自然知道。


    若此時是和平年代,沒有戰亂烽煙,百姓安居樂業,那麽這段內容也不過是百姓茶餘飯後的閑磕牙罷了,傳的再逼真又能如何,哈哈一笑也就過去。可是如今,百姓承受了千百年的戰亂,烽火彌漫中兩人終於將五國收歸其四,剩下一個東楚亦是正處於對峙狀態,戰火一觸即發,那麽……


    這就絕對不僅僅是兩個皇帝的風流史!


    百姓的聯想力是豐富的,再加上有心人的挑動,等著看吧,今日是東方潤愛慕冷夏,明日就是戰火因冷夏而起,後日這西衛女皇指不定就成了紅顏禍水,到了大後日,估計就是西衛女皇一日不除,天下安寧一日不複!


    不出五日時間,冷夏就會成為全天下人眼中的眾矢之的!


    戰北烈分析完,戰北越呲出兩顆小虎牙,瞪眼:“二哥你知道啊,那還不趕緊想辦法!”


    就算是在兄長的羽翼下長大的小霸王,也是大秦的越王爺,從小受到的教育對於這些極為**,這後麵將會引起的危機,大的方麵說是冷夏成為眾矢之的,小的影響卻是數不勝數了。


    百姓質疑,軍心不穩,如若這等時刻東楚發兵,對大秦將是大大的不利。


    戰北衍敲了他腦袋一下,緩慢的拉過張藤椅坐下:“你這急性子,這麽多年了還是這樣!”


    這世間最難平息的,便是流言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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