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閉關半月,宗兒的心性又有進境。”


    聽見師尊的稱讚,大廳中各種歆羨、欽佩、嫉妒的目光紛紛落在了景函的身上,可他卻沒有任何驕傲欣喜,隻是眼神平靜、麵無表情地看著師尊。


    原主是金丹期,他是渡劫期,要是心性沒有進步……


    那大概是他師尊眼瞎。


    見景函一臉麵癱地站著,師尊絲毫不以為忤,甚至還滿意地點點頭,捋了捋胡子,連道三聲“好”——當著全山莊弟子的麵誇獎,大徒弟竟然仍是麵不改色,果然是心思沉穩,常人難及。


    他有意誇耀自己的教學成果,又問:“宗兒,今月之內突破金丹六重,可有把握?”


    景函微微頷首,言簡意賅:“有。”畢竟是渡劫穿金丹,如果不出意外,他十日之內就能突破。


    聽景函這樣自信,廳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間議論紛紛,低級弟子們交頭接耳,更有人已經站出來提前向景函道恭喜。


    “大師兄上個月才突破金丹五重,這就又要六重了,人和人的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廢話,人家是師尊的入室弟子,咱們一年見到師尊的時間還沒他一天見得多,更別說能得到指點了……”


    “別酸了,師尊一年到頭都在閉關,大師兄到哪找人指點。”


    “就是,我看大師兄百年之內定可步入元嬰境界!”


    “元嬰怎麽了,元嬰還不是老處男,你看他那個臭屁樣子……”


    突然,那個背後說景函壞話的弟子背心一涼,隻覺得一道淩厲的劍芒破空而來,直直地懸停在他的後腦,他的腦門上冷汗直下,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


    景函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雙手合攏在廣袖之內,站姿如同鬆柏迎風,一派仙風道骨。


    站在景函身旁手持折扇的桃花眼男人亦聽見了那些議論,吃吃地笑起來,用胳膊捅了捅景函,以扇掩麵小聲說:“小宗宗,要不要我帶你去開開葷?”


    景函眼珠子動了動,壓下看傻逼的衝動,沒言語。


    男人的話固然讓他有那麽一點兒不舒服,可介於男人腦門上大大的【玉磐子:金玉山莊莊主長子,金丹二重】幾個大字,他識時務地沒有找他麻煩。


    除了玉磐子,周圍的人頭頂或多或少有各種小小的注釋:內門弟子、外門弟子、築基、金丹,清清楚楚地標明了各人的身份和修為。


    .


    三天前,景函渡劫失敗,道身殞滅,好不容易才逃出一縷神魂,醒來就附到了這名名為李玹宗的金丹修士身上。


    伴隨他一道醒來的,還有一個名為“係統”的附身靈,這些懸在各人頭上的綠字就是係統的作用之一。


    根據係統的描述,景函發現自己陰差陽錯間回到了渡劫失敗的三十年前,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時候他的本尊正在極北之地的孤島上思考人生。


    他試圖用傳訊符告訴從前的自己,千萬不要著急渡劫,哪知道對方不僅拒收了訊息,還送還了他一枚時效二十四個時辰的噤聲咒。


    咒術失效之後,景函不死心地再次傳訊回去,發現從前的他已經屏蔽了他的任何訊息。


    前世的景函作為一名渡劫期老妖怪,麵目俊美、道法高深,且沒有道侶,每天走在路上裝作偶遇摔倒想碰他瓷的男女修士高達兩位數,收到過的不明傳訊符頭尾相連更是可以繞北溟一周。


    為了不影響正常生活,他和為數不多的幾名好友約定了一道暗含密令的傳訊符,雖然總有些不死心的修士想方設法打聽到了這道密令繼續騷擾他,沒關係,隻要是陌生人,且傳訊符中的內容意義不明,景函一一拉黑,並視心情附送噤聲咒。


    連試三次沒能成功之後,景函放棄向從前的自己發出警告:三十年的時間還很長,自己的原身總會回到中土,到時候再設法麵談一次,怎麽都比現在做無用功要強。


    不過在這之前,等待著他的解決是另一件大事——他附身的這具軀體就要死了。


    將要殺死景函的人名為林炎,據係統說,這是一位有大氣運的修士,他出身低微,自小飽受欺淩,可偏偏天分極高,十五歲就結成金丹,一躍成為三大玄門之一的九焰宗中年輕一輩的第一人,風頭一時無兩。


    為了拉攏林炎,景函的師父決定把小女兒玉兒環嫁給他。


    金玉山莊雖然也算是有名的世家,可和九焰宗還是不能比的。


    玉環兒能夠攀上林炎這個金龜婿,一是因為金玉山莊的家主和九焰宗的一名長老相交甚篤,二則是因為玉環兒本人是修真界有名的純天然嬌俏美少女。


    要知道,不管父母的道法多麽高深,容貌幻化得多麽驚為天人,剛生下的孩子該咋地還是咋地。


    試想,一名男仙,英俊瀟灑,結果生出一個歪鼻子小眼的醜八怪,不管怎麽樣說出去都不好聽。


    更別提在人人後天俊美的情況下,先天美是多麽的珍稀,不誇張地說,玉環兒的追求者雙手雙腳都數不完。


    然,玉環兒喜歡的人是她的大師兄李玹宗。


    也就是景函現在借的這個殼。


    可父命難違,玉環兒隻能屈從。


    誰曾想,結丹不足三年,林炎就因為練功岔氣金丹碎裂了。


    之後的各種際遇暫且不表,林炎碎丹之後,向來逢高踩低的修真界人對他的態度大變,而和他有婚約的金玉山莊更是首當其衝——玄門世家家主的掌上明珠怎麽能嫁給一個廢人?!


    玉環兒更是心花怒放,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拋棄林炎和大師兄在一起了。


    接著,身為玉環兒姑娘大師兄的玹宗·李·頭號炮灰就出馬了。


    係統獻寶似地展開了一卷書簡,這卷書名為《焰破九天》,其上詳細記載了一名名為林炎的修真界大能從修煉到大乘期的過程——沒錯,就是這個金丹炸了還沒死的林炎,此人“氣運之子”的名頭不是白來的,金丹炸裂之後不久他就撞見了一個大機緣,不僅金丹重塑,丹相也從之前的中品金丹變成了極品金丹,可謂因禍得福。


    景函粗略看了一遍《焰破九天》,發現林炎此子的氣運簡直好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每到一處殺人奪寶,所有美女、大能、反派都不由自主臣服在他的道袍之下,至於不服的……


    全被一把火燒死了。


    就連景函這個毫不相關之人的本命寶劍也在他道身隕滅不久後機緣巧合被林炎得到,並憑借它成功抵擋了天雷,渡過了洞虛期到大乘期之間的天劫。


    反複看了幾遍書中對於這柄“無名修士留下的神器”的外形特征的描寫,景函心中十分的不爽——這柄劍是他辛辛苦苦從一塊天外隕鐵開始收集材料,曆經九九八十一年才打造出來的,感情極深,本以為一人一劍可以廝守到老,沒想到他死後沒幾天就被追溯了綠帽。


    都說劍修的本命寶劍就是其生命中的另一名道侶,綠帽之仇,是個男人就不會忍得住。


    修真界對於這種事件一般的處理辦法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可林炎是個法修,以一品玄火為本命法器,景函作為一個水靈根的修士,沒事搶人家的玄火揣著無異於自尋蒸發。


    況且刻意給別人使絆子這種事情,對修行隻有害而無益,景函是萬萬不會做的。


    不過景函很快就想到了新的主意,本命法寶不好搶,那麽其他法寶搶來總沒問題吧?


    畢竟尋寶這種事情講究的是先到先得,作為一個有渡劫期靈魂的金丹期修士,景函不信他會比不過一個小小的普通金丹期。


    至於會被林炎殺死……


    景函壓根兒就不信可能發生。


    在《焰破九天》中,原主是像所有反派一樣被燒死的,順便還被挖了元嬰當補品。


    吞噬他人內丹,向來為正道人士所不齒,甚至時常被摒棄為魔道所為。


    也因此,景函對林炎的印象十分糟糕。


    甚至比對那個窩囊地死在一名金丹初期的手下的元嬰期原主的印象還要糟糕。


    如若是景函本人,他起碼有幾百種方法可以讓林炎生不如此。


    然而係統告訴他:【林炎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主角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景函頗有些不屑一顧:一個渡劫期穿的元嬰期若真的死在金丹初期手上……那麽對不起,這個世界不適合你,還是早點投胎做貓比較好,說不定還能收伏主角當個鏟屎的。


    可書中的內容卻明明白白地告訴景函,係統說的是對的,畢竟,林炎可是在元嬰期就殺死了洞虛期修士的男人。


    雖然景函比較偏向於相信這名修士的腦子一定進了水,可無數修士前赴後繼地腦子進水,總讓景函心裏有些不踏實——萬一林炎真的有讓人腦子進水的訣竅呢?自己畢竟是個水靈根的修士,進水幾率可遠比其他靈根高多了。


    為了防患於未然,他反複研究了書本的前五十章,確定林炎和金玉山莊扯上關係是在小師妹玉環兒要和林炎定親的時候。


    也就是說,隻要兩個人定親不成,自然也就不會有退婚這一茬。從此景函和林炎橋歸橋、路歸路,元嬰人形炭的危機亦不複存在。


    而按書中的記載,定親時間就在這幾日。


    .


    就在景函出神的時候,師尊玉真人已經考校完了所有內門弟子的功課,站起身示意各脈弟子自行回去修行,並對玉磐子道:“磐兒,你去叫你妹妹來。”


    景函跟在玉磐子身後,意欲回屋,玉真人叫住了他:“宗兒稍待,為師有事要交給你。”


    景函腳步一頓——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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