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詢問北水關於如何製服左右祭的計劃,北水從脖子上取下了一個古怪的馬頭掛件,綠色的,認真的說道:“就靠它。”


    三人的目光一起靠攏過來,慕緣問道:“此乃何物?”說完伸手想去摸。


    “盅毒。”北水淡淡回答一聲,慕緣立刻把手縮了回去。


    “你要給他們二位下毒?還是下盅毒?”楚尋語哭笑不得的問,“還要在防禦嚴密的百中教內給他們下毒?”


    “你們有所不知。”北水慢慢解釋起來。


    原來百中教曆來有過節日的傳統,而且節日遠比中原漢人門派要多的多,因為中原門派幾乎全是漢人,節日單一,南疆是多民族混居的,明典教主創教伊始就立下了規矩,凡是加入百中教的各族都要取重要節日登記造冊,根據這些節日的日期,每年百中教都要派人下去到民間參與當地的民眾歡慶,而百中教內部的相應教眾也可以舉行歡慶儀式,教內不僅不幹預,反而給予支持,此舉意味著眾人一家,團結友善的意思。過不了多久就到了傣族和崩龍族的重要節日“宋幹節”,按照以往的規矩,教內目前傣家人最高領袖是刀玉鑫,理應由她主持教內的傣族民眾歡度佳節,在派遣崩龍族的寨主或者寨佬到地方去。可是刀玉鑫這些年已經被逼退了,這樣公開的拋頭露麵肯定是不允許的,所以這些年暫由左右祭在教內代為主持,那麽這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宋幹節?”慕緣詫異的問道,“沒聽說過,有多重要?”


    “相當重要。”北水告訴眾人,這就好比是傣家人和崩龍人的春節,到時候會舉行相當盛大的祭祀典禮,前後共七天,很多子民都會拿著水盆互相潑,因為這兩族相信水可以驅散不吉祥的事情,起到淨化靈魂的作用,而為了表示親民,左右祭會全程參與,其中有一項是吃年糕,飲糯米酒,此時下毒最為合適。


    “互相潑水?”慕緣樂了,“這節日真好玩,我們那從來沒這麽玩過,回去以後我也弄一個,幹脆就叫‘潑水節’好了,對了,到時候我們就燒一盆滾油,喬裝混進去,趁著人多擠到這倆老東西身邊,一下澆過去,哎呦,那叫個痛快。”


    “然後他們就一耳光抽死你了。”楚尋語白了他一眼,對北水道,“繼續說。”


    北水拿出的那個掛件來曆不小,這東西是北水自己從古歌裏解讀出來的配方,黑桑翁幫他調製的,屬於古滇國遺留的一種盅毒,隻能用酒調和,無色無味,中毒者隻有三天時間,第一天感覺經曆極為充沛,第二天身體困乏,第三天得不到解藥就會全身修為盡失,毛脫落,手眼耳鼻等大規模萎縮而死,死狀猙獰,痛苦不堪,到時候隻要下在左右祭的酒裏就行,等到毒就直麵他們拿解藥做交換,逼他們交出聖物。


    楚尋語沉默了一會,意味深長的問北水:“真的有解藥嗎?”


    北水咬了咬嘴唇,才慢慢回答:“沒有,既然答應不說假話,那我就實話實說,其實解藥原本有,在古歌裏,但是我根本沒做,因為這種盅毒八年才能調製出來,解藥要十五年才能出一劑,我哪有時間做。”


    “是做不了還是不願做?”楚尋語緊逼一步。


    “都有。”北水回答的斬釘截鐵,“既做不了也不想給他們做,他們欠我們家的人命,咱們可以說說這個理,要他們倆的性命給我們家人償命不為過吧。”


    三人誰都沒說話,因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等了一會,北水才慢慢說道:“我說過,曾經要找炎鷹寨的十寨佬幫忙,其實他的身份我是亂說的,但他肯定會幫我們,我們的計劃還是沒變,去找他,他會安排我們喬裝打扮混進慶典的。”


    “嗯,我知道他的身份是假的。”楚尋語不在意的說道,“你說他和上一代的烏蛇寨寨主有親屬關係的時候我就知道有問題,因為你自己也說過,明典教主是不允許出現一代以內的血親的。”


    “瞞不過你。”北水尷尬的笑笑。


    “你說的故事裏麵有好些這樣前後矛盾的問題。”楚尋語波瀾不驚的繼續說道,“我都現了。”


    “沒辦法。”北水遺憾的搖搖頭,“我說的那些往事大體上是對的,但是對於一些細節我自己修改了,說一個謊話的代價就是後麵用更多的謊話來彌補,隻會暴露的更多,現在我還不想說這些,有些事情,以後你們慢慢知曉的,隻怕到時候你們知道了會更驚訝。”


    “那現在呢?”楚尋語問,“別說現在就要去教內找十寨佬,冒然闖進去太凶險了。”


    “不用。”北水比劃著說道,“我們隻需要沿途穿過幾座大寨子就行了,按照約定,十五天後,十寨佬會在百中教南邊的一座山裏和我們見麵,我也有好多年沒見過他了。”


    “你那麽肯定他不會出賣你?”楚尋語反問,“他在教內待了那麽多年,萬一物是人非呢?”


    “絕對不會。”北水苦澀的笑了起來,“因為當年,就是他把我和黑桑翁放走的,他就和我的親人一樣,我絕對信任他。”


    與此同時,百中教的大門外卻迎來了一位不之客,一個黑衣老者慢慢杵著拐杖走到近前,看門的守衛攔住了他,老者笑嗬嗬的說道:“勞煩稟告一聲,中原有故友來訪。”


    幾個守衛互相看了一眼,其中有人用漢話問道:“還請問前輩師門來曆。”


    “沒有師門,至少現在沒有。”老者搖搖頭。


    “這……”守衛有些不快的說道,“前輩你應該知道規矩,我們百中教隻接待有來曆的漢人修真者,散修是不接待的,請離去。”


    “哦、等等、等等。”老朽趕緊用右手在身上摸了半天,找出了一個粗糙的木頭娃娃,上麵刻著許多奇怪的文字,“嗬嗬,人老了,許多規矩都忘記了,這個請你們拿進去給尊進的左右祭祀看一眼。”


    守衛雖然不認得,但百中教到底是名動一方,氣度禮數還是有的,見來人不像等閑之輩,於是道了一句稍等,就拿著木頭娃娃進去了,老者也不焦急,就在門口找個石頭坐下,看著大門口進進出出許多過往人,自己將拐杖靠在身上,用右手垂垂自己的關節,過了一會,旁邊另一個守衛奇怪的問道:“老人家,你的左手有些不方便嗎?”


    “是啊。”老者笑眯眯的回答,“上歲數了沒辦法,南疆雨水多,每次過來都不是很習慣。”


    “您以前來過我們這裏?”守衛詫異的問。


    還沒等老者回答,忽然大門內跑出不下五十多個教行,簇擁著一個胖子和一個光頭老人在中間,赫然就是左右祭,眾人看了趕緊行禮,大右祭話不多說,來到老者麵前一伸手說道:“請。”


    老者點點頭,臨行前對正在低頭行禮的守衛回答了一句:“多年以前來過幾次。”說完就隨左右祭進去了,隻留下麵麵相覷的守衛們。


    在看左右祭一行人將老者直接迎進了總壇,請坐之後上了茶水,直接切入主題,大左祭拿出娃娃說道:“此物是第一代明典教主贈於的,已經驗證無誤,閣下遠道而來,既然拿了我教教主的嘉賓信物,必然有事前來,按照規矩我們先將它收回去,朋友,說出你的要求。”


    老者笑著謝過眾人:“老朽此次前來是想暫住幾日。”


    “在中原惹了什麽樣的麻煩?”大右祭快人快語。


    “那倒不是,想借貴教之地等人。”老者解釋起來,“如果我所料不錯,不日裏必然要到此,老朽有一段因果要了結,還請各位不要阻攔。”


    “來人重要嗎?”


    “不是很重要,一個佛道正覺期小輩而已,要取他性命。”


    “南疆人?”


    “中原人。”


    “通報過?”


    “沒有。”


    “哦,原來是擅自闖入的,那就好辦了。”大左祭點點頭,“朋友自便吧,三月為期如何?”


    “夠了。”老者點點頭。


    “好,請。”大左祭讓幾個教行去後山的待客之所找個間雅致的屋子安頓老者。


    老者進得屋內,倒也不錯,有教行送來茶餅草藥做禮物,代表百中教的一點心意,老者點點頭,謝過之後,拿出幾卷綢緞遞過去:“有勞諸位小哥了,還有一個要求,老朽生性不喜歡被打擾,沒什麽事情的話不要讓人進來,但有所求,我會自己出動出去和諸位說的,如此可以嗎?”


    “謝過前輩。”幾位教行接過綢緞恭敬的走了。


    老朽點點頭,關上房門,拿過桌上毛筆隨手在門框上寫了幾個符文,一指頭點過去,就消失無影了,然後打開窗戶,窗外正好能看見鄯闡城的風景,蜿蜒的盤龍江水穿過種種房屋,和熙的陽光灑落的到處都是,老者慵懶的慢慢坐下,兩隻手捧著茶水看著窗外,欣慰的說了一番話,也不知道對誰說的:“從來沒想到過明典那家夥能打下這片基業,真是物是人非,當年的幾件破草房成立的門派今日竟有這般輝煌,了不起,我住在這裏,又有百中教的人幫助,你可以放心了。”


    說完,左手背上一隻倒三角的眼睛慢慢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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