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僉雖然對夏知翰不滿,但始終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再說看夏堇回門的陣仗,隻要江世霖醒了,說不定兩家真能走到一塊兒。若是如此,對夏家有益無害。兩相權衡,他點頭應下了夏堇的要求。


    夏堇辭了夏僉,回到自家的院子,錢媽媽已經領了大夫在偏廳等候。夏堇進了母親的房間,和海棠一起服侍馮秀雅起身穿衣。待一切打理妥當,正要請大夫入內,張氏和王氏到了。先前,王氏已經遣人把銀狐皮和其他東西送了回來,這會兒笑得有些心痛。


    夏堇應酬著二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大夫身上。眼前的大夫姓史,和另外一位陳大夫一起,經常替她母親診症。先前,她明明交代錢媽媽去請陳大夫的。


    史大夫開了溫補調養的藥方匆匆走了。王氏和張氏陪著馮秀雅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夏堇吩咐海棠親自帶人去抓藥,隨後悄悄問錢媽媽,為何臨時換了大夫。


    錢媽媽告訴夏堇,她先去找的陳大夫,因他不在家,才自作主張去請史大夫了。話畢她問夏堇,是不是再請陳大夫回來複查。夏堇想著史大夫也經常替母親看病,醫術醫德都是有口皆碑的,便交代錢媽媽,等湯藥喝完了,看看情況再說。


    錢媽媽點頭應下。夏堇正想問她知不知道她的奶娘身在何處,就聽母親喚自己過去,隻得先去見馮氏。


    馮氏看到擱在炕上的一堆東西,詢問夏堇:“你對她們說了什麽,她們願意把東西送回來?”


    “母親不用擔心。這些東西原本就是您的,送回來是應該的。”


    “堇兒,日後我一個人在這,凡事都要靠著她們,可不能得罪她們。”


    “母親!”夏堇又氣又惱。她知道,母親是在暗示,她根本不該向張氏、王氏討要東西。這樣會得罪她們,讓她以後難做人。“您放心,她們不敢為難您的。先前我去找過祖父了,祖父也答應了。”


    “堇兒,母親不是怪你。”馮秀雅說著,眼睛又紅了,“我隻是害怕。你父親不在了,以後萬一有什麽事……”


    “萬一有什麽事,你就遣人去江家找我。”


    “你上有公婆,下有小姑子,姑爺又沒醒,如何能經常回娘家?”說話間,馮秀雅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淚花。


    “母親,您就不用再擔心了。”夏堇指了指一旁的東西,轉移話題:“您若是有精神,不如趁現在把東西收拾妥當。這對銀狐皮,還有外祖父母留給您的那對鐲子,暫時由我保管。”她想了想,放在江家也不妥當。之後她向夏知瑜討回自己的嫁妝,同樣不能搬去江家,省得她們離開的時候無法帶走。“母親,如果我記得沒錯,外祖父是不是在江邊買過一個小宅子?”


    “你怎麽突然問起這事?”說起這事,馮秀雅更傷心了。自她的兄弟死後,她娘家就成了絕戶,財產全都被官府收走了。幸好那座宅子原本是他父親友人所有,因對方急需用錢,她父親給了現銀,沒去官府辦手續,計劃等對方渡過難關,就把屋契還給他。結果世事難料,她的父兄都死了,而那位友人再也沒有回過涿州,宅子一直空置著。


    夏堇含糊其辭地敷衍了母親,追問:“那宅子的地契和鑰匙現在何處?”


    “應該在你姨母那。我隱約聽她提過。不過據說那宅子又老又舊,你外祖父生前,隻是偶爾去釣魚,看夕陽。若是要住人,光修繕就得花不少銀子。”


    夏堇點點頭,正盤算著找什麽理由去一趟姨母那邊,就聽紫鳶在外敲門。她急忙交代馮秀雅:“母親,關於宅子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包括紫鳶,海棠等人,省得不小心被官府知道了。”


    “我無緣無故提那個幹什麽?再說又不值什麽銀子。你姨母留著屋契,也是想等那人回來,還了你外祖父的心願。”


    夏堇聞言,複又叮囑了馮秀雅幾句,帶著紫鳶去了隔壁屋子,壓低聲音急問:“你怎麽現在才回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紫鳶深吸兩口氣,低聲回道:“三奶奶,奴婢先前看到崔公子,好不容易才把他拉走。他問了奴婢好些問題,又說,又說……”


    “又說什麽?”


    “又說他想帶著三奶奶遠走高飛。”紫鳶說得吞吞吐吐,見夏堇隻是麵無表情地盯著地麵,她接著說道:“崔公子很後悔,他一直說,不該聽了三奶奶的話上京,不該像縮頭烏龜一般……”


    “他身子如何,受傷了嗎?”夏堇努力壓抑著情緒。她想見他,她很想親眼看著他,哪怕隻是遠遠看一眼,可是她不能。


    紫鳶點點頭,又搖搖頭,回道:“崔公子說他沒事,可奴婢瞧著,他的腳一定崴了,他的臉上也有傷。還有,奴婢與他說話的時候,他幾次咳嗽……”


    “他請大夫看過了嗎?大夫怎麽說?他身上可有銀子?”夏堇的心緊緊揪在了一起。聽到紫鳶說,她並不知道詳情,她又追問:“那他有沒有說,他現在何處落腳?以後有什麽打算,何時上京?”


    “三奶奶,崔公子說,若他不能救您離開江家,他是不會上京的。他現在就住在城外的土地廟。他原本說,一定要親眼看到小姐好端端的,才肯離開。奴婢勸了他很久,他才沒有跟來。”


    夏堇聽著這些話,心亂如麻。江家和官府的人肯定在四處尋找崔文麒,先前在婚禮現場,他僥幸才得以逃脫。他若是被官差抓住,扣上莫須有的罪名,一定會前程盡毀。她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和江世霖見麵那日的情形,他對你詳細說了嗎?”夏堇急切地追問。江世霖為何受傷,又是如何受傷的,這是整件事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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