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聽了玄青的話,沒有驚愕,更沒有辯駁,隻是平靜地說,她馬上開始收拾東西,待明天向小潘氏請過安,即刻搬去婁蘭閣。之後,她當著玄青的麵,命竹青帶著小丫鬟先去婁蘭閣打點,又命紫鳶和春桃幫她整理行李。


    待到玄青及李媽媽離開,紫鳶義憤填膺地說:“三奶奶,他們太過分了!太太居然派個丫鬟,當著小丫鬟的麵數落您不懂規矩……”


    “我聽到她說的話了,你不用提醒我。”夏堇不耐煩地打斷了紫鳶。她這話分明是火上澆油。


    “三奶奶,我們現在怎麽辦?”紫鳶小心翼翼地問。


    “先收拾隨身物品吧。”夏堇情緒低落。


    上一次,小潘氏明確地表示,不讓她回娘家,最終她還是千方百計回去了。那事一定讓小潘氏暗生惱怒。


    這次,玄青在這麽多人麵前說,小潘氏命她搬去婁蘭閣,以她前世的經驗,就算小尤氏使盡渾身解數,恐怕她還是不得不搬去婁蘭閣,小尤氏最多能為她爭取到接觸江世霖的機會。這一局,她隻能算沒有滿盤皆輸。最讓她憂心的,小潘氏一定已經對她心生警惕,而小尤氏定然會挖掘她為何知道顧氏之死的秘密。


    第二天,就如夏堇估計的一樣,江光輝準了她每日上午誦讀經書給江世霖聽,至於搬家,小潘氏派了孔武有力的婆子幫她。婆子們把主仆幾人僅有的隨身行李扔進婁蘭閣,“嘭”一聲關上了院門,巨大的聲響震得人心驚膽顫。


    紫鳶見狀,立馬紅了眼眶,但在竹青麵前,她強忍著淚水,用眼角的餘光朝夏堇瞥去。夏堇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屋子,又回頭看看院子正中央的石雕,輕輕一笑。她是死過一回的人,早已無懼鬼神,不該被幾句傳言嚇到。


    李大嫂與竹青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夏堇,大聲吆喝春桃、秋桐燒水、點炭爐,儼然院子的主人。見兩個小丫鬟低眉順目的,她滿意地點點頭,趾高氣揚地對夏堇說,小潘氏已經為她準備了《妙蓮法華經》及足夠的文房四寶,請她馬上開始為江世霖抄寫經書。


    夏堇點點頭,剛想命紫鳶替她磨墨,竹青已經先一步搶了這差事,指揮紫鳶準備午膳。夏堇深知竹青和李大嫂是小潘氏和江光輝派來監視她的。她不會為了幾個閑人生氣,可她們理所當然的語氣,若是一味縱容,以後一定會變本加厲,愈加喜歡自作主張,把她像囚犯一樣看管。


    “紫鳶一直在書房伺候,墨的濃淡她最清楚,還是由她磨墨吧。至於午膳,李大嫂比較有經驗,勞煩您多多指點春桃和秋桐。我知道竹青一向在母親房中伺候,今日你就辛苦一點,幫我把房裏的東西整理一下。”夏堇平靜地交代著。她能夠全然信任的人隻剩下春桃和秋桐了,一日三餐隻能交給她們。


    眾人聞言,李大嫂率先開口,為難地說:“三奶奶,烹茶燒炭都需要不少時間,兩個小丫鬟年紀小,奴婢又是老胳膊老腿的人了,這腰啊,腿啊都不好使了……”


    “既然李大嫂身子不舒服,不如就去歇息半日吧。如今相公還沒醒,我也沒什麽胃口,中午就讓春桃和秋桐隨便做點就成了。”說到這,夏堇又轉頭吩咐竹青:“你先扶著李大嫂進去休息,我的房間晚一些整理沒關係。”


    “三奶奶……”


    “沒事,你們快去吧。”不待竹青開口,夏堇再次催促她們,又對紫鳶說:“我們搬過來是為相公積功德,並不是過來享福躲懶的,你快進去磨墨吧。我淨了手便開始抄寫經書。”說罷她率先朝屋子走去。她的一隻腳才跨入房門,陰冷的氣息,夾雜著各種怪異的味道迎麵撲來。


    好歹我這次是自己走進來,不是被婆子們丟進來的。她譏誚地想著,脫下披風,細細打量四周。


    夏堇的目光所到之處,隻見房間空蕩蕩的,加上每間屋子都又高又大,愈加顯得四周一片空曠。大概是因為梁柱、家具全都漆成了黑色,窗戶又特別小,一切看上去死氣沉沉的。配合著若隱若現的光影,不由地讓人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夏堇曾聽說,江光輝之所以建婁蘭閣,是得了某位高僧的指引。三間正屋外加兩間耳房,都請高人做過法事,就連院子裏的石雕,也是有來曆的。


    用平和的心態打量屋子,夏堇並不覺得婁蘭閣像她印象中那麽可怕,院子的石雕看上去也不再扭曲猙獰。隻是屋子內除了黑色,還是黑色,院子裏也光禿禿一片,沒有一棵樹,一根草,連個花壇都沒有。


    待春桃、秋桐送上炭盆,紫鳶也把墨汁磨得差不多了。夏堇命她們把書桌搬至窗邊,自己在桌前坐下,執筆抄寫經書。紫鳶站在一旁,看著一聲不吭的夏堇,幾次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夏堇主動開口。


    “三奶奶。”紫鳶一下子跪在了桌邊,“您這樣,太委屈了,奴婢實在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又如何?”夏堇反問,“再說他們沒有打我,罵我,也沒有短了糧米炭火,哪裏就委屈了?”


    “三奶奶,這天下總有公道,總有王法吧?不如,我們去找大老爺說理。聽說大老爺最是公正。”


    聽到這話,夏堇放下了手中的毛筆,低頭凝視著紫鳶。


    前世,她被婆子們扔在冰冷的地上,紫鳶摟著她一起哭,說的也是類似的話。最後,她們在院子門口像瘋子一樣拍打著院門,可任憑她把喉嚨喊啞了,把眼淚哭幹了,也沒人搭理她們。那一刻,恨、怨、害怕、不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像烈火一樣炙烤著她,最後全部化成了仇恨,將她吞噬。


    “你說找大伯說理,那也得見到大伯才行。”夏堇感慨,等待著紫鳶的答案。


    紫鳶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三奶奶,您是三爺明媒正娶的妻子,並不是階下囚。您若是想出去,就算是太太也不能攔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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