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目不轉睛地看著還不及自己拳頭那麽大的胚胎。它在白綾的襯托下更顯得血肉模糊。她沒有落淚,她的眼中血紅一片,幾乎快噴出仇恨的火焰。


    一旦她的母親生下弟弟,夏家就會有長房嫡長子。這就是他們的動機!


    她一直在自責前世的母親因她而去世,結果眼前的這一切才是赤luo裸的真相。前世的她居然放過了殺母、弑弟的仇人。


    “可惜了,是個男孩兒。”李媽媽一聲歎息。


    “母親會有兒子的。”夏堇咬牙切齒。她抬頭朝年輕男子及趙大夫看去,正想開口,就見年輕男子失神地看著李婆婆手中的胎兒。他的眼眶泛紅。“先生?”


    “江太太應該等急了,我先走了,明日再過來。”年輕男子說完,拎起藥箱轉身就往外走,頭也沒回。


    隨著房門打開,紫鳶、海棠、錢媽媽等人急切地朝屋子內張望。一旁還有張氏等人留下等消息的丫鬟婆子。


    “紫鳶,竹青,母親仍舊和二嬸娘在一處嗎?”夏堇詢問。見她們點頭,她吩咐:“你們快去告訴母親,先生擔心相公,想即刻回去。紫鳶,你替我向母親請個罪,就說我想留下來守著,這是為人子女應盡的孝道。”即便小潘氏不同意她留下,她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回江家。


    兩個丫鬟得令而去。一旁,各房的丫鬟也紛紛回去報信。夏堇關上房門,懇切地問:“趙大夫,李婆婆,母親……情形如何?請你們一定對我說實話。”


    “隻能說,盡人事聽天命,能做的我們都做了。”趙大夫歎了一口氣又道:“說起來,你要好好謝謝剛才那小子,他年紀輕輕,居然如此果敢,下手又穩。若不是他當機立斷,恐怕……”他再次歎息,猶豫了一下,忍不住詢問:“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師從何人?”


    “趙老頭,你怎麽這麽沒眼色!”李婆婆白了他一眼,握住了夏堇冰冷的小手,說道:“你不用太過擔心,你母親的情況比我們預料得都好。今晚我老婆子就自說自話在這裏守著。”她已經看出來了,馮氏是被人害成這樣的,而夏堇誰也不信。


    夏堇鄭重地謝過李婆婆和趙大夫。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們,但他們都是他指定的。直覺的,她相信他們比江夏兩家的任何人都可信。


    待到送走了趙大夫,安頓下李婆婆,又讓春桃、秋桐在屋子裏守著,夏堇剛要把海棠和錢媽媽叫去隔壁屋子問話,張氏和王氏到了。兩人跨入屋子,未語淚先流,一個勁追問李婆婆,掉的是不是男孩兒,一副比夏堇更心痛的模樣。


    夏堇好不容易按捺下心中的仇恨,想客氣地請她們離開,讓她的母親好好休息,又聽夏知瑜、夏知賢在屋子外麵哀嚎,口口聲聲他們對不起兄長,將來到了九泉之下,沒臉麵對夏家的列祖列宗。


    夏堇心中的憤怒幾乎把她的理智燃盡。世上還有比他們更無恥,更虛偽的人嗎?他們這是吃定她找不到他們的罪證,奈何不了他們嗎?


    夏堇舉步走到門外,站在夏知瑜麵前,一字一句說:“二叔父,您是一家之主,侄女要告官,請您代為送狀紙去官府。”她的話音未落,女人的哭聲止了,男人的哀嚎聲也停下了。整個院子一片寂靜。


    “堇丫頭,你母親還沒醒……”不知何時,張氏已經站在了夏堇身後。


    夏堇回頭說道:“二嬸娘,正因為母親生死未卜,我要報官為母親討公道!”


    “你想告誰?”王氏的聲音帶著幾分心虛。


    夏堇的目光掃向王氏。難道她也是儈子手之一?她又把目光移向夏知賢。他們夫妻不是正忙著做金榜題名的美夢嗎?


    衣袖中,夏堇緊握雙拳,拇指的指甲已經深深掐入了食指的肉中。所以是她的叔父嬸娘們聯合起來對付她們孤兒寡母嗎?她很想親手撕爛他們偽善的嘴臉,讓他們也嚐一嚐她此刻的感受。


    可惜,她人單力薄。他們輕而易舉就可以讓她的母親“失救而亡”,他們可以把她綁起來,送去瘋人塔,謊稱她因為受不了父母雙亡的打擊瘋了。他們甚至可以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人都殺了。


    暫時的她沒能力和他們正麵衝突。她必須隱忍。她要的不是兩敗俱傷,賠上自己的一切。她要的是他們自嚐惡果。


    “二叔父,三叔父,侄女要狀告史大夫。”


    “史大夫?你懷疑他開錯了藥方?”夏知瑜一邊問,一邊朝張氏看去。


    張氏急忙接話:“堇丫頭,剛才他當眾把藥方拿出來,想來藥方是沒有錯的,不然他怎麽敢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交給趙大夫呢?”


    “是啊,是啊。”夏知賢和王氏附和。


    夏堇當然知道自己是告不了史大夫的。她隻是想給幾位叔父、嬸娘找些事情做,讓他們忙著善後,沒空在她麵前演戲。當然,更重要的一件事,她要讓他們覺得,她還沒有抓住重點。


    “二叔父,侄女不通藥理,侄女隻是不明白,史大夫怎麽會隨身帶著一個多月前的藥方?這不是太奇怪了嗎?還有,他給母親診過脈,怎麽會不知道母親已經懷了身孕?”夏堇憤恨地連番質問,又懇切地對夏知瑜說:“二叔父,如今父親不在了,您可一定要幫侄女查個水落石出。說不定他根本就是受人指使的,你一定要讓縣太爺在公堂上對他嚴刑逼供!”她最後的這句話故意說得十分孩子氣。


    “堇丫頭,這事以後再說也不遲,如今你母親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張氏語重心長,眼神閃爍不定。


    “不能以後再說。”夏知瑜義憤填膺地搖頭,“我這就去找姓史的,讓他把話說清楚!”


    “老爺,如今大嫂還昏迷著。醫治大嫂才是正經。”張氏與夏知瑜唱起了雙簧。


    夏堇順著他們的話,一臉哀傷地說:“二嬸娘說得是,這個時候,我應該在母親身邊好好盡孝。至於其他的事,隻能麻煩二叔、二嬸了。反正事情到底如何,他沒有一個合理的說辭,我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聞言,夏知瑜和張氏對視一眼,又擔憂地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很快,夏知瑜借口去找史大夫算賬,帶著眾人匆忙離開了。


    回到二房,夏知瑜關上房門就是一句怒罵:“你不是說,今日必定是一屍兩命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我的事全毀在你手上了。”


    張氏滿心委屈,虎著臉說:“我哪裏知道會冒出一個衛晨?今日的事,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芯兒的婚事。”


    “你確定那小子就是衛晨?”夏知瑜若有所思。


    “聽小潘氏的意思,他絕對是衛家的某位公子。衛家的公子,除了衛晨,還有哪個會醫術?”


    “不是說,先前他生過一場病,再也不願替人看病了嗎?這次他為什麽要多管閑事?”


    “老爺,他會不會是過來相看芯兒的?”張氏頓時緊張了。


    夏知瑜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哼哼道:“衛家是什麽門第,怎麽會讓一個年輕男子上女家相看?不過此事不止關係到芯兒的下半輩子,還有兒子們的將來,我們一定得小心行事。”


    張氏重重點頭,又擔心地問:“老爺,那個史大夫怎麽辦?”


    “我還沒說你,怎麽會找來這麽個蠢貨!他當眾拿出藥方,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老爺,若是那個死丫頭硬是不肯罷休,我們不止要擔心史大夫,還有錢媽媽和海棠,不知道她們會說出什麽話。不如,索性先下手為強,先治了她們的罪?”


    這一廂,夏知瑜正與張氏悄聲說話,另一邊,夏堇已經叫了海棠、錢媽媽入屋,壓著聲音問:“你們日日在母親身邊服侍,難道不知道母親懷了身孕?”


    “奴婢該死。”


    海棠和錢媽媽齊齊跪下了。她們看到了未能長大的男胎,兩人俱是悔恨交加。錢媽媽啞著聲音說:“是奴婢該死,奴婢就算拚了性命,也應該按照姑奶奶的吩咐,請陳大夫過來把脈。若是奴婢處事小心周全些,小少爺就不會夭折,夫人也不會昏迷不醒。”


    海棠接著她的話,義憤填膺地說:“姑奶奶,奴婢和錢媽媽有罪,罪不可恕,奴婢們甘願領罰,但是夫人變成今日這樣,二太太難辭其咎。奴婢想和二太太去老太爺跟前當麵對質。若是老太爺仍舊諸多包庇,奴婢就當眾殺了二太太再自殺……”


    “你以為我不想為母親報仇嗎?”夏堇反問,“你覺得你一定殺得了她嗎?若是按你說的這麽做,恐怕你不過是白白送了性命。”


    一聽這話,海棠哭了起來,委屈地說:“姑奶奶,自從您回門之後,二太太不止派人守著院子,奴婢和錢媽媽走到哪裏,她都派人跟著。隔三岔五,她明麵上是關心夫人,前來問候,可每次都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惹得夫人偷偷抹眼淚……”


    夏堇打斷了她,問道:“先別說這些沒用的。我且問你們,母親每日吃的,用的,都是哪裏來的?可曾細細檢查?”先要查出中毒的根源,以後才能杜絕類似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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