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的一聲“木槿”讓衛晨如遭雷擊。夏堇曾說過,唯有她的父親才會喚她這個昵稱。


    “你們是誰?”


    江世霖的又一聲問句,讓整個屋子瞬間陷入靜默。“衛大夫,世霖怎麽了?”江光輝的臉上布滿了擔憂。先前有不少大夫告訴他,即便江世霖僥幸醒了,也可能變得癡癡呆呆,認不得人。


    衛晨直到此刻才回過神。他麵無表情地走到床邊,伸手搭住江世霖的脈搏。感覺到江世霖欲抽回手腕,他隻能摁住他的手臂。不經意間,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電光火石間,他仿佛從江世霖的嘴角看到了一絲冷冷的笑意。他詫異地注視他,卻隻能從他臉上看到茫然。


    “我要喝水。”江世霖虛弱地要求。


    “快,拿杯子過來!”江光輝一邊說,一邊從杏紅手中奪過杯子。緋紅與桃紅同時伸手欲扶起江世霖。江世霖很明顯地閃避了一下,對著江光輝說:“我自己喝。”


    “不用你們伺候。”


    聽到江光輝的命令,一眾丫鬟後退了幾步。衛晨隨之退到了床尾,冷眼旁觀江世霖的一舉一動。


    江光輝小心翼翼地扶起兒子,讓他靠著自己,又把杯子湊到了他的唇邊。


    江世霖試圖抬手扶著杯子,雙手才舉至半空,就無力地垂落在了被子上。他就著江光輝的手喝了幾口水,立馬氣喘籲籲地靠著他的肩膀。“我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他無力地詢問。


    “沒事,你沒事,醒了就好了。”江光輝喜極而泣。


    “父親?”


    “你認得我?你記起來了?”江光輝緊緊抱住江世霖。


    “父親,木槿呢?怎麽不見她?”江世霖一邊問,一邊朝衛晨看去。


    “誰是木槿?”


    “我應該和她拜過堂的。”江世霖說著這話,不經意間又瞥了衛晨一眼。


    “你說她!”江光輝立馬沉下了臉,轉頭瞪著衛晨,似乎在斟酌是不是可以和衛晨撕破臉,逼他交出夏堇。


    江世霖再次咳嗽了兩聲,整個人軟軟靠著江光輝,在他耳邊輕聲說:“城西十裏,姓陳的農戶。我和她,拜過堂的。”


    衛晨聽不清江世霖說了什麽,他甚至判斷不出他是不是除了江光輝,不認得其他人了。


    江光輝拍了拍兒子的背,安撫道:“世霖,你現在首要做的是養好身子,其他的以後再說。”


    他的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世霖果真醒了。”小潘氏一臉驚喜。


    “醒了就好了!”大潘氏滿臉欣慰。她伸手握住小潘氏的手,點頭道:“沒什麽事比世霖醒了更重要。”


    “是,大姐說得是。”小潘氏點頭,不著痕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腕,轉身朝床榻走去。


    “世霖醒了嗎?真的醒了嗎?我不是做夢吧?”小尤氏哭喊著走入房間,越過小潘氏,一下子跪坐在床沿,緊緊攥著江世霖的手,眼淚簌簌直下。


    見她哭得傷心,江光輝亦是感傷,低聲斥責:“哭什麽,這是大喜事,我就知道世霖一定會醒!待會兒每個人都有賞!”


    “對,這是喜事,不應該哭,應該笑。”小尤氏重重點頭,一邊哭,一邊笑,一邊說:“世霖,你不知道,自你受傷之後,姨媽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每日都向菩薩請求,希望你早日醒來。隻要你醒了,我就算減壽十年也值得。你若是有什麽萬一,以後我有什麽麵目去見大姐……”


    “原來是姨母。”江世霖虛弱的出聲,試圖打斷小尤氏。但他的話生生被小尤氏的“聲淚俱下”淹沒了。他的目光瞥過大小潘氏,最後落在了江光輝的身上。“父親,把她找回來。”他的聲音雖然無力,卻異常堅定。


    “她?”小尤氏含淚的眼眸盯著江世霖蒼白又消瘦的臉龐。她輕輕啜泣,慢慢止了眼淚。大小潘氏對視一眼,同樣看著江世霖。


    江世霖咳嗽兩聲,用盡全力說道:“父親,城西十裏,姓陳的農戶。把她找回來。”這話雖是對著江光輝說的,但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衛晨臉上。


    衛晨聽到他的話,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目光一下子變得深沉而黝黑。江世霖聽到了他和夏堇的對話。若不是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他幾乎懷疑他早就醒了,一直在假裝昏迷。他下意識眯起眼睛打量江世霖,卻見他虛弱地垂下了眼瞼,靠著江光輝直喘氣。


    “江老爺,江公子剛剛醒來,身子虛弱,對前前後後發生的事一時記不清楚。不如讓他休息一會兒,我也好替他把脈。”衛晨不覺得江光輝會相信江世霖那句“城西十裏,姓陳的農戶”。看小潘氏的言行,他相信丁香和呂嬤嬤已經離開了江家。隻要夏堇她們找到地方躲起來,江光輝想找她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衛晨說話的當口,江世霖再次咳嗽了起來,用盡全力說道:“父親,寧可我負人,不可人負我。”


    “對,你說得沒錯!”江光輝重重點頭,示意丫鬟們上前伺候江世霖,他疾步走出了房間。


    待到房中隻剩下江世霖和衛晨,江世霖仰天躺在**,閉著眼睛,任由衛晨的手指搭著自己的脈搏。


    衛晨凝視著江世霖。他在他的床邊說過不少話,他知道夏堇也說過。他擔心江世霖知道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他不該篤定江世霖一定會死,可是站在大夫的角度,他突然醒來太沒有道理了。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的傷若是在普通人家,可能根本撐不過半個月。


    “你是不是後悔,沒有一早把我紮暈?”江世霖依舊閉著眼睛,聲音帶著幾分譏誚,仿佛在嘲笑衛晨的失算。


    “我可以對別人說,你剛剛之所以醒來,不過是回光返照。”衛晨的聲音透著一貫的冷淡,但他緊皺的眉頭泄露了他的焦急。


    麵對他的威脅,江世霖輕笑,神情仿佛在說,請便。


    長久的沉默中,衛晨隻能聽到自己壓抑的呼吸聲。他知道江世霖正與他角力,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他想無視他的篤定,但是他擔心夏堇。一旦她落在江光輝手上,必死無疑。夏知瑜恨不得她死,根本不會為她說半句話。


    “你聽到了多少?”衛晨忍不住開口。


    “一聲‘木槿’,難道還不夠嗎?”江世霖聳了聳肩。


    衛晨站起身,立在床邊俯視江世霖。他從江世熙口中聽過他的一些“豐功偉績”。眼下,即便夏堇被抓回來,他尚有籌碼與江光輝談判,但江世霖的態度讓他擔心。他醒來的第一刻居然就找夏堇。他想幹什麽?“如果你都聽到了,應該知道這些日子,她盡心盡力照顧你。”衛晨試著替夏堇說好話。


    “我還以為你會說,是你救了我,作為報酬,我應該把她送給你。”


    江世霖的話令衛晨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對夏堇雖然稱不上喜歡,雖然他隻是想救她,但他的確有心與她做一輩子的夫妻。他想要重新開始,與她一起。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衛晨並不覺得江世霖喜歡夏堇,或者感激她的照顧。“你想把她怎麽樣?”這是他最擔心的。


    江世霖睜開眼睛,側頭想了想,回道:“大概是浸豬籠之類的吧?具體怎麽樣,我還沒有想好。”


    “得饒人處且饒人。是你逼婚於她,她在一夕間沒了父親,又失去弟弟,你難道沒有一絲同情心……”


    “衛大夫是不是應該擔心自己?我想,今日是你助她離開,想要找證據,應該不難。誘拐有夫之婦這罪名……”江世霖嘖嘖咂嘴,續而又為難地說:“是你救了我,我不想當那忘恩負義的人,真心不願讓你名譽掃地。還有衛老太爺,他已經一把年紀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你想怎麽樣?”


    “不想怎麽樣。”江世霖搖頭輕笑,片刻,他側頭看了看衛晨,百無聊賴地說:“若要說希望,我希望以後,在衛大夫繼續替我治傷的時候,你能夠時刻記住,我和她才是正式拜過堂的夫妻。你沒有資格問我,我想把她怎麽樣。”


    “我明白江公子的意思了,不過有些事不是你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


    “是嗎?”江世霖動了動手臂,又無聊地放下,緊接著又轉了轉腦袋,這才歎息道:“雖然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但是在我的印象中,這世上還沒有我做不成的事。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是嗎?”


    “是啊,有錢能使鬼推磨。”衛晨點頭,深深看了江世霖一眼,轉身走到桌邊拿起藥箱,背對著江世霖說:“江公子好好休息,我讓你的丫鬟進屋照顧你。”


    “衛大夫慢走。”江世霖笑眯眯地朝他的背影揮揮手。很快,緋紅、桃紅等人出現在了他的床邊。看著一雙雙紅腫的眼睛,他不悅地說:“你們都忘了,我最不喜歡女人又髒又醜的模樣,還不去打扮好了,再來見我!”


    吐槽:昨天陪某人的娘見了熟人介紹的所謂室內設計師,擦,紫檀,柚木都分辨不出,一上來就說客廳絕對要用天然大理石,拿出最普通的金線米黃的小樣,居然告訴老紙,兩千一米,一分價錢一分貨,擦,當老紙冤大頭。現在家裝行業這麽混亂嗎?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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