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會是他!”夏堇斷然搖頭,下意識朝衛晨居住的廂房方向看去。她能看到的僅僅是緊閉的窗戶。從她被押回江家的那一刻,她就再沒見過他,就連他的隨從也不見了。她驚問:“你把衛大夫怎麽了?”


    “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江世霖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悅”二字,眼中帶著滿滿的警告。


    夏堇急忙掩下擔心,低頭陳述:“是他救了你。”


    “從這一刻開始,但凡讓我覺得你有一絲一毫念著他,想著他,我可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麽事情。”


    江世霖的聲音不高,但夏堇知道,他是認真的。直至回到未明閣,這句話依然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而她始終不知道衛晨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


    丁香、春桃、秋桐三人被扣在了池清居,她的身邊隻留下了受傷的呂嬤嬤,就連竹青和李大嫂也沒有跟著她回到未明閣。江世霖的醒來改變了一切。就在不久前,她親眼看到江光輝寵著他,小潘氏、小尤氏護著他,捧著他。在他們麵前,他全無半點暴戾,他僅僅是被人寵壞的紈絝子弟。


    夏堇堅決認為她必須脫離江家,但這一刻她完全想不出對策,也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辦。拿了藥膏,她匆匆來到耳房,按下欲起身向她行禮的呂嬤嬤,歉意地說:“是我連累了你。”


    “三奶奶快別這麽說?”呂嬤嬤一臉惶恐,心有餘悸。在陳家村見到江光輝的人,她以為她們全都死定了。不管衛晨有沒有和她們在一起,一頂挑唆主子逃家的帽子扣下去,她們能被亂棍打死。據她所知,江光輝從來都不是良善的人,而江世霖是個徹頭徹尾的敗家子,一向在涿州城橫行無忌。


    夏堇放下傷藥,交待呂嬤嬤:“待會兒你自己上藥,這瓶傷藥很管用。明**就不必去池清居了。若是可以,你稍稍打聽一下,衛大夫去了哪裏……”


    “三奶奶,奴婢說一句僭越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我和他拜過堂。其實我從未對任何人有過不該有的心思,我隻是不希望先生受我連累。”說到這,她慘淡地笑了笑,“再想想,就算他對先生做了什麽,我又能如何?他根本就已經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了,我哪裏有反抗的能力?”說罷,她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夜輾轉反側,第二天一早,夏堇打開房門就見杏紅和李大嫂站在門外。杏紅上前一步,對著夏堇說:“三奶奶,奴婢奉了三爺的命令,接您去池清居用早膳。”


    “我得先去給父親、母親請安。”


    “三奶奶,老爺和太太說了,以後您隻需要照顧三爺,不用去請安了。”杏紅恭敬地回答。


    夏堇雖然不喜歡去蘅安院請安,但在她想到如何應對江世霖之前,她實在不想麵對他的喜怒無常。隻是看杏紅和李大嫂的架勢,她沒有拒絕的權力。


    池清居內,江世霖的精神比前一日好了很多。夏堇進屋的時候,他正在讚美桃紅的衣裳選得好,讓他賞心悅目。見她進屋,他勾了勾手指,說道:“過來給我洗臉。”一旁的架子上早已備著溫水和毛巾。


    屋裏子正站著五六個穿得花枝招展的丫鬟,江世霖卻獨獨要她伺候他洗臉,夏堇相信他其實在羞辱她。她走到架子旁,擰了帕子遞過去,他卻並不接手,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怎麽?不知道如何替我擦臉?需要找人教你嗎?”他的語氣帶著挑釁,仿佛正期待她告訴他,她的確不會。


    夏堇不想如了他的意。她走到他身旁,挨著在床沿坐下,一手扶著他的頭發,一手抓著毛巾蓋住他的眼睛。


    “輕點。”江世霖一邊說,一邊伸手按住她的手背,就著她的手胡亂擦臉。


    夏堇本能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生生忍住了。他可以羞辱她,但她絕不屈服。他可以威脅她,控製她,但她可以保留本心,心存希望。他可以囚禁她的母親,控製她的丫鬟,不擇手段鉗製她,但她可以等,等著母親康複,再伺機逃離。


    瞥見江世霖正用勝利者的眼神看著自己,夏堇垂下眼瞼,續而又不由自主地朝衛晨常坐的椅子看去。在她進屋之前,她注意過衛晨先前居住的廂房,隻看到門窗都關著,不見一個人影。可是就在她踏入屋子的那一刻,她聞到了屋子內淡淡的酒香味。那味道雖然被丫鬟們身上的香露蓋住了,但她對那種味道太熟悉了。衛晨每次替江世霖施完針,房間內都會留下這個味道。


    江世霖注意到夏堇的失神,瞬間沉下了臉。“去廚房把早膳端來。”他吩咐夏堇,又對一旁的丫鬟們說:“你們都退下用早膳去吧。”


    接下去的五天,夏堇被江世霖折騰得團團轉,從起床的梳洗,到夜晚的換衫睡覺,所有的一切都要她親力親為。他的手明明已經可以拿穩杯子,卻依舊要她喂湯喂水,一會兒嫌棄湯太熱,一會兒又抱怨水太涼。他閑來無事的時候,她還要負責讀書給他聽。至於他的丫鬟們,隻需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與他嬉笑**即可。


    夏堇一日一日咬牙忍著,因為丁香給她母親報過“喜”,事後告訴她,她的母親住在離江家不遠的一個宅子裏。她的身邊除了海棠和錢媽媽,其他人都是江光輝派去的。


    既然母親已經落在江家人手中,那麽還不如讓她搬至未明閣,至少她可以日日見到她。趁著江世霖心情好,夏堇誠懇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江世霖頭也沒回,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你若是把我伺候好了,說不定我高興的時候,會讓你們見上一麵。”


    這句話徹底粉碎了夏堇的希望。她一時氣憤,脫口而去:“你就不怕我……”


    “怕你什麽?”江世霖嗤笑,“怕你在我的飯食中下巴豆?放心,你若是敢做,我一定會十倍奉還。”


    夏堇氣結。若是前世的她,說不定她真會毒死他,可這一世,她覺得自己已經被江世霖綁住了手腳,根本動彈不得。不過她不明白,江世霖為何篤定她不會謀害他?如今,他的吃食是丁香帶著春桃、秋桐做的,他的茶水羹湯都是她一勺勺喂給他吃的。她若是想給他下砒霜,簡直易如反掌。當然,前提是她可以拿到砒霜。


    想到這點,夏堇徹底蔫了。


    江世霖醒來前,她至少可以在江家走動,每天還可以去蘅安院走一圈,可現在呢?每天清晨,杏紅把她從未明閣接去池清居。當天晚上,再由杏紅把她送回未明閣。就連她的一日三餐也都在江世霖跟前。


    除此之外,她清楚地知道,衛晨依舊在替江世霖治傷,可是她居然一次都沒有見過他,而所謂的西域大夫,不知是沒有出現,還是被遣走了,她壓根就沒看到。


    江世熙每隔一天都會過來探望江世霖。夏堇本想趁機向他打探一下衛晨的情況,可江世熙除了禮貌性地與她打招呼,目光根本不會在她身上停留,更別提與她說話了。


    夏堇深深覺得,她就是被江世霖困在籠子裏的小動物,他閑來無事還要逗一逗她,戲弄一番。


    這一日,江世霖由小廝扶著,剛練習完走路,坐在樹蔭下乘涼。他的左邊坐著桃紅,正給他扇扇子,右邊立著緋紅,笑盈盈地喂他吃水果。三人時不時說上幾句調笑的話。


    夏堇半跪在不遠處的矮幾旁,按照江世霖的吩咐表演泡功夫茶給他看。聽著一旁的鶯歌燕語,眼見著緋紅幾乎快依偎在江世霖懷裏了,她隻能努力低著頭,提醒自己心無旁騖,非禮勿視。在她接受的教育中,就算是夫妻也該以禮相待,可是他們呢?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竟然——


    不小心瞥見緋紅的衣扣不知何時解開了一顆,夏堇忍無可忍,站起身對著江世霖說:“三爺,我回屋拿些茶葉。”


    江世霖被緋紅一陣撩撥,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夏堇顧不得行禮,疾步而去。走著走著,她一聲驚叫,一連後退了三步,隻覺得手上腳上一陣灼熱。


    “三奶奶,您走路小心些,這可是奴婢替三爺剛泡的碧螺春。”綺紅連聲抱怨,不滿地看了一眼夏堇。


    “三奶奶,您沒事吧?”杏紅聞聲從屋內走了出來。


    夏堇低頭看了看手上的一排水泡,搖搖頭,“我沒事。”在池清居,她連最低等的粗使丫鬟都不如,有什麽資格喊痛?至於眼前的綺紅,她是正正經經開了臉的通房。


    夏堇從丫鬟們零零碎碎的對話中知道,綺紅很可能是江世霖的第一個女人,懷過他的第一個孩子,後來被小潘氏灌了藥。孩子流產那天,她在江世霖麵前哭暈了過去。江世霖憐惜她,找了丫鬟伺候她,自此她在池清居地位超然。先前江世霖昏迷那會兒,她也隻是吩咐杏紅等人好生伺候,很少親自在床前服侍。據說,江世霖對她極為大方,她父母已經在城裏買了宅子,家裏還有下人伺候。


    夏堇不想與她有衝突,正要轉身離開,就聽江世霖揚聲問:“發生了什麽事?”


    過渡章節啊,明天開始入主線情節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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