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原本以為他們逛一個時辰已經是極限,可兩人走著走著就忘了時間,直至四周的人越來越少,他才回過神。


    馬車上,看夏堇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他悄悄靠近她,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她的腦袋順勢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輕輕勾起嘴角。酒樓內,她惹他生了一回氣,可就在剛才,他幾乎覺得他們是相親相愛的小情人。他帶著她走遍了每一個攤位,而她告訴他,她的父親曾給她買過很多泥人。


    江世霖情不自禁轉頭看她,手指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每當他激怒她,她就像張牙舞爪的小貓,此刻卻又像溫順的小白兔。“嗨,我為什麽會喜歡你?一開始我以為隻是同情罷了。”他深深歎了一口氣。


    直至馬車駛入江家大門,夏堇才迷迷糊糊醒來。她看到蘅安院的下人已經在二門等著,心知自己大概躲不過被罵的命運。


    回到池清居,她正想著要不要換了衣裳主動去請罪,就聽江世霖命令她先去洗澡。待她洗了澡出來,屋子內已經不見他的身影。大概是太累了,她坐在床沿等了一會兒,很快睡了過去。


    待她睜開眼睛,天已經快亮了,而他的手臂又壓在她的胸口。她抓起他的手掌,欲把他的手臂挪開,他不滿地咕噥一聲,一下子抱住了她。她想推開他,最後卻隻是呆呆地看著他的睡顏。


    除了父親,她第一次和男人親密地走在街上。她雖告訴自己,那隻是做給崔文麒看的,可捫心自問,她是愉悅的。有的時候他很幼稚,時不時還要低聲說上兩句不堪入耳的話。還有她一點都不喜歡他一副財大氣粗的土財主模樣,可很奇怪的,在他們一起看布偶,一起猜燈謎的時候,她覺得他離她很近,近得仿佛他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他了。


    夏堇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早飯之前,她詢問江世霖,江光輝大概會如何處罰她。結果他隻是嬉笑著反問她,她覺得昨晚的事,值得她用什麽代價換取。


    用什麽代價換取?夏堇說不出答案。隻能在早飯過後忐忑地去了蘅安院請安。她已經做好了挨罵,甚至是被罰的心理準備。結果她壓根沒見到江光輝,而小潘氏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以後她應該多多勸說江世霖顧著他的身子。


    夏堇唯唯應下。回到了池清居,她還來不及坐下,杏紅來報,來喜到了。在江世霖出門前,他交代過她,來喜會告訴她昨晚那對夫妻的基本情況,由她決定要不要繼續打賭。她不懂江世霖到底想怎麽樣,不過若是呂嬤嬤能夠經常出門,對她來說絕對是一樁好事。


    須臾,來喜進了屋子,恭敬地向夏堇行了禮,說道:“三奶奶,小的已經查探清楚了。那戶人家夫家姓肖,家裏留下了一間南貨鋪。他的妻子姓吳,兩家自小訂了親。他們剛成婚一年,沒有孩子……”他一邊向夏堇陳述,一邊偷瞧她的臉色。


    他說的每句話都是事實,可這對姓肖的夫妻根本不是昨晚夏堇選中的那一對。他知道江世霖昏迷前,就想買下那間南貨鋪,可姓肖的一聽是他想買,立馬獅子大張口。後來他受傷昏迷,這件事就一直擱置著。前幾天,主子讓他留心一下這對夫妻的日常活動。他原本猜想是為了那間鋪子,結果卻是讓他欺騙三奶奶。


    一想到“欺瞞主子”四個字他就頭皮發麻,隻能不斷告訴自己,他說的每句話都是事實,他隻是奉命行事。見夏堇若有所思,他小心翼翼地說:“三奶奶,三爺吩咐,若是呂嬤嬤想要出門,小的可以駕車跑腿。”


    夏堇心下猶豫,問道:“就你觀察,他們夫妻感情可好?”


    來喜忙不迭點頭,答道:“他們的感情很好,姓肖的曾公開對旁人說,他不會納妾。這事他們的鄰居都知道。”說罷他心虛地擦了擦額頭。他這話也是事實,隻不過不是事實的全部。他再次悄悄抬眼看了看夏堇。


    昨晚他們隨兩位主子三更半夜才回來。聽說,老爺已經把刑杖都準備好了,結果三爺連夜去了一趟蘅安院,不知道對老爺說了什麽,最後居然誰也沒有受罰,連訓斥都沒有。現在他不得不對這位三奶奶另眼相看。要知道他家三爺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從沒見他對其他女人這麽上心。


    夏堇見來喜渾身不自在,以為他不習慣對著她回話,她隻能客氣地請他在廊下稍候,隨即叫了呂嬤嬤進屋,吩咐她核實來喜所言。呂嬤嬤聽罷,勸道:“三奶奶,奴婢若是隨著來喜去打聽,三爺必然知道。到時三爺會不會覺得您不相信他?”


    “他——”夏堇不知道如何形容,隻能含糊其辭地說:“我沒讓你去打聽,他才會覺得奇怪。橫豎你打聽清楚那對夫妻的情況就是。”說罷她又低聲咕噥:“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


    呂嬤嬤不敢接話,隻能行了禮,隨著來喜離開了江家。大約一個半時辰後,呂嬤嬤複又站在夏堇麵前,說道:“三奶奶,奴婢四下打聽了一下,來喜說的都是實話,看那對夫妻同進同出的樣子,感情確實不錯。不過,奴婢無意間聽到一件事。”


    “什麽事?”夏堇一下坐直了身體。


    “是這樣的,奴婢聽說南貨鋪周圍的三四間鋪子都被三爺買了,唯獨姓肖的那間例外。”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夏堇一邊問,一邊回憶。她從未聽江世霖提起“鋪子”,“生意”之類的話題。她一直以為他隻負責吃喝玩樂調戲女人。


    “應該是三爺受傷前的事了。”呂嬤嬤說罷又問:“三奶奶,奴婢多嘴問一句,您是如何知道姓肖的夫妻,又為什麽打聽他們的夫妻感情?”


    夏堇知道自己和江世霖打那樣的賭甚為荒唐。她隻道:“反正以後我會讓你多多注意他們。”說到這她突然想起,昨夜分明是江世霖先看到他們。“他一定是早就認出了他們。”她恨恨地嘟囔,又問呂嬤嬤:“你可知道三爺為什麽要買那幾家鋪子,姓肖的又為什麽不肯賣,他是不是又仗勢欺人,逼迫他人一定要把自家的鋪子賣給他?。”


    “這……”呂嬤嬤一臉為難,遲疑片刻還是如實回答:“據說三爺和雲來客棧的王公子起了爭執,就想在雲來客棧附近也辦一家客棧……”


    “起爭執?為了女人?”


    呂嬤嬤不敢點頭,隻是接著說道:“當時三爺急著收鋪子,出的價錢比市價高了不少,之後三爺受了傷,老爺沒有管這些小事。如今那些人都在暗中說三爺有的是銀子,不怕當冤大頭。至於姓肖的那戶人家,他們家的鋪子,再加後麵的院子,最多也就值五百兩,可他們要價一千五百兩……”


    “所以他一早就知道姓肖的根本就是人品有問題!”


    呂嬤嬤依舊不敢接話,回道:“聽說先前三爺若是沒有受傷,第二天就會派人拿銀子過去。”


    “他寧願多花一千兩,也一定要買下那間鋪子?”見呂嬤嬤點頭,夏堇覺得不可思議。可轉念再想想,昨晚他一開口就是“先讓他在賭坊贏一千兩銀子”,銀錢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數字。她輕輕搖頭,接著又問:“你可打聽到,他和那個王公子為的是哪個女人起爭執?”


    “是綠蘿姑娘,先前她在王公子的酒樓唱曲兒。聽說是個清倌,隻賣藝,不賣身。前些日子三爺重金禮聘她去明月樓了。”呂嬤嬤說著,暗暗籲了一口氣。據傳這個綠蘿姑娘人美,聲甜,溫柔可人,善解人意。她早就想提醒主子提高警惕。


    夏堇自然記得“綠蘿”這個名字。她惱怒地暗道:怪不得他每天吃完早飯就往明月樓跑。隨即她吩咐呂嬤嬤她想獨自靜一靜。


    呂嬤嬤行至屋子門口,又轉身對著夏堇說:“三奶奶,收鋪子的事是奴婢發現附近的幾家鋪子都被人買了,覺得奇怪,這才支開來喜向街坊打聽的,不過三爺為了綠蘿姑娘和王公子起爭執,是來喜告訴奴婢的。”


    “你覺得他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這個奴婢不敢肯定,不過在此之前奴婢就已經知道綠蘿姑娘……”


    “行了,我不想知道他在明月樓的事。不管他想納誰為妾,隻要父親、母親同意就行了。至於他喜歡誰,我就更管不著了。以後這類事情不用特意告訴我。”


    “三奶奶,這納妾收通房雖是免不了的事情,但那綠蘿是歡場女子,多的是狐媚手段……”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有些事情你們不明白。”夏堇打斷了呂嬤嬤,轉而又問:“對了,我讓你看一看緋紅的妹妹品性如何,你見到她了嗎?”


    呂嬤嬤斂神回答:“奴婢見過她兩回,也稍稍打聽了一下。她辦事倒是挺認真的,手腳也很勤快,但一張嘴不饒人,很容易得罪人,又是個認死理的倔脾氣。”


    聽了這話,夏堇不禁失望。她自己隻能夾著尾巴過日子,手下的丫鬟就更不能得罪人。“既是如此,你再留心一下其他人。”


    呂嬤嬤點頭稱是,又擔心地說:“三奶奶,關於緋紅,奴婢瞧著她恐怕還沒死心。”


    粉紅加更4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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