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跟著竹青等人前往蘅安院,一路上都在琢磨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惹得江光輝生氣。她思前想後都不得要領,隻能告訴自己走一步算一步。江世霖再可惡,但他保證過,她不會有事。


    踏入蘅安院的大門,夏堇馬上感受到了院內的凝重氣氛。她眼觀鼻鼻觀心,屏息靜氣站在正屋門口。竹青沒有請示,直接替她推開了房門。夏堇跨入門檻,才走兩步就聽到房門闔上的聲音。屋子裏靜悄悄一片,江光輝和小潘氏一坐一站,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夏堇上前行禮,恭敬地說:“兒媳給父親母親……”


    “你和世霖圓房了嗎?”江光輝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意。


    夏堇沒料到他會問得如此直接。她知道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早就圓房了。她應該點頭的,但他們有沒有圓房,江光輝找人一驗便知。她不敢回答。她不明白他的意圖。江光輝既然不希望她懷孕,那麽他不該關心她和江世霖有沒有夫妻之實,不是嗎?


    “說話!”江光輝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蓋跳上了桌子,發出“嘭”的撞擊聲。


    夏堇情不自禁勾起嘴角,在心中腹誹:到底是父子,說話的語氣都一模一樣。衛晨的事仍舊讓她對江世霖心懷怨懟。


    小潘氏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笑什麽?”她的聲音同樣憤怒。


    夏堇驚覺自己的失態,急忙搖頭,輕聲說了句:“沒有。”


    “沒有什麽?把話說清楚。”江光輝的臉陰沉得可怕。小潘氏的表情也很難看。


    夏堇遲疑片刻,如實回答:“我和相公尚未圓房。”


    她的話一出口,江光輝猛然站起身,右手重重一揮,茶杯落在了夏堇身前,裂成了碎片。一旁,小潘氏失望地後退一小步,目光緊盯著夏堇,喝問:“既然沒有圓房,為什麽問也不問就喝下避子湯?”


    “上次你為何什麽都沒說?”江光輝的表情好似想把夏堇吃了一般。


    夏堇心中莫名。江世霖與她沒有夫妻之實,最多表示他不喜歡她,他們用得著這麽激動嗎?


    “你給我把事情說清楚。”若不是小潘氏拉著江光輝,他很想上前踹夏堇一腳。


    夏堇依舊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聽到江光輝再次嗬斥她,命令她實話實話,她隻能含糊其辭地說,自己隻是聽吩咐行事。


    這話讓江光輝一把甩開小潘氏,抬腳就往夏堇身上踢去。夏堇下意識閃躲了一下,小潘氏在同一時間拉住江光輝,哀求道:“老爺,請容妾身說句話……”


    “有什麽好說的。她不過是個勾三搭四,不知檢點的賤婦……”


    “老爺!”小潘氏擋在夏堇麵前,整個人幾乎抱住江光輝,苦苦哀求:“老爺,世霖肯定有他的緣由……”“老爺,太太,大爺來了。”竹青在門外回稟。


    江光輝推開小潘氏,指著夏堇怒道:“你看看,你看看,她——”


    “老爺,興許世澈有要事找您商議。”小潘氏再次上前攔住江光輝,揚聲吩咐竹青:“把三奶奶帶去廂房歇息,招呼大爺稍等片刻。”


    隨著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江光輝終於勉強壓下了怒火。夏堇在竹青的攙扶下起身,很快被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挾持,送去廂房關了起來。她行至廊下,就見江世澈站在院子內,對著她禮貌性地點點頭。她隻能同樣朝他點頭示意。


    獨自呆在蘅安院的廂房,夏堇又是焦急,又是疑惑。江世霖突然趕走衛晨,而江光輝莫名其妙衝她發火。就算對江家而言,她隻是江世霖的暖床玩物,江光輝也不至於因為她沒有盡到“職責”而勃然大怒。她看得很清楚,江光輝那一腳很重,若不是小潘氏攔著,恐怕她的身上不僅僅會淤青。


    “他們父子同樣的莫名其妙,喜怒無常!”她恨恨地喃喃,站在門後向外張望。院子裏已經不見江世澈的蹤跡。“到底怎麽回事?”她自言自語,“他們如何知道我和江世霖沒有圓房?我和他……與已經圓房……有區別嗎?”


    她伸手撫上嘴唇。昨晚的她很難受,可他居然再次強吻她。那一刻她恨他,怨他,討厭他,她恨不得打他,踢他,咬他。可是他離開之後,她很快就睡著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很習慣他的親吻。某一刻,她甚至覺得他很溫柔……


    “我在想什麽!”夏堇懊惱地低呼。她抬手想要敲門,目光不經意間透過門縫看到了衛晨,她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知道自己發燒的時候是衛晨替她診治,可是她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親眼看到他了。他正急匆匆往正屋走去。他似乎比她印象中更瘦了。


    夏堇立在門後偷看。衛晨在小半個時辰後才離開正屋。看到他安然無恙,她如釋重負。她是有夫之婦,在她認識衛晨的時候,她就已經是江世霖的妻子。她不該喜歡衛晨,可是他無條件幫了她那麽多。與衛晨相比,江世霖就是混蛋,所以她更不能拖累衛晨。


    夏堇失神地往後退,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許久,她喃喃自語:“我得弄清楚江光輝和小潘氏怎麽回事。”她再次走到門後向外張望,院子裏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想到江敏惠派嫣紅給她的警告,她深皺眉頭。不止是她,江世澈應該也派人去找江世霖了。“難道他在明月樓樂不思蜀?”她抿嘴暗恨。


    時間在靜默中一分一秒流逝。夏堇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當她聽到聲響往外張望的時候,就見杏紅跟著江世霖正往正屋走去。她稍稍安心,坐回椅子上等待結果。


    大約小半個時辰後,廂房的門打開了。竹青立在門口說:“三奶奶,太太請您過去。”


    夏堇點點頭,跟著竹青往正屋走去。屋子內並不見江光輝和江世霖,唯有小潘氏獨坐在桌前。她已經換了衣裳,洗過臉,但臉色依然很難看。“你去屋子外麵守著。”她瞥了一眼夏堇,揉了揉額頭,閉著眼睛吩咐竹青。


    夏堇低眉順目站在一旁,沒有言語。小潘氏居然為了她死命阻攔江光輝。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許久,小潘氏沉聲問:“你們一直沒有圓房,是世霖不讓你說的?”


    夏堇不知如何回答。難道讓她四處對人說,江世霖有特殊癖好,他們做了所有的事,唯獨沒有圓房?又或者要她告訴旁人,在江世霖眼中,她壓根連ji女、丫鬟都比不上?


    小潘氏見夏堇一臉為難,臉上顯出幾分尷尬之色。她隻是江世霖的繼母,很多事都不方便過問,更何況這床弟之事。她輕咳一聲,轉而說:“我這麽問你吧,綺紅,緋紅等人,都是世霖讓你把她們打發走的?”


    “是。”夏堇點頭。


    “聽說,綺紅是因為擅入世霖的房間,惹惱了她,而緋紅,她是因為舉止輕浮,這才惹得世霖不喜?”


    “算是吧。”夏堇遲疑著點點頭,解釋道:“母親,先前您派人送去給我的避子湯,我知道相公想讓我喝,我這才喝下去的,並不是有意欺瞞您。”她一心想把責任推給江世霖,反正無論是小潘氏還是江光輝,都不會把他怎麽樣。


    這話聽在小潘氏耳中立馬變成了另一層意思。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點點頭勉強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就命夏堇回池清居,隻說一切都是誤會,暗示她之前怎麽樣,以後還是一樣。


    夏堇狐疑地走出蘅安院,丁香和呂嬤嬤在院門外等著她。見她毫發無傷,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夏堇見四下無人,問道:“先生呢?已經回壽陽了,還是仍舊在雅安居?”


    丁香和呂嬤嬤對視一眼,丁香回道:“本來衛大夫的東西已經搬上馬車了,可老爺突然把他叫了過去。之後他就回到雅安居了。馬車上的行李也搬了回去。”


    “可知道老爺找衛大夫是為了什麽事?”


    丁香搖搖頭,答道:“奴婢隻知道老爺與衛大夫單獨在一起呆了小半個時辰,聽說太太也被老爺支開了。”


    夏堇點點頭,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失望。“三爺呢?”她詢問。今日這件莫名其妙的事,還有江世霖對衛晨的態度,他們都需要談一談。他如何輕賤她,羞辱她都可以,但是他不能侮辱衛晨。哪怕江世霖會生氣,她也要與他說清楚。


    “三爺見過太太之後,就和老爺去外院了。”丁香說著朝呂嬤嬤瞥了一眼。呂嬤嬤會其意,低聲勸告:“三奶奶,奴婢多嘴說一句,衛大夫是走是留,自有老爺和三爺斟酌。今日的事,您就當不知道。”


    “我自有分寸。”夏堇不置可否,轉頭問呂嬤嬤:“衛大夫為了母親買下的那幾間宅院一共值多少銀子,你問到了嗎?”


    呂嬤嬤想再勸一句,終究還是咽下了已經到嘴邊的話,隻是回答:“奴婢回府的時候順道問了一下,根據牙行的人說,那幾間院子加起來,至少值六七千兩。”


    “怎麽會這麽多!姓肖的那間鋪子,連帶後麵的宅院加起來也不過五百兩。你是不是弄錯了?”


    感謝俊希的媽同學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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