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哭得睡著後,夏堇叫了錢媽媽至外間說話,嚴肅地說:“錢媽媽,我三番兩次對你說,我現在做的一切全是為了查清父親過世那天發生了什麽事,也為了知道紫鳶的目的。我和相公費盡心思,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我現在再問你一次,除了黃氏,父親與母親之間還發生過什麽事?”


    錢媽媽連聲說沒有,眼神閃爍。


    夏堇見狀,整顆心重重一沉。果然還有其他的事。她雙手握拳,氣得渾身顫抖。“事到如今你還要瞞著我!”她說得艱難,神色中滿是失望。


    “三奶奶,奴婢沒有隱瞞——”


    “你還說!”夏堇嗬斥,“你知道紫鳶有多恨我嗎?你知道江家為何執意要娶我嗎?你知道我在江家差點丟了性命嗎?你知道父親的死充滿疑點嗎?這些事我完全摸不著頭腦,就因為你們,你們把過去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瞞得嚴嚴實實的。”


    “三奶奶!”錢媽媽匍匐在地上痛哭。


    夏堇又是生氣,又是傷心。她重重擦去眼角的淚水,悲悵地說:“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母親的,我知道,你們都希望我能盡快生下兒子。你們希望江家的人看在孩子的份上,能讓母親風風觀光回夏家。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不找出想害我們的人,若是不弄明白紫鳶、崔文麒等人的目的、來曆,就算我懷上孩子,也隻是把他陷入危險。你們為什麽不明白,現在不是生不生孩子的問題,現在是有人處心積慮想害我們全家,父親都已經被那人害死了!”


    “三奶奶,奴婢也恨!夫人一直都不知道,那是一個男嬰啊!若是夫人能早些懷上,若是老爺還活著,若是奴婢能小心些,二老爺他們就不會得逞……夫人這輩子,隻想要一個兒子……”


    “你是想告訴我,母親隻恨我不是男兒身……”


    “不是的,不是的!”錢媽媽連連搖頭,跪趴著上前抓住夏堇的裙擺,“人人都道老爺疼寵夫人,為了夫人不惜頂撞老太爺,可是奴婢知道,夫人這輩子都過得不容易。老爺嘴上不說,可心裏也想要個男嗣。夫人心裏的苦處,隻有奴婢知道……”


    “夠了!”夏堇一把甩開錢媽媽,“你說這麽多,無非想讓我對母親承諾,想辦法讓她回夏家,百年之後可以與父親葬在一塊……”


    “三奶奶,老爺和夫人是結發夫妻……”


    “好,我答應。等母親醒了,我就告訴她,隻要她的傷好了,我會請相公送她回去。二叔父他們做過的事,我們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不過,在此之前你得老老實實回答我,你到底還有什麽事隱瞞我。”見錢媽媽隻是一味哭泣,她揉了揉額頭,失望地說:“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隻是找你印證罷了。”


    聞言,錢媽媽無力地癱坐在地上。許久,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哀聲說:“這十幾年來,夫人一直備受良心的譴責。其實夫人一直知道,老爺已經發現了,隻是什麽都沒說而已。老爺說,夫人身體虛弱,經常睡在書房。老爺醉心教書,寧願教三奶奶讀書寫字,在院子裏種花養草,卻很少陪夫人說話,這些全都是因為那件事……”


    夏堇不可思議地瞪著錢媽媽。她在告訴,其實她父母的感情很差,她所豔羨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隻是假象?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她猛然站起身,又失神地坐下。“父親對母親很好。”她艱難地吐出七個字。她所看到的父母感情確實很好,但是錢媽媽說的也是事實。她的父親經常睡在書房,留宿私塾。在家的時候,父親陪她的時間遠遠多過陪伴母親。


    “不,父親對母親很好。”夏堇一徑搖頭,“若事情果真像你說的這般,父親就不會事事順著母親,更不會不惜欠下薛大人人情,也要請他為母親找來銀狐皮。”


    “三奶奶,夫妻之間的事,都是冷暖自知。”


    “你不要告訴我,父親真正喜歡的那個人是黃氏。”夏堇冷哼。


    錢媽媽急忙搖頭,解釋道:“老爺曾經很喜歡夫人,可能正是因為很喜歡,才會因為那件事,對夫人失望。”


    “到底什麽事?”夏堇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口。


    錢媽媽擦幹了眼角的淚痕,這才低著頭說:“夫人那時隻是一時情急,心慌意亂,才會做了那件事。這些年她一直後悔。夫人的病,多半是心病。”


    “說重點。”夏堇焦急萬分。


    “當年,夫人看到了老爺書房的帕子,就命奴婢去查了查,結果發現黃氏根本不像老爺說得那麽簡單,而且他們至少已經識得一兩年。老爺一直對他們多有照顧……”


    “所以呢?”夏堇催促。


    “那天晚上,夫人趁著老爺在照顧三奶奶,借口身體不舒服回了房間,她其實是去見黃氏了。奴婢不知道黃氏與夫人說了什麽,氣得夫人回房哭了很久。後來,夫人站在三奶奶的房間外,看到老爺在三奶奶的搖籃邊哄著您,直說會一直陪著您……於是,夫人命人奸汙了黃氏。”


    夏堇一下子跌靠在椅背上。她的母親,她善良柔弱的母親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錢媽媽跪著上前,目光殷殷地看著夏堇,焦急地解釋:“老爺執意要納黃氏,夫人此舉隻是想以‘不貞’之名趕走她,讓老爺對她失望,結果她卻說,老爺已經和她圓房。三奶奶,夫人才剛生下您,大夫就說她傷了身子,再不能懷孕。夫人隻是害怕。黃氏那樣的人,一旦她為老爺生下兒子,夫人和您恐怕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夏堇呆呆地坐著,錢媽**聲音漸漸離她遠去。事到如今,所有事情都說得通了。為什麽父親沒有和黃氏圓房,黃氏卻拿出了元帕。為什麽院子裏那麽多人,沒人看到有男人進出黃氏的房間。原來一切都是她母親安排的。


    這一刻,夏堇突然很想笑。那一日,母親義正言辭地指責父親,為了女色置她於不顧,其實母親知道所有的一切。還有眼前的錢媽媽,她明知道是母親陷害了黃氏,前幾天卻在她麵前裝模作樣指責黃氏早就失了清白。她一直被人玩弄在股掌間,而她們曾經是她最信任的人。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是她可以相信的?


    “三奶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夫人是迫不得已。如今您是夫人唯一的依靠!”錢媽媽一味哀求。


    夏堇低頭看她。許久,她低聲說:“我明白母親的難處,自不會嗔怪母親。我早就說過,我隻想弄清楚事實。”


    聽到這話,錢媽媽心神稍定,接著解釋:“三奶奶,當年老爺對老太爺和夫人說,黃氏是農家女,品性單純……”她斷斷續續陳述著。


    夏堇默默聽著。錢媽媽所述與她猜測的差不多。她的父親對家人隱瞞了黃氏的背景,而她的母親因為那塊帕子去調查黃氏,結果引發了後麵的一係列事情。待錢媽媽說完,她問道:“所以黃氏以為父親與她圓了房,卻不願承認?”


    錢媽媽搖頭,“黃氏應該知道那個男人不是老爺,她隻是將計就計。三奶奶,黃氏這女人來路不明,處心積慮接近老爺。她的養父母也不像老爺所說,是淳樸的農人。夫人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些,這才容不下她。”


    “關於黃氏的事,除了你剛才說的,你還查到什麽?”


    “三奶奶,奴婢懷疑黃氏是從青樓逃出來的。”


    “青樓?”夏堇愣了一下,“你為什麽這麽說?若是如此,你隻需直接告訴父親就是,根本不需要找人……那樣她……”


    “三奶奶,您有所不知,青樓那種地方,會先找人**那些姑娘,教她們識字彈琴,再出來接客。”


    夏堇微微皺眉。“關於黃氏,你還知道些什麽?”


    “不知三奶奶指的是什麽。”


    “這麽說吧,依你看來,黃氏和祖父身邊的劉嬤嬤會不會有關?另外,母親當年找了誰,進去黃氏的屋子?她又為何覺得父親知曉內情?”


    麵對夏堇的一連三個問題,錢媽媽仔細想了想才說,馮氏找的男人一早已經不在夏家,不會有可疑。而黃氏和劉嬤嬤,她想不出兩人會有什麽關聯。當年夏僉下令把黃氏送去江南,還是劉嬤嬤過來傳話的。至於馮氏為何覺得夏知翰知道她派人奸汙黃氏,因為黃氏離開夏家之前,曾要求和夏知翰單獨說話。


    夏堇細細思量著錢媽**話,又問:“你真的相信祖父把黃氏送去江南了?”


    錢媽媽沉吟許久才搖頭道:“除了老爺,其他人都知道黃氏在當天就被老太爺殺了。或許老爺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年複一年照顧她的父母。”


    夏堇聽著,深深歎了一口氣。她在夏家生活了十幾年,到頭來發現,一切都是假的。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是真的?


    “三奶奶,當年的事,夫人一輩子都在後悔。若是一切可以重來,夫人絕不會那樣選擇。您相信奴婢,夫人隻是一時慌了神……”錢媽媽苦苦替馮氏辯解。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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