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雲奇暗暗觀察著江世霖,而江世霖的注意力全都在縣衙的大門外。突然間,他注意到茶寮旁的一個男人。“朱大人,那人是不是您的手下?”他急問朱雲奇。


    朱雲奇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又詢問了手下,確認並不是他們的人。


    “得把他拿下,他已經起了疑心。”江世霖眉頭輕鎖。他並不確定監視王奎的隻有茶寮旁那人,亦或是還有其他人。


    朱雲奇見那個男人不止注意著王奎,也在觀察人群,馬上命手下把他擒住。眼見著王奎在街上左顧右盼,六神無主,朱雲奇問:“他怎麽辦?就這麽放著?”


    “若是還有其他人監視他,一旦大人把他請上來,他的妻兒恐怕就沒命了。”


    “或許他的妻兒早就死了。這都已經這麽長時間了。”朱雲奇陳述。


    江世霖何嚐不知道,王奎的兒子隻有五歲。這麽小的孩子被綁架,若不是人口拐賣,一般情況下,三天就會被殺。此時離崔文麒的死已經半月有餘。他對著朱雲奇說:“大人,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朱雲奇回頭打量江世霖,吐出一句:“你,很讓人費解。”


    江世霖怔了一下,答道:“或許是因為我死過一回吧。”


    縣衙門口的人群並不知道他們被朱雲奇的手下刻意引導,馮大人更不明白欽差大人到底想幹什麽。他隻知道自己的縣衙被圍得水泄不通,而朱雲奇隻是警告他,小心行事,又不說到底要他怎麽做。聽到外麵震耳欲聾的叫嚷著,江家又不斷派人找他,他心亂如麻,就怕烏紗不保。在師爺的建議下,他硬著頭皮走出縣衙的大門。


    人群看到縣令走了出來,鼓噪聲此起彼伏,憤憤叫嚷,一定要旁觀審訊。若不是欽差大人就在城內,馮大人早就命手下驅散人群了。這會兒他隻能好聲好氣地勸說,因為朱雲奇要審夏芯的案子,他暫時已經把擊鼓鳴冤的人收監,改日再審。眾人自是不依,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吵鬧聲。


    王奎想要擠入人群,可每次都不能如願。他回頭朝茶寮看去,欲請示下一步應該怎麽辦,卻不見了熟悉的人影。他立時慌了神。


    酒樓上,朱雲奇瞥了一眼剛剛被侍衛帶上樓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說:“但凡我遇上那些拿不懂事的孩子撒氣的人,第一件事便是扭斷他的手。”


    他的話音剛落,男人隻覺得手腕一陣劇痛,緊接著就看到自己的右手已經耷拉下來了。這一刹那,他不覺得痛,隻覺得寒毛直豎。先前,在他突然被人從身後製住的時候,他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上樓看到江世霖好端端站在窗口,他的心涼了。他正盤算著如何應對即將來臨的審訊,結果朱雲奇什麽不問,直接折了他的手。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他顧不得錐心的疼痛,一下子跪倒在地。


    看到男人又驚又恐,全身像沒了骨頭似的,江世霖滿心失望。此人恐怕隻是黃氏的棋子。細看他的模樣,肯定不是與崔文麒一起綁架夏堇那人。這就是說,樓下的人群中很可能另有其他人監視王奎。


    與江世霖估計的一樣。男人很快向朱雲奇招認了一切,聲稱自己隻是收了黃氏的銀子,替他辦事的。令人欣慰的是,王奎的妻兒一直由他看守。黃氏也算還有些人性,並沒有傷害他們。


    眼見著馮大人快鎮不住衙門前的民眾,而江世霖也找不到人群中是否有其他人監視王奎。折了手的男人也說,一直隻有他與王奎接觸,朱雲奇讓江世霖帶人找王奎的家人,自己則在侍衛的簇擁下慢慢走出了酒樓。


    一行人才剛走到街上,便有人大叫:“欽差大人來了。”


    朱雲奇一臉和煦的笑容。他一邊走,一邊與百姓打招呼,不緊不慢走向馮大人。馮大人迫不及待地迎上前,低聲稟告,有人想要狀告夏芯。


    朱雲奇驚訝地問:“他不知道夏芯已經被人害死了嗎?”


    馮大人答道:“據他自己說,他被夏芯害得身無分文,有家歸不得,本來去了城外求死,可想想又覺得不甘心,這才連夜進城,擊鼓鳴冤。想來,他並不知道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麽事。”


    朱雲奇尚不及回答,王奎在人群中心急如焚。他看不到扣押他的男人,眼見著朱雲奇馬上就要步入衙門了,他把心一橫,直直朝朱雲奇衝去。他沒有注意到,早有人悄悄為他讓出了一條道,正等著他“表演”。


    “朱大人!”王奎低頭跪在朱雲奇腳邊,“草民,草民要狀告江三公子。”


    “你要狀告江世霖?”朱雲奇低頭看他,一臉興味,“本官下午即將審理夏芯之死的案子,結果還沒有開堂審訊,一個要狀告夏芯,一個要狀告江世霖。有趣,很有趣。”


    “大人。草民願意說實話,草民全都招了……”


    “凡事都有一個先來後到。既然狀告夏芯的人擊鼓鳴冤在先,本官就先審理那件案子……”


    “大人!”


    “住嘴!”馮大人嗬斥王奎。


    朱雲奇一邊命馮大人先把王奎帶進去,等候問話,一邊對現場的所有人保證,今天他一定會當眾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原事情的真相。


    隨著朱雲奇步入縣衙大門,衙門立刻被百姓們堵得水泄不通,就連影壁,窗戶上都擠滿了人頭。朱雲奇進後衙換了官服才行至堂上。此刻,在喬裝打扮的“托兒”的刻意引導下,人群的好奇心被充分激發,不少人已經在心中演繹事情的經過,隻等著朱雲奇證實各自的猜測。


    不待驚堂木響起,聚集了幾百人的公堂馬上靜得鴉雀無聲。朱雲奇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命衙差把原告帶上來。


    男人剛剛被押上公堂,便跪在地上哽咽著說:“大人,小人名叫張世強,是淮安縣人。三個月前,小人行商路過此地,遇上了夏家二小姐……”他“劈裏啪啦”說了一個與夏芯偶遇,一見鍾情,甜蜜恩愛的故事,接著又話鋒一轉,聲稱夏芯不止拿了他的銀子和貴重物品,還唆使他回鄉休妻雲雲。


    朱雲奇麵無表情地聽著,百姓們無論是否在茶樓前親眼所見,多多少少都聽說書人講過這件事。眾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無論是對夏芯,還是對張世強,都是滿臉鄙夷。


    直至張世強說完了,朱雲奇才道:“這些不過是你的一麵之詞。你有何證據證明?”


    “大人!”張世強哭得更傷心了,哀聲說:“草民知道自己愚笨,被人玩弄在鼓掌間,草民什麽都不求,隻求她把草民的傳家之寶還給草民。”


    “人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傳家之寶!”不知誰大叫了一聲,人群開始鼓噪。


    朱雲奇示意所有人安靜,又問張世強,傳家之寶是什麽,有什麽特征,他如何證明東西是他的。張世強一一回答,口齒清楚,說話流利,描述詳細。突然間,他驚問:“大人,什麽是‘人都已經死了’?她不是已經看上別人了嗎?她是為了別人才不要我的。”說罷,哀哀戚戚地哭了起來。


    “男子漢大丈夫,你哭什麽!”朱雲奇一聲嗬斥,“你把她如何看上別人的,原原本本說給本官聽!”


    張世強依照朱雲奇事前的吩咐,把茶樓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朱雲奇麵無表情地聽著,眼睛的餘光時不時朝邊上瞥去。江世霖能否找到王奎的妻兒,決定了案子接下去該如何“審理”,他隻是在用張世強拖延時間。


    直至張世強說完了,朱雲奇才問:“你可有證據證明你剛才所言?”


    張世強哀聲說:“大人,當日的情形,很多人都親眼看到了。”他的話音剛落,門外已經有不少人點頭附和。朱雲奇裝模作樣詢問了幾個目擊者,沉吟片刻,他命衙差去夏家搜查,尋找張世強口中的“傳家之寶”。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朱雲奇眼見著自己再也找不出話題盤問張世強,他正琢磨著下一步,就聽公堂外突然有人大叫:“還有一個人呢?當時在茶樓外,可是有兩個男人的!”


    朱雲奇循著聲音看去,早已看不到是誰在說話。他暗暗給自己的手下使了一個眼色。


    當日,在茶樓外壞了夏芯名聲的兩個男人都是江世霖安排的。眼前的“張世強”,名字是假,身份更是假的。他是江世霖從外地找來的,沒人認識他,可另一個假扮富家公子的男人是王二的男寵,一旦被人識破,以王二和江世霖的關係,眾人很難不做其他聯想。


    朱雲奇年紀雖然不大,但也不至於因為這麽點事慌張。他不緊不慢地詢問張世強,是否認識另一個男人。張世強義憤填膺地說,若是讓他再見到他,一定認得。


    朱雲奇正想裝模作樣追問另一人的身份,人群中又有人大叫一聲:“那個男人,王家二公子一定認得。他們經常在一處!”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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