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從江光耀臉上隻能看到純然的驚訝和憂慮,好似他這才意識到,事情很不簡單。“你們先去吧。”江光耀朝子侄們揮手,看起來他不想讓他們沾惹剛剛發生的事。


    江世澈聞言,朝江世熙看了一眼,兩人對著江光耀行禮,往三房的院子走去。江世霖沒有跟上他們的腳步。待他們走遠了,他對著江光耀說:“大伯父,我知道您與馮大人素有交情……今日的事,若是需要驗屍……”他暗示性地看了看不遠處牽著兩個孩子的女人,“如果有需要,可以派人請伍師爺和他的女人前來檢驗。”


    “你是說,他們是來鬧事的?”江光耀看了看哭哭啼啼的女人。她已經牽著兩個孩子跨入了院門,緊接著就是一陣嚎啕大哭,聽得江光耀直皺眉。他正色對江世霖說:“雖說這是你媳婦的娘家,有什麽事我們不能置之不理,但她已經出嫁,有些事還得掌握分寸。”


    “是。”江世霖點頭。他正要繼續往下說,就見先前的女人抱著小女兒衝出院子,嘴裏嚷著,他們活不下去了,索性全家一起死。她的兒子緊跟在她身後,三人一路朝著靈堂方向跑去。


    夏知賢跟著衝出小院,氣急敗壞地大聲叫嚷:“快攔住她,快抓住她!”他的話音未落,呂嬤嬤已經追出了院子。女人放下手中的女兒,撒腿就跑。夏知賢大叫:“抓住她,抓住她重重有賞!”


    江世霖站在江光耀身後看著這場鬧劇。他問:“大伯,您怎麽看?”


    江光耀皺眉回答:“先抓住人再說。”他的目光落在夏知賢身上,似在觀察他的反應。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一早就安排好了,女人跑了五十多米,沒遇上任何人阻攔她。呂嬤嬤畢竟年紀大了,與女人的距離越來越大。江世霖看到,江光耀的表情越來越凝重,若有所思。


    “那是來喜吧?”江光耀指了指遠處的人影。


    江世霖點頭,對著來喜打了一個手勢。他猜想,來喜在三房的院子沒找到江光耀等人,這才折回來,結果又與折返的江世澈、江世熙錯身而過。


    來喜看到江世霖的手勢,幾步上前撞倒了女人。很快,呂嬤嬤也追了上去。她和另外兩個婆子三下兩下就製服了摔倒在地的女人。


    夏知賢見狀,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疾步走向江光耀和江世霖,不好意思地道歉,直說讓他們看笑話了,又命令一旁的仆役把哭鬧的兩個小孩抱走。


    江光耀見江世霖沒有離開的意圖,瞥了他一眼,對著夏知賢說:“既然是家裏的下人,弄清楚來龍去脈就是了,我們就不打擾……”


    “光耀兄,實不相瞞,不久之前,二哥已經除了他們的奴籍。您看,這事……”他眼巴巴地看著江光耀,眼中滿是懇求,額頭再次滲出了一層細汗。


    江世霖因夏知賢的一聲“光耀兄”而驚訝。夏知賢看起來六神無主,而江光耀因為他的話驚訝。若他們隻是在演戲,那他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演技,簡直出神入化。


    江光耀稍一沉吟,轉頭問江世霖:“經過到底是如何的?”


    “大伯,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既然他們是良民,不如通知衙門……”


    “不行!”夏知賢斷然搖頭,“不管怎麽樣,家裏再不能惹上官非。”


    “那三叔父打算如何?殺人滅口嗎?”江世霖瞥了一眼被呂嬤嬤扣押著的女人。那女兒一臉憤恨,臉上絲毫不見慌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一旁,夏知賢訕訕地笑了笑,複又看向江光耀。江光耀對著江世霖說:“你先去陪著你祖父和你媳婦,這邊自有我和你三叔父處置……”


    “大伯,不如先問一問她,是何人告訴她,她的丈夫出事了。”江世霖說著,又抬頭問江光耀,“大伯,您和三叔父又是如何知道的?”


    江光耀眼中閃過不悅,沉聲解釋:“我和你三叔父遠遠看到世澈急匆匆往這邊走,又見他和來喜說話,你三叔父這才提議跟過來看看。”


    “是。”夏知賢點頭,轉而質問呂嬤嬤手中的婦人,如何知道丈夫的死訊。女人啐了一口,並不回答。江光耀見狀,複又朝江世霖看去,目光似在警告他,及早脫身,不要惹禍上身。


    江世霖朝呂嬤嬤看去,見她對自己點點頭,知道她已經把陳媽媽處置妥當,他向江光耀和夏知賢行過禮,示意來喜跟上他,朝著夏僉的院子走去。


    走了大約十幾步,江世霖詢問來喜:“三奶奶現在何處?”


    來喜答道:“回三爺,大太太身體不適,太太把三奶奶叫過去伺候了。小的怕驚擾了三位太太,這才沒有進去回稟。”


    江世霖點點頭,思量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陳媽媽和夏建新先後經過他前麵。呂嬤嬤奉夏堇的命令捉拿陳媽媽,因此第一個抵達命案現場。江世熙與他說了幾句話,去了三房。江世澈尋找江世熙,前去三房的路上偶然看到他,跟上了他的腳步。江光耀和夏知賢因為看到江世澈,這才跟了過去。前前後後這一係列事情,看似合理緊湊,但未免太巧合了。依他估計,陳媽媽和夏建新故意出現,目標是他,並不是呂嬤嬤。他被江世熙絆住,這才沒能第一時間跟過去。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到底是誰?


    江世霖想不出答案,隻能揚聲吩咐:“先去見祖父吧。三叔父和大伯是長輩,我插不上話,得找祖父出麵。”


    江世霖說話的當口,夏堇正在三房的花廳陪伴大小潘氏。早前,夏堇已經向大小潘氏行過禮。如今再見大潘氏,她發現她的精神比先前更差了,整個人萎靡不振。她勉強正襟端坐,不過是在強撐。


    趁著大潘氏與王氏說話的當口,夏堇小聲對小潘氏說:“母親,大伯母好像很不舒服。”


    小潘氏轉頭對大潘氏說:“大姐,不如讓世熙先送你回家吧。”


    “是啊。”王氏連聲附和,“親家大太太,您的心意大家都看到了,您身體不適,不用強撐著。”


    “沒事,沒事。”大潘氏笑著搖頭,身體微微晃了晃,急忙撐著扶手穩住身子。


    王氏匆匆站起身,扶著大潘氏的手腕,急切地問:“親家大太太,您沒事吧?您若是不嫌棄,不如先去我的屋子歇會兒。等您身子好些,再讓人送您回去。”看她的樣子,反倒比小潘氏更焦急。


    大潘氏連連婉拒,奈何王氏十分熱情,立馬招來丫鬟攙扶她。大潘氏皺眉,最終沒能推開王氏,任由王氏和她的丫鬟攙扶著,走出了花廳。


    小潘氏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地放下,對著夏堇解釋:“你父親今日正巧有要緊的事,適當的時候,你向你祖父解釋一聲。另外,世霖呢?和世澈、世熙在一塊嗎?”


    夏堇推說自己一直在夏僉處,並不知道江世霖人在哪邊。她看得出,小潘氏對王氏撇下她們,不由分說攙著大潘氏離開,心中很不高興。她不過站在這裏小半個時辰,王氏對大潘氏異乎尋常的熱情,她同樣看在眼裏。其實,王氏最應該巴結的是小潘氏,不是嗎?


    婆媳倆略略坐了一會兒,王氏折了回來。片刻,丫鬟來報,江光輝來了,已經去過靈堂,現在正由小廝引著去夏僉的院子。小潘氏和夏堇皆錯愕。她們和王氏一起趕往夏僉那邊,就見江光輝正與夏僉說話。夏僉半閉著眼睛,而江光輝的臉上難掩不耐,似在極力克製。見到小潘氏進屋,他問:“世霖呢?”


    “應該和世澈他們在一塊兒。”小潘氏回答,續而又問:“老爺,您今日不是有緊要的事,脫不開身嗎?”她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屋裏的每個人都清楚地聽到了她的話。


    江光輝不耐煩配合小潘氏做戲,隻是胡亂“恩”了一聲。夏僉跟著解釋:“剛才發生了一些事,世霖和他大伯一會兒就會過來了。”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著吧。”江光輝一邊說,一邊朝院子外麵張望。


    夏堇看得很清楚,夏僉正極力忍耐。江光輝是什麽脾氣,對夏家又是什麽態度,她很清楚。可想而知,先前他和夏僉一定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偏偏夏僉又得依賴江家,發作不得。這一刻,她有些同情夏僉。為了夏家,他也算是忍辱負重了。


    尷尬的沉默中,王氏幹笑一聲,對著小潘氏說,男人的事,自有男人們處置,問她要不要回她那邊歇會兒。


    夏僉順著她的話說,江世霖隻是幫他處置家裏的瑣碎小事。言下之意,要王氏把江光輝也帶走。他的話音剛落,一個小廝急匆匆跑了進來,氣喘籲籲地說:“老太爺,三太太,不好了,三小姐落水了。”


    “蕊兒怎麽會落水?現在哪裏,有沒有事?”王氏三步並作兩步跨出屋子,聲音又高又尖銳。


    夏堇正奇怪王氏雖然問得急,為何絲毫不見驚慌,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縷如釋重負,就聽小廝說,夏蕊已經被正巧路過的江世澈救起,兩人都濕了身。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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