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急忙上前檢視,陳媽媽已然沒了呼吸。他扣住她頸部的脈搏。她死得透透的,並不是厥過去。江世霖站起身,盯著地上的黑色膿血,臉色微沉。陳媽媽是什麽時候中毒的?在她殺害夏建新之前?


    夏僉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到底怎麽回事?”他相信不是江世霖殺人滅口,但夏建新死後,陳媽媽一直在他的控製中。


    短暫的沉默過後,江世霖轉頭對夏僉說:“祖父,人雖然已經死了,事情還是要解決。”他指了指院子內,幾乎被捆成粽子的女人,續而又收回目光,盯著地上的陳媽媽。陳媽**確有必死的決心,但她的計劃不是誣陷他和夏堇嗎?為何突然間就自殺了?


    夏僉命人抬走了陳媽**屍體,正要清理汙血,被江世霖阻止。夏僉雖不喜那股血腥味,但並沒多言,隻是點頭表示,接下去的事交由江世霖處置。


    江世霖心中懊惱陳媽**死,以致於斷了一條線索,但好歹還有夏建新的女人。他打起精神,命人把夏建新家的押入屋子。


    夏建新家的看到陳媽**屍體被抬出去,嚇得不輕,又見屋子內那灘黑紅色的血漬,她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怯怯地看了一眼江世霖。她聽夏建新說過,江家在涿州隻手遮天,明明是江世霖殺了崔文麒,結果他卻變成救人英雄。如今,她隻是孤兒寡婦,如果鬥得過江世霖?她這般想著,氣勢一下子弱了大半。


    若不是想知道,夏建新家的為何來得這麽快,江世霖根本不耐煩處理這些婆婆媽**事。他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女人,朗聲說:“祖父已經派人去請衙門的人了。三叔父、呂嬤嬤等人也可以證實,是你男人貪圖陳媽**美色,誘她至偏僻處欲逞凶,被陳媽媽失手殺了。如今,陳媽媽因為害怕衙門的審問,已經在祖父麵前自殺。祖父念在你們一家幾輩子都在府上服侍,給你一百兩喪葬費。你若是老老實實回答我兩個問題,並且承諾,不對任何人提及今日的事,這一百兩的銀票就是你的。”江世霖把銀票扔在地上。


    夏建新家的看著銀票,兩眼發光。他們一家在夏家幹一輩子,也不可能到賺到這麽多銀子。況且,自己的男人是什麽德行,她心中有數。雖然他不見得有膽子**陳媽媽,但這些日子,他們往來甚密,恐怕早就有了首尾。


    “你可想好了?”江世霖喝問。看夏建新家的表情,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女人忙不迭點頭。今日,她想大鬧一場,為的也是銀子。眼下,既然結果是一樣的,她省些力氣也好。


    江世霖取下女人嘴裏的白布。女人對著他和夏僉磕了一個頭,說道:“老太爺,大姑爺,剛才奴婢得知我家男人死了,一時情急,才會說出那些胡話,求老太爺、大姑爺寬恕。”


    夏僉無力地擺擺手,示意江世霖有什麽問題趕快問。江世霖對著夏建新家的問道:“第一個問題,你是如何知道你家男人出事了,帶著兒女直奔那個小院?”


    “是芷蘭告訴奴婢的。她說,是我家男人得罪了大姑爺、大姑奶奶,才會……才會……”她悄悄抬眼看了看江世霖,接著說道:“她還告訴奴婢,今日家裏的客人多,隻要我把事情鬧開,一定會有好處……大姑爺家那麽多銀子……”


    夏僉重重一拍桌子。他氣惱,不止是他的兒子,就連他家的仆人也鑽在錢眼裏了。


    夏建新家的嚇了一跳,對著夏僉連連磕頭,不斷認錯。江世霖接著問道:“我記得,你剛剛是哭著跑過去的。我和木槿根本沒理由謀害你的男人,你為什麽會深信不疑?你要知道,你們雖然除了奴籍,但還是府中的下人。誣陷主子,這可是重罪。”


    聞言,女人的身子抖了一下,哀聲說:“是芷蘭說,她親眼看到,我家男人已經斷氣了,是陳媽媽動的手。陳媽媽是為了讓大少爺留在府中,才聽從大姑奶奶的安排。奴婢當時隻顧著著急,忘了問她,大姑奶奶為何要害我家男人。”


    這雖不是江世霖想要的答案,但他看得出,女人說的是真話。夏建新家的以為江世霖不相信,清楚地交代了芷蘭的背景和住址,要求和她對質。夏僉遣了兩個婆子,去把芷蘭押回來審問。


    江世霖接著詢問夏建新家的:“前些日子,你男人故意在臉上貼一顆大黑痦子。這件事你知道多少,原原本本說給我聽。你若是有什麽隱瞞,或者蓄意欺騙我,衙門會以為你們鶼鰈情深,你當眾殉情。”


    女人聽明白了江世霖的威脅之意。她麵無血色,顫聲回答:“大姑爺,那件事到底如何,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隻是在一個月前聽他說,那是發財的機會,隻要事情成了,我們一輩子都不用幹活。奴婢自是不相信世上有這麽好的事,但二老爺轉身就替我們除了奴籍。那天,我家男人還得意地說,這是天賜良機,不消多少日子,他就是‘老爺’,不再是‘奴才’。”


    江世霖暗暗心驚女人說的“一個月”。那時候夏芯的婚事還沒告吹。若“痦子男”的出現純粹隻是二房誣陷三房,這是不是說,夏知翰之死,夏知賢真的沒有參與其中?


    夏僉並不知道江世霖和夏堇依舊在追查夏知翰之死的內情。他雖不知道“痦子男”的出現是為了什麽,但聽夏建新家的話,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他疲累地閉上眼睛,示意江世霖繼續審問。


    江世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耐煩地用指尖敲擊桌麵。女人被那一聲聲“嘟嘟”之音嚇得心驚膽顫,以為江世霖不相信她的說辭。她對著他重重磕頭,信誓旦旦地說:“大姑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對了,奴婢曾無意中聽到我家男人說‘柴記車行’什麽的,還對奴婢說什麽,本是同根生,相煎不該太著急……”她抬眼瞧了瞧夏僉,小聲說:“奴婢聽他的意思,像是二老爺要對付三老爺。”


    夏僉閉著眼睛,隻當沒聽到,心中卻是萬分苦澀。人家都是兄友弟恭,可他的兒子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連下人都懂的道理,他的兒子們卻不明白。夏知翰、夏知瑜都死了,如今隻剩下一個夏知賢。可他也是一個不長進的,他的孫子們也沒一個成器的。不知不覺中,渾濁的眼淚慢慢滑下他的眼角。


    江世霖對夏僉一直諸多不滿。這會兒,看到他的眼淚,他知道他除了是夏家老太爺,也是一名父親。作為父親,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骨肉相殘。


    沉默中,女人不敢抬頭看夏僉或者江世霖。她心中忐忑,努力回想夏建新在世時說過的話。突然間,她高聲說:“老太爺,大姑爺,奴婢想起來了,我家男人在喝醉酒之後曾說過,崔文麒是個傻子,他想一箭雙雕,其實應該先娶了大小姐,而不是打大老爺的主意……”


    “你這話什麽意思!”江世霖和夏僉異口同聲。


    夏建新家的一下跪趴在地上,結結巴巴說:“奴婢隻聽到我家男人喝醉了隨口一說。他也是不小心聽到二老爺說,大老爺有意讓崔文麒娶大小姐,是崔文麒自己拒絕的。崔文麒早就和紫鳶不清不楚,這也是他聽到二老爺和二太太私下說的。後來奴婢暗中注意過,崔文麒和紫鳶不像有什麽……興許是二老爺弄錯了……”


    “你還聽到什麽,一五一十說來。”江世霖又拿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你若是說得好,這張銀票也是你的。你若是有半句假話,待會兒伍師爺來了,我馬上請他把你收監,。以後你的一雙兒女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聽明白了嗎?”


    女人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銀票,搖頭道:“奴婢能夠想起來的,已經全都說了。我家男人之所以受二老爺看重,就是因為他嘴巴緊。先前那些話,若不是他因為兒子能去學堂讀書,一時高興多喝了兩杯,是絕不會對奴婢說的。”


    “行了,你拿著銀票,去耳房侯著。”夏僉沉聲吩咐。他早已擦去了眼角的淚花,表情晦暗不明。待到女人被帶走,他問江世霖:“她剛才說,崔文麒不該打你嶽父的主意,你覺得這話是什麽意思?”


    江世霖想了想,答道:“我和木槿一直不相信嶽父死於意外,不過嶽父過世那晚,崔文麒一直在城內,若果真是他謀害嶽父,他應該還有同謀。”


    “你覺得是老2和崔文麒同謀?”夏僉追問。


    “暫時不好說。”江世霖不敢妄下斷言。他總覺得夏家的事,看起來是二房貪心不足,實際上,無論是夏家還是江家,都是很多事情,很多人糾纏在一起的結果。這些事的根源隱藏在很深的地方。至於夏建新的老婆剛才說的那些話,他相信她沒有說謊,但誰也不能保證,夏建新知道的就是事實。


    事到如今,大家覺得江世澈、江世熙在所有的事情中扮演什麽覺得?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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