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驚訝於夏堇的要求,繼而他又覺得自己明白了。他點點頭,慢慢閉上眼睛。他剛喝過藥,原本應該覺得困倦才是,但這一刻他卻異常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一隻溫柔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掌。他猜想,她一定以為他睡著了。他沒有動,隻是任由她抓著。慢慢的,他的思緒離他越來越遠,他睡著了。


    當江世霖睜開眼睛,天已經暗了,床邊並不見了她的身影。他抬起手腕看著自己的手掌。他居然睡了那麽久,他覺得自己的手掌依舊殘留著她的掌溫。原來他那麽喜歡她的陪伴,原來他的身體比他的理智更喜歡她。


    聽到輕輕的腳步聲,他慌忙閉上眼睛。他知道她開門進屋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氣息。


    “相公,差不多該用晚膳了。”夏堇在床邊輕語,“我剛剛去廚房看過,晚膳很快就會送來。”


    江世霖順著她的話睜開眼睛,假裝迷迷糊糊地問,什麽時辰了。


    夏堇一邊與他說話,一邊替他洗臉、洗手。江世霖看著她的忙碌,心中五味陳雜。若是在以往,他一定很高興,可現在呢?他應該高興嗎?她這般努力向他示好,他是男人,應該大度些的。


    “木槿,過來這邊做。”江世霖有了決定。


    夏堇的心重重一沉。她好怕他會趕她走,她更怕他說他不會原諒她。她低頭在床邊坐下。


    “下午的時候,我隻是怕你被傷口嚇到。”


    “所以呢?”


    “什麽所以?”江世霖笑著搖頭,“沒有所以。我知道你大概又胡思亂想了。”


    “相公,你聽我說,沒了孩子的事,我真的隻是不小心,後來又不知道怎麽對你說……”


    “我知道,你說了很多次了。”江世霖握住她的手,“過去的事多想無益,我們應該想想將來。”


    “將來?”


    “是啊,將來。”江世霖歎息。他真的放不下她,他真的希望她能愛上他。既然她喜歡嶽父那樣的正人君子,學富五車什麽的,他雖然不可能做到,但至少可以收起她眼中的種種“輕浮”習性,做個事業有成的丈夫。這是他能夠為自己做的最後努力。


    “我想,經過這次的事,幕後之人一定會蟄伏一段日子。礦上那邊,我已經偷偷派人過去暗中查訪。如果我估計得沒錯,不消一兩年就再沒有產出了。家裏沒了這項收入,看起來得另外找個營生。當然,也是我主觀上不願意永遠被困在家中。”


    “你想要出遠門?”夏堇震驚萬分,“這就是你這幾天考慮的事?”


    “不是現在,也不一定是出遠門。”江世霖搖頭,“你應該記得朱雲奇吧?他走了之後,給我送過兩封信。他一直希望我能做他的幕僚。我想,讓我考科舉是不可能的,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所以,你早就在考慮這事?”


    “也不是很早。他秋天之後才回京城。我曾答應他,到時給他一個確切的答複。”江世霖從未對夏堇提及,因為他本想拒絕。他不想涉足官場,他一直計劃等抓住幕後之人,就嚐試做爆竹生意,然後借著做生意為名,帶她遊山玩水。不過既然她不喜歡商賈,她喜歡讀書人,喜歡君子,那他答應朱雲奇就是,畢竟他不討厭斷案審案。


    夏堇聽著他的話,隻覺得腦袋嗡嗡直響。他的計劃讓她隻看到一個事實,秋天之後,他就會離開涿州,離開她。他去了京城,而她是長媳,隻能留在家中伺候公婆。


    “怎麽這樣看著我?”江世霖詫異。他從她臉上看不到任何歡喜的表情。“你不想我當朱雲奇的幕僚?”難道她覺得科舉才是唯一的出路?“我的基礎太差,不可能考科舉的。”


    “這些事,太突然了。”夏堇低下頭。


    “木槿,你有什麽想法,可以與我直說的。”江世霖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你希望我考科舉,或許也可以試試,但希望不大……”


    “不是。”夏堇搖頭,“我隻是在想,成了朱大人的幕僚,就必須離開涿州……”


    “怎麽,你舍不得嗎?”江世霖想要捏她的下巴,但硬生生止住了動作。她希望他謙恭有禮,風度翩翩,他得改掉時時刻刻想抱她,親她,碰觸她的習慣。他輕咳一聲,正色說:“總會回來的,再說,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都不離開涿州。總該看看外麵的世界。”


    夏堇沒注意到他那聲“我們”,她低聲問:“你對父親提過嗎?”


    “還沒有。我想,如果是去找朱雲奇,父親不會阻攔我的。”


    “恩。”夏堇點點頭,“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的。”這是他已經決定的事,她還能說什麽?如今她隻希望上天可憐她,讓她在他走之前懷上身孕。


    江世霖看著夏堇的反應,心中亦是失望。她能在他麵前假裝喜歡他,此刻卻讓他看到,她並不十分歡喜。這分明是暗示他,“幕僚”不是她想要的。其實他也想滿足她的要求,但是考科舉太不現實了。


    經過這次談話,夏堇雖然依舊睡在隔壁房間,但其他時間她幾乎都在江世霖身邊,哪怕他在睡覺,她也寸步不離守著他,仿佛生怕自己走開了,他就會消失不見,


    江世霖每隔幾個時辰就喝一次藥,大多數時間都昏昏沉沉的。他醒著的時候,有時與她說說話,有時讓她念書給他聽。他在思想上努力糾正自己的行為言語,可長久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比如說,她給他遞東西,他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指已經觸及她的手背。他隻能向她道歉。


    他們在客棧住了四五天。就在江世霖的傷口結痂,已經可以下床走動的時候,涿州傳來消息,在江光耀的勸說下,江光輝命小尤氏剃度了。傳話的人偷偷告訴他們,江光輝回到江家的第一時間,直接去找小尤氏了。兩人說了沒幾句話,江光輝一腳就把小尤氏踢得吐血了。之後若不是小潘氏苦勸,又命人找來江光耀,恐怕小尤氏當場會被打死。據大夫說,小尤氏的腿骨斷了,這輩子走路都會一瘸一拐。


    江世霖很想知道小尤氏有沒有供出,她受誰人指使,他心知下人不可能知道太多內情,隻問他江世雲如何了。來人告訴他,江光輝本想把他送去外地的書院,後來小潘氏把他接去蘅安院,如今就住在蘅安院的廂房。


    對此,江世霖和夏堇都有些奇怪。一天後,他們收到了小潘氏送來的書信。書信名義上是詢問江世霖的傷情,實際是告訴他們,小尤氏在元宵節那天就恨上了江光輝和江世霖,覺得他們心中壓根沒有江世雲。再加上前前後後的事情,她心中的積怨愈深,便起了殺害江世霖,讓江世雲成為江家獨子的心思。


    信末她又說,本來她也讚成江光輝把江世雲送去書院多讀些書,但是她希望,把他送走之前,他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明白其中的是非曲直,省得他有怨氣積壓在心中,將來行差踏錯。


    江世霖待到夏堇看完書信,問道:“你覺得如何?”


    夏堇想了想回道:“既然先前的很多事,她不是迫不得已,就是不知內情,我想,她處事還算公正,由她告訴六叔內情,或許更容易讓六叔相信。”


    “我也是這麽想。”江世霖點頭,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陽光。此時空氣中已經有了春天的氣息,綠樹也剛剛萌生綠芽。“既然家裏沒什麽特別的事,不如我們慢慢往回走。”


    之後的幾天,夏堇才明白他的“慢慢”是何意。他們每天上午坐著馬車趕一兩個時辰的路,從一個市鎮到另一個市鎮,然後就會在鎮上找一家客棧住下。午飯後,他們各自小睡一會兒,隨後他便會與她一起四處逛逛。有時候隻是在街市走走,有時候會去郊外看看。


    因為江世霖的傷口隻需要按時換藥就夠了,因此他們沒有請大夫隨行,每天晚上都由夏堇替他換紗布。原本江世霖想讓長順來做,夏堇自動請纓,他便沒有反對。


    說實話,夏堇很喜歡當下這種悠閑時光,喜歡他時時刻刻都在自己身邊,可是她心中很清楚,即便他對她依舊很好,他們的關係終究變了。馬車上,他不再挨著她坐,也不再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每次他不是閉目養神,就是安安靜靜看書。入住客棧,他總是會另外給她安排房間。每天換藥的時候,他也不再說那些故意博她同情的話,有時候還會反過來安慰她。


    夏堇不知道如何打破這種僵局,她隻知道自己十分不喜歡這樣,仿佛他們之間很陌生。可是她應該怎麽做?以前他生氣了,她隻要略微主動,他馬上就會既往不咎。如今他們每晚都分房而睡,她連主動的機會都沒有。難道真要她硬是賴在他的房間,主動色誘他?


    第三更肯定是有的,至於有沒有第四更,大家給個動力,留個言刷存在感之類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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